第三十六章 秋葉
今天我正在隔間聽人家傾述的時候，門口的兩個侍衛忽然衝進來把我的客人架了出去，我正莫名其妙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闖進了我的視線。
“殤夜？”
“恩。”殤夜回應道，卻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怎麽了？”我奇怪地看著他，回想自己有沒有做什麽邪惡的事，答案是沒有。
正在這時，一個火紅的小小孩子從殤夜背後蹦了出來，衝我毫不矜持地笑。我沒來得急看清楚這孩子長什麽樣，眼球就被她一身大紅色給吸引住了。像個小火球似的，我想。
“姐姐好！”女孩子向我問好。
一瞬間，我那個激動啊！我多麽想指著這孩子對殤夜說：你看人家，多麽有禮貌啊！哪兒像你，從來都沒叫過我姐姐。
現在我才開始好好打量這個孩子：大概七八歲的樣子，有著雪白得幾乎透明的肌膚，似乎能夠看到隱藏在下麵的血管；臉上有一抹孩子特有的健康紅色；兩隻大眼睛像黑水晶似的，清澈見底，不染一絲塵埃；小小的紅紅的唇，像點綴在一塊白豆腐上的一顆紅櫻桃；笑起來，兩邊嘴角還各有一個深深的梨渦；漆黑柔順的發被盤在兩邊頭頂，這是未成年的女孩子常用的發型。好一個美人胚子！
“殤夜，這是……”我問。
“我叫獨孤秋葉。”沒等殤夜回答，女孩子已經做了自我介紹。
“秋葉啊，這名字真好聽。來，到姐姐身邊來，姐姐給你喝奶茶啊！”我伸開雙臂想要擁她入懷，可是她卻隻是拉著殤夜的袖子不停地左右搖晃，可憐的袖子似乎隨時都有脫母體的可能。
“不要，我要和殤夜哥哥在一起！”女孩子索性直接抱住了殤夜的胳膊，然後我看到殤夜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葉兒，過去坐吧，這裏的奶茶很好喝的。”殤夜對著這個八爪章魚似的女孩子連勸帶騙地說道。
“殤夜哥哥和葉兒一起過去嘛！”女孩子撅起了小嘴。
“好吧！”殤夜向我瞟來哀怨的一眼。
兩個孩子坐定，秋葉還是固執地看向殤夜的方向，露出向日葵一樣的小臉。殤夜卻把自己的臉幾乎埋進茶杯裏，時不時向我露出求助的表情。我看著這兩個孩子呆在蠻可愛的，真正的金童玉女。妖兒端來兩杯奶茶，分別放在秋葉和殤夜的身前。
“嚐嚐吧，秋葉！”我殷情地勸道，試圖幫殤夜解決被火辣辣直視的麻煩。
“好！”女孩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笑得更加歡暢了，兩個小梨渦深得好像可以積水，“姐姐，這真的很好喝誒！我從來沒有喝過那麽好喝的茶！”
“好喝就多喝些，姐姐這裏還有的，不用客氣！”我走到秋葉身邊，拿手帕幫她擦掉沾在嘴邊的奶。然後我看到秋葉對我露出世上最純潔的笑容。
“姐姐，我還要！”女孩子果然一點不客氣，傾斜了空空如也的茶杯，示意我喝完了杯中的奶茶。
整整喝了三杯，秋葉才放下了茶杯，滿意地舔舔自己的嘴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表示已經喝足了。
“殤夜哥哥，我難得出來，接下來我們到哪裏去玩啊？”秋葉跑到殤夜身邊，又開始她的搖袖子事業。
可憐的殤夜又將求助的眼光投向了我，我想裝作沒看見，但是那如影隨形的哀怨眼神卻如鬼魅一樣纏上了我。
“那個……”我轉向窗外，看到天上飛舞的幾隻風箏，建議道：“我們一起去放風箏怎麽樣？”
“好！”秋葉高興極了，拉著殤夜的胳膊直接衝下樓去。
“等等！”我和妖兒趕緊追著兩個孩子衝了出去。
四個人走在熱鬧的大街上，正是放風箏的好季節，大街上的商人一個勁兒地兜售手工製作的各種各樣的風箏。秋葉一會兒蹦到這邊拿起一隻美人風箏，一會兒又蹦到那邊抓起一隻蝴蝶風箏，對每一隻都是愛不釋手的模樣，而且這個大小姐好像不知道買東西要付錢，直接拿了風箏走人，向下一個攤位進發。於是可憐的殤夜隻能不停地付錢。各位攤主看到來了這樣一個金菩薩，都努力地介紹自己的風箏怎樣怎樣好，勸說秋葉購買。毫無分辨能力的秋葉當然全盤接受。好在她的手不大，當兩隻手各拿了四五隻風箏，再也拿不下的時候，她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棄了購買的欲望。
“我們到哪裏去放風箏呢？”秋葉問殤夜，順便把幾隻風箏塞到殤夜手中。
“城外郊區的那片空地吧！”殤夜說。
“好極了！”秋葉雀躍。
於是一行四人找了一輛馬車向郊外進發。在馬車上，秋葉還是不停地問東問西，風箏怎麽放啊？風箏怎麽做啊？風箏誰發明的啊？風箏有什麽典故啊？絕對發揮了一個好奇寶寶所有的潛質。於是我看到殤夜額頭上的黑線一條條多了起來。
終於馬車夫叫了一聲：“各位客官，到了！”
殤夜一下子舒了口氣，大概想著終於解脫了這種困境。然而那口長長的氣還沒有歎完，殤夜就被秋葉一把拉出了馬車。
“姐姐，快些快些！”跑出幾步路，她還記得回頭向我用拿著風箏的小手招招手，還有一隻手呢？當然抓著殤夜嘛！話說一物降一物，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以為殤夜那樣早熟的孩子，沒有什麽會讓他露出無奈的表情，但是這個可愛的秋葉顯然打破了他的底線。
春天的郊野充滿了野性的美麗，無邊無際的小黃花隨著碧綠的草原延伸到天邊，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辛辣的花香。幾隻蝴蝶追逐著上下飛舞，時不時有燕子從我們頭頂滑翔而過，又尖叫一聲，揮動翅膀回到高空。
“我們來比賽誰把風箏放得高吧！”秋葉興高采烈地建議，而且根本沒有等著有人回答，直接把風箏塞到殤夜，我和妖兒手中。
“好，開始吧！”話音剛落，秋葉火紅色的身影便像一隻小鹿般奔了出去－－可惜是順風的。我就奇怪，這樣風箏怎麽能飛起來呢？果不其然，那隻可憐的美人風箏直接紮到了地上。秋葉卻還一直興奮地往前跑，小手高高舉在空中。
雖然不好意思打擊秋葉的激情，但是這個樣子風箏永遠都不可能飛得起來。當秋葉的身影縮成一個遠方的一個點的時候，殤夜終於出聲叫道：“葉兒，快往回跑！這樣風箏才會飛起來！”
那個紅色的身形頓了一下，然後又回身飛快地跑回來，然而比她身形更快的是她銀鈴般的吼叫聲：“殤夜哥哥是大壞蛋，那麽久才告訴我！”
於是我再一次成功地看到殤夜皺起了眉，雙手抱住了腦袋微微搖晃。
不過秋葉的風箏終於駕著風慢慢飛了起來，隨著線的伸長，風箏越飛越高。
“殤夜，我們也開始放吧！”我對著身邊可憐的殤夜說道。
“恩。”我聽到他輕輕應道。
一陣風吹來，托起了殤夜和我手中的風箏。兩隻都是蝴蝶風箏，殤夜的是綠色底的，我的是紅色底的，乍一看，倒是頗為般配。
其實知道放風箏的人應該知道，隻要掌握好技巧和風向，放風箏時就不用那麽誇張地到處跑。我和殤夜輕輕鬆鬆就把風箏送上了天空，直到看不清風箏的形狀，隻剩下天空中的一個點，然後我們兩個把線壓在石頭下，躺在草地上，看著風箏隨著高空中的風搖搖晃晃。看著我們兩個的悠閑模樣，秋葉十分不服氣，為了顯示她的能力，她拉著妖兒把剩下的所有風箏一一放上了天空。一時間，天上同時飛舞著八隻風箏，看起來倒也算壯觀。秋葉示威似的抱著胳膊看著我們，順便加上一個挑釁的笑。和我們坐了一會兒，耐不住寂寞的秋葉便吵鬧著無聊，起身抓蝴蝶去了。
“秋葉是當朝大將軍獨孤蒼岩的獨女，也是我的表妹。她的母親是我父皇的妹妹。獨孤蒼岩掌握著虎豹騎所有的兵力，虎豹騎是瞾朝戰鬥力最強的一支部隊，幾乎占了瞾朝總兵力的一半。他還自己訓練出一支輕騎兵，擅長遠距離進攻，二百步內，他們的箭可以掃完一切威脅。”殤夜似乎在給我介紹秋葉，但是我聽著他比較像是在介紹秋葉的父親－－一個偉大的大將軍。
我沒有回答，因為根本不用我回答。
“看，這風箏在天上飛得多好！”殤夜轉換了話題。
“對啊，其實上空的風必我們這裏大得多呢！所謂高處不勝寒估計也可以被這樣理解。”我微笑著回答。
“高處不勝寒？”殤夜重複了一下這句話，然後沉吟片刻，才繼續說道：“是啊，相比而言，我比較向往風箏那樣的自由自在！”
“風箏自由嗎？它們可是要一直受下麵的線控製啊！就算飛得再高，也終無法獲得充分的自由。”
說話間，高空中我和殤夜的兩隻風箏忽然被風吹到了一處，我趕緊努力扯線，可是怎麽也扯不開了。
“這可怎麽辦才好呢？”我無奈地看著天空。
“便給了它們充分的自由吧！”殤夜搬起了壓線了石頭，目送著失去了控製的兩隻風箏飄飄搖搖向不知名的地方飛去。
我和殤夜一下子都陷入了沉默。我忘記告訴殤夜，風箏如果失去了控製，那麽結局便隻有一個，那就是重新落到地上，粉身碎骨。
黃昏的時候，我們一行四人坐上回城的馬車。大概玩累了，秋葉上車後不久便睡著了，頭枕在殤夜肩上。馬車裏陷入今天難得的安靜，似乎整個世界就隻剩下秋葉細微綿長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