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受傷... 時間 2009 08 08 13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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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病房裏。

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空氣中依舊彌漫著難聞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一盞昏黃的小燈淡淡的照在病床邊。幹淨的床鋪上躺著一位麵容清麗的女生,烏黑的頭散落在她的臉上,均勻的呼吸,長長的睫毛倒影在她的臉上。微微嘟起的紅唇,俏皮而可愛。她的臉上有些黑青色的浮腫,讓她看起來更加瘦弱纖細。

藥瓶在微風中微微的搖晃,瓶裏的**眼開就快要見底了。眨了眨眼,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醫院安安靜靜的沒有一個人。夜風襲來,帶有些燥熱。沈曼的臉上泛起病態的紅暈。摸摸脹痛額頭,她隻記得單柔一把推開她自己跑走了,而自己在校門口失去了意識。

“醒了?”李胤釧從窗台外走進來,身上有濃重的煙草味道。他依舊是一身黑衣,冷冷淡淡的氣息。鷹隼的眼神打量著床上的沈曼。

“是你!”沈曼的眼裏閃過久違的驚訝,稍稍點點頭,她向李胤釧致謝。李胤釧隻是她生命之中微不足道的過客,沈曼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糾葛。“謝謝!醫藥費我等會給你吧!”

“怎麽會這麽狼狽?”李胤釧伸了個懶腰,不找痕跡的避開話題,他低聲地問:“跟人打架了?”

“沒事——”沈曼拔掉針頭,徑直走下了床。

昏黃的燈光籠罩在白茫茫的傳單上,出了朦朧的光,點滴瓶裏的**混著一些血還在繼續快的在針口滴落。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消毒藥水的味道。窗框上鐵漬斑斑,有些歲月的味道。燈光悠遠而修長,就好像是籠罩在七八十年代的空屋子裏。一切都是那樣的朦朧而迷幻。

“你身上都是傷,別逞強亂來。”鐵窗邊李胤釧仍舊冷漠,他拉住沈曼,“回去躺下!”

“不要命令我!我要回家——”沈曼氣息依舊虛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執著什麽,她痛恨醫院,一刻也不想多待。李胤釧麵無表情的拉著她的手,“我也知道你甯什麽,給我乖乖躺下,其他的事情交給我處理!”

“這是幹什麽?你身上還有傷,怎麽起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護士巡房走了進來,“針頭也自己拔了?”她走過去,取走點滴瓶,說道:“沒什麽事情,多休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護士——”沈曼叫住她,“我現在想出院!”

護士有些驚訝,轉過頭上下的打量她,“如果覺得身體沒事,神誌也清醒的話,就回去吧,自己注意休息就好。”她微微的看了李胤釧一眼,“下次保護好你女朋友,別讓她再受這樣的傷,女孩子比較嬌弱,承受不了的!”

“護士——”李胤釧的臉刷的一聲就紅了,沈曼在旁邊不禁笑出聲。“護士姐姐,他才不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不會舍得我受傷的!”

護士尷尬的笑了笑,“好吧,把單子拿到前台,領了藥辦好手續就可以走了!”

結完了所有的藥費,沈曼呼了一口氣。李胤釧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

“我到前麵坐公車回家,大恩不言謝了啊!”沈曼特豪氣的抱拳對李胤釧大吼,李胤釧好像是受到什麽刺激一樣大笑出來,“沈曼,你真逗!”

沈曼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李胤釧,他笑得很大聲,已經開始捂著肚子了。俊臉因為大笑還泛起了血色。過了一會兒,李胤釧終於不笑了。“走吧,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沈曼連忙製止,“這裏離我家不遠,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不行,我的道德不允許我大半夜的把一個女生留在街頭!”李胤釧又恢複了原來囂張的嘴臉,“更何況是我救了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送你送定了!”他抓起沈曼的手,大步的走向停車場。

“放手——”沈曼停下,掙脫他的手,“我的道德也不允許我大半夜的在馬路邊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更何況,現在我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

沈曼環視四周,已經是晚上九點半,醫院外隻有一個汽車站牌。24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裏隻剩下店員一個人。空曠的大馬路上燈火通明,隻是安安靜靜的少了些人氣。站台上,廣告的牌的燈光成了唯一的照明。今夜星光明亮,隻是沒有月光。

沈曼一時擔心單柔,所以掏出手機給龍嬌打了個電話。

“嬌,柔柔還好麽?”講出這句話的時候,龍嬌的周圍安靜一片。“她哭了一個晚上,現在終於睡著了。我說,到底是怎麽了!”

沈曼將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龍嬌當時頓怒,“她丫的真不識抬舉,你對她那麽好她居然好心當成驢肝肺,真是太那啥了!但是,我說,曼曼,你怎麽就那麽善良。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肚子裏咽,這樣容易內傷!”

龍嬌依舊在電話裏頭依舊不依不饒的念著沈曼,沈曼知道她是故意的,因為宿舍裏,還是單柔。“嬌,別說了,柔柔聽到了不好!我剛才醫院裏出來,等會就坐車回家休息。”

“你一個人去醫院?現在很晚了,我去接你吧!”龍嬌一聽好像是來勁了,連忙從床上坐起來。

“不用了。我坐公車回去就可以了,車快到了,你好好休息吧!”沈曼擔心龍嬌知道李胤釧在這,急忙想掛掉電話。微微涼的夜風徐徐的吹拂著沈曼的身體,廣告牌的燈光依舊照亮了眼前的馬路。空曠的大街上行人也變得急匆匆的。曾幾何時,沈曼是如此的害怕這樣的場景,一個人的公車站,一個人的孤單。

“走吧,看來公車已經走了,還是我送你回去吧!”李胤釧的車最後還是出現在站台前,沈曼呆呆的坐在站台上,眼裏犯有這些白霧。

拗不過李胤釧,沈曼最後還是上了車。

一路上,沈曼依舊沒有說話。車裏放的是一旋律輕快的歌曲,hen you say noth11。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一切就在不言之中,沒有任何的語言,一個人就這樣了解自己。燈光一次又一次的倒影在李胤釧的臉上,沈曼不禁偷瞄一眼,側臉完美而剛毅,嘴角上有一道純淨而清爽的微笑。

要說些什麽呢?話語在她的喉嚨裏打攪了很久她始終沒有說出口。“你想說什麽?”李胤釧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皺皺眉頭問。

“我想說,我餓了——”實在找不到話題,沈曼隻好用最蠢的話來掩飾。尷尬的笑了一下,她悄悄的凝視李胤釧。李胤釧莞爾,臉上的劉海在風中輕輕的搖擺。

“停一下——”沈曼忽然對著窗外尖叫。“停車,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她一邊拍著窗戶,一邊拉著李胤釧的手,“快快——我餓了!”

李胤釧皺皺眉頭,靠邊停了下來。

放了安全帶,沈曼就像是獲得自由的犯人,完全忘記了自己受傷。她把李胤釧連拖帶拽的拖到了一個公園裏麵。“喂喂!帶我來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想對我圖謀不軌嗎?!”

“就你那樣,我看算了。就當是同學一場的份上,頂多是配給我提鞋!”沈曼冷瞟了他一眼,“給你點顏色還真的開起了染坊!”

在公園裏一塊半大不小的空地上,橫橫豎豎的放著幾張桌子,旁邊有一架餐車,架著一把打傘。香噴噴的煙霧飄散在空地上。沈曼摸著自己幹癟的肚子,望了眼李胤釧,“走吧!”

李胤釧扁嘴,臉上有些莫名的神色,先是詫異,再到不情願。

這間半大不小的餛飩攤很久以前就在這裏了,沈曼從小都在那裏吃餛飩。老板是一個慈祥和藹的老頭。一看到沈曼便熱情的走過來,“曼曼呀,你可是好久沒有來看叔叔了!”沈曼甜甜的一笑,“叔叔,我餓了!”

餛飩大叔對憨憨的笑,“你個死丫頭,餓了就知道來找叔叔!好好好,叔叔給你去做完餛飩,在這等著啊!”

李胤釧臉上有些不情願的坐了下來,接過沈曼遞過來的筷子。“這裏雖然有些簡陋,但是做出來的餛飩不必外麵店裏的差。因為這裏吃的是人情味,外麵吃的是寂寞!”夜風緩緩的襲來,吹拂在她安靜的臉上。泥草的清新香氣彌漫在空地上。從前那裏是一個小公園,後來起了新的樓房之後,公園被硬生生的分開了,也就沒有原來熱鬧了,因為念舊,老板依舊在這裏擺攤,每天夜裏附近的居民依舊會來這裏吃夜宵。久而久之,這裏就成了固定的夜宵地點,還有很多的小吃攤也開始在這裏排擋,小公園也逐漸熱絡起來。

大叔端來兩碗熱騰騰的餛飩,在沈曼的身旁坐下,看著沈曼一個接著一個的把餛飩吃到嘴裏,“乖孩子,餓壞了吧!”老板搖搖頭,“要是我女兒還在,現在已經也跟你一樣大了。”老板一直都在為餛飩攤上忙碌,疏忽了女兒的教育,自小那個女孩子就跟著一群混混胡鬧長大,喝酒,賭博,吸毒。最後因為吸毒被大叔現了,兩人斷絕了父女關係,女孩子離開了家。大叔其實一直都在愧疚,如果當初自己能多加管教的話,一切都不至於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這個詞是多麽的虛偽和朦朧呀。大叔搖了搖頭,迷離的燈在風中搖曳,映襯了他年邁的雙鬢,他蒼老的眼裏泛著些淚光。偷偷的轉過頭擦拭,大叔依舊笑嗬嗬的摸著沈曼的頭,“乖孩子,你媽媽回來了麽?”

沈曼搖搖頭,她眼神裏有些恍惚,好像是傷感彌漫,但又稍縱即逝。苦澀自她的嘴邊劃過,她微微的揚起冰涼的微笑。“我媽她出差去了,可能有段時間回不來!”

“好好照顧自己!”大叔有些心疼,他再一次摸了摸沈曼的頭,便過去招呼生意了。

入了夜的夏風依舊悶熱粘膩,碗裏的餛飩有些涼。李胤釧大口大口的吃完之後,便點起煙,定定的望著沈曼。垂順的頭包裹著她清新純淨的臉,幾條調皮的絲粘在她白瓷般的脖子上。她是如此的堅強,剛才那一抹慌亂的神情,或許他都以為她滿不在乎。

“怎麽不吃?”沈曼抬起頭,望了望撣著煙灰的李胤釧。“我說你,少抽一點能興許能多活幾年!”李胤釧微微笑了笑,便擺出無賴的神情,“我是禍害!聽老人家說過麽,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李胤釧說的漫不經心,而沈曼卻一臉鄙夷。“是呀——是呀,你就是個禍害!”沈曼想了想,“我說,我要是被禍害救了,是不是會被傳染,我也成禍害了呢!”

“去你的——”李胤釧推了推沈曼的頭。沈曼捂著頭呀呀直叫,“禍害呀,你明知道我腦袋受傷了還要欺負我,沒有良心!”叫聲傳到了周圍,吃著夜宵的人們紛紛回頭側目。透過朦朧的輕煙,大叔望著他們,臉上揚起寵溺的微笑。

過了許久,李胤釧忽然摁掉香煙,神秘兮兮的靠在沈曼的耳邊說:“母猴子,你看那邊的大叔好像對你有興趣,一直時不時的給你拋媚眼!”

“死開!”沈曼瞪了他一眼,“叔叔就住在我家後麵,每次我媽工作一忙白天就會把我扔到他那裏,一到晚上,他就會帶著我來這裏擺攤兒。他就像是我爸爸一樣慈祥,你別亂說!”

李胤釧嘿嘿的壞笑了一聲,“那可不一定——”

沈曼打斷他的念想,“別東想西想,他們家最苦的那年,我媽給了他不少的錢,現在到我清苦了,所以他就經常來接濟我!你知道他是誰麽?他可是勞動模範,可是後來廠子倒閉了,手也生病了,老婆難產死了,所以才不得不拿著鍋鏟出來討生活!誰像你呀——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不食人間煙火,哪能體會人民疾苦呀!”

“嫉妒,你看!赤—裸—裸的嫉妒。含著金湯匙長大怎麽了,那是我爸媽給的,我不能選擇。但是命是我自己的,我不會服從他們所謂的最好安排,也最好不要給我安排。我也討厭那裏!在哪裏,人和人之間剩下的隻有金錢和利益的關係,逢迎諂媚,變得特別的虛偽——”李胤釧說著,轉頭望了望空地那邊的小公園。他呆呆的凝視著在風中微微搖擺的蕩秋千,眼裏泛起了一絲渴望。他的眼深如烏核,就像是養在水銀裏麵的黑水晶,炫彩奪目,又神秘吸引。

這樣優質又多金的男人,即便是人品再差也能找到女朋友。大一那會,就在迎新晚會上,那家夥的一“我真的受傷了”迷倒到一群女生,其中還不乏高年級的學姐。李胤釧那個名字,一時間還這是轟動。隻是他老哥倒好,時不時的出現一次,他抽屜的情書和禮物都已經塞得沒有地方塞了。

李胤釧轉回頭,安靜的道:“吃飽了,運動一下吧?!就當是答謝我這個救命恩人,以身相許雖然俗套,但是比較有效!”

“你——”

“走吧,吃飽飯就當散步,到公園了散散步吧!”

沈曼氣的牙癢癢,隻是抬起頭,李胤釧笑得樂開了懷。夏日晴朗的夜空,沒有皎潔的月光,隻有繁星點點。陰涼的大樹下,沈曼定了定神,站了起來。她從包包裏掏出錢包,把錢遞給了大叔。大叔死活不肯收。最後是連哄帶騙,連打帶罵的把沈曼給趕走了。

就在他們都遠了之後,大叔才悻悻的過來收拾。一如平常的從肩膀黝黑的肩膀上扯下抹布擦拭桌子,他小心的端起瓷碗。就在破舊得油漬斑斑的木桌上,放有一張嶄新的錢。淚水忍不住就這樣盈出了他蒼老的眼眶,打濕在手中的人民幣上。

那個孱弱清瘦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夜幕之下。大叔搖了搖頭,徑直擦了擦老淚縱橫的臉,繼續回到攤子上討生活。

夏天的風微微的卷著灰塵遊蕩過球場,夜幕之下,有些事情似乎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