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番外之真相(一)

【番外之真相(一)】

他們說,愛一個人是刻骨銘心。

那麽愛是什麽?

在女人的世界裏,愛是我渴了給我買冰淇淋,我冷了給我披外衣,夏天要把空調換成我喜歡的溫度,冬天我要暖腳你就要掀開肚皮。

而在男人的世界裏,愛,是一句即興。

煙花綻開的一刹那他覺得很愛你,婚禮上被司儀煽情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能保護你一輩子,你為他生出一兒半女的時候他會在心底嘶吼一千遍一萬遍我愛你,若你一邊敷著麵膜一邊追問他愛不愛你,他會目不轉睛的打著怪告訴你別鬧了。

有些女人會怒斥男人是騙子、變了心,其實男人恰恰是最誠實的,他說愛你的那一刻是真的。

隻不過男人的愛是點,女人的愛是段。

於是,許多刻骨銘心的愛情被生活所磨平,而許多愛情卻在求而不得中愈釀愈濃。

到底和結婚請柬印著的這個姑娘有過什麽故事,肖逸已經記不大清了。

年頭太多,雜事繁榮,許多往事像是隨著煙絲飄進肺裏,沉澱成一層黑乎乎的東西,讓人不願再觸及。

看著這個名字,努力回想,徒留一種感覺,刺刺癢癢的,他們說,這種感覺叫“愛過”。

他笑了笑,猛吸了一口煙,抖了抖手上的結婚請柬扔到桌子上,長腿交疊,仰靠在電腦前的轉椅上,苦笑著搖搖頭,覺得自己真他媽矯情。

屋頂的白熾燈照得他一陣眩暈,開始放空。

曾經折騰了那麽久的他,大概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一天這個姑娘的名字與另一個男人並排出現在一張紅色請貼上,自己竟然會如此淡然,換句話說,如果一打開電腦,她的名字從騰訊新聞的彈窗裏跳出來,他可能也隻會默默的選擇關閉。

就這麽放空著,他已經被遊戲裏的怪物打死了一次又一次。

肖逸閉上眼睛,又睜開。

他拿起手機,想了想,沒有她的號碼,就找到了她男人的。

電話響了幾聲才接,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和的聲音。

“你好。”對方知道是他,禮貌之後給了他留白。

“陸先生,我是肖逸。”電腦屏幕傳來的光,在黑暗的臥室裏隱隱約約照亮了他的輪廓,他雕刻一般的下頜隱隱有生長了一天的胡渣。

“您好。”對方的“你”字換成了“您”,是刻意強調的尊重。

“你們的婚禮我就不去了,最近很忙。”肖逸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吊燈,眯起眼。

對方低聲笑笑:“沒空抽身,情理之中,理解。”

肖逸也不是悶葫蘆的人,也半開玩笑著說:“隻能祝你們倆新婚愉快了,支付寶賬號發給我,禮金還是要到的。”

“那就謝謝了。”對方沒有贅述客套話,肖逸也默默的收了線。

肖逸放下電話,背心脫掉,露出精裝的上身,褲子落下,他踩著大大的拖鞋走進了浴室。

水流嘩嘩的響起,玻璃浴室裏瞬間掛滿了水汽。

簡單的衝個涼,肖逸從浴室裏出來,手機就放在浴室旁的魚缸前,他隨手拿起來,打開支付寶客戶端。

給陸立風和姚星辰夫妻轉了賬,肖逸在禮金上寫道“祝新婚快樂,百年好合”,然後按下發送鍵,“嘩啦啦!”虛擬的錢幣聲嚇了他一跳。

支付寶轉賬記錄還有一個人的名字出現在眼前——池穆。

池穆受傷以後,每個月,他都會從薪水裏抽出兩千塊錢打給他。

池穆的父母並不知道這個顯示“*逸”的人到底是誰,也不敢提現,直到這陣子梁美仁從新回到池穆身邊,她才發現這件事。

梁美仁曾給肖逸打過電話,問他為什麽,雖然知道他們是好兄弟,但月月寄錢,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肖逸說,是我欠他的。

當人們經曆了殘酷的事,無法接受的時候,經常會想到如果。

這些年,肖逸不止一次的想到這兩個字,如果。

如果當初他推門進去,隻要推門進去,那麽現在的池穆,說不定正在手術室裏忙碌著,依舊英姿颯爽,才華洋溢。

肖逸永遠記得那一天。

那是他和池穆冷戰的第二十天。

因為一個女人。

梁美仁和池穆的事鬧得人盡皆知,那一陣各種傳言像是病毒一樣擴散,人們太喜歡這樣狗血的劇情了,平日裏表麵稱讚暗地裏嫉妒的俊男靚女,終於被擊破了完美的表象,大家終於可以安心了,終於可以因為自己的平凡而感到一絲慰藉。

肖逸因為罵了梁美仁而挨了池穆一拳頭,兩兄弟第一次紅了臉,陷入了冷戰。

肖逸那時候為了攢錢,生活很拮據,每到月底連買煙都舍不得,偏偏寢室裏有個愛貪便宜的室友毛峰,經常問肖逸要煙抽,年少的肖逸想出一計,每次毛峰要煙的時候,他就抽出一根,然後把煙盒往垃圾桶一扔,謊稱煙沒了,待人走了,肖逸再從垃圾桶裏把煙撿出來。

終於有一次,雞賊的毛峰發現了肖逸的小手段,明裏暗裏的和另一個室友譏諷肖逸。

“這小子不講究,背著兄弟藏煙。”毛峰趁肖逸不在的時候,和另外兩個人發牢騷。

另一個人一邊打遊戲一邊附和道:“這種人啊,最不靠譜,摳門成這樣,攢錢都去泡妞了吧?”

正在看書的池穆插上一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你們兩個差不多得了啊!”

池穆這個人,平時話少,又會做人,成績好品行正,大家都聽他的,他一發話,兩個人再不滿,也就撇撇嘴不再說什麽了。

梁美仁大出血被推到b大一院的那天,肖逸和池穆正跟著主治醫生在尋房,兩兄弟都很倔強,誰也不和誰說話,因為在這之前,池穆因為肖逸罵梁美仁而打了他一拳。

姚星辰小臉煞白的跑上來,說梁美仁被推到了急診。

“怎麽回事?”池穆清俊眉毛擰了起來。

“她…她…”姚星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口幹舌燥的支著膝蓋弓起身子。

肖逸趕緊走上來,拍了拍她的後背,遞了一瓶水給她:“別急,慢慢說。”

姚星辰輕輕的推開水,顧不上喝,隻幹啞著嗓子,看著池穆說道:“梁美仁說,你告訴她隻要沒有這個孩子就會和她重新在一起…然後…然後她不想被人知道,就自己吃了墮胎藥,誰知道清宮的時候大出血了…”

池穆聞言,當即倒吸一口涼氣!一把抓住姚星辰的衣袖!

“她在哪兒!”他的眼中匯聚著濃重的焦急。

“急診…”

話音剛落,池穆甩開她的手,瘋了一般衝下樓,撞翻了護士的托盤…

肖逸和姚星辰兩人無言相視。

池穆去見陸國寶的那天,肖逸怕兩個情敵打起來,放心不下,就在飯店門口等著,果然天黑的時候,池穆出來,已經是酩酊大醉。

肖逸打了一輛車把他塞進去,回頭一看,陸國寶也從飯店裏出來,開車走了。

車廂裏充斥著酒味,池穆酒精過敏,從脖子到臉赤紅一片。

“我的…我的…”

這頓飯,陸國寶到底和池穆說了什麽,而池穆始終閉著眼睛,痛苦的念叨著這兩個字。

肖逸看不起一個大男人為情所困的這副樣子,全程都沒有和他說話。

打車到了池穆和梁美仁一同租住的郊外小屋,肖逸拽著酒醉的池穆下了車。沒想到池穆剛下車,便甩開了他的手揮起了拳頭。

幸虧肖逸反應的快,退出好幾步,池穆踉蹌著,險些摔在了地上。

“你瘋了?又打我?”肖逸踹了他一腳。

池穆蹲在地上,站起來,目光迷離的望著他,咬牙切齒的說:“我要殺了你…”

他的這句酒醉之言,大概是把他當成了陸國寶。

肖逸氣不打一處來,指了指屋子:“我是肖逸!要殺人等你明天酒醒再說,趕緊進去,少跟我撒酒瘋。”

池穆晃了晃頭,有半分的清醒,他直起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到門前,掏出鑰匙,好半天才插對了鑰匙孔,肖逸同他堵氣,就在一旁抱肩站著,並不幫忙。

肖逸看著他進了門,本想跟上去,可心裏還堵著氣,搭在門上的手又收了回來。

夜幕降臨,郊區逼仄的路上四下無人,隻有他的腳步聲。

池穆的住所臨近鐵路,一輛火車駛過,在寧靜的夜裏震耳欲聾。

高貴的黑色轎車迎麵開過來,打著遠光燈,讓肖逸不自覺的閉了閉眼,往路邊站了站。

肖逸剛回到寢室,毛峰拿著一條煙拍了拍他的肩。

“哥們兒,之前那麽說你是我不對,謝謝啊!”

肖逸皺起眉頭看著他手裏的煙,說道:“謝什麽?”

毛峰一笑:“也是,都是兄弟,謝什麽,以後你有什麽難處,就跟兄弟們講,不帶看你笑話的。”

肖逸看著那條煙,忽然像是明白什麽一樣:“池穆給你的?”

“池穆說你給我們買的。”毛峰答。

肖逸坐了下來,拿著那條煙,撕開。

池穆是替他著想吧…

毛峰那麽小肚雞腸的人,一定沒少在背後和人議論他,為了緩解他們之間的關係,池穆自己買了一條煙,替他道歉。

肖逸拿起一根抽上,覺得這煙抽著格外的舒服。

毛峰走過來,也抽出一根點上,說:“聽說池穆今天去見情敵了?沒打起來?”

肖逸搖了搖頭,眼中煙霧繚繞。

“喝多了。”肖逸說。

毛峰道:“梁美仁懷的是那個人的孩子,現在孩子沒了,那個男人是個富二代,你說,他能放過池穆嗎?”

肖逸冷笑了一聲:“我他媽借他個膽子。”

毛峰大驚小怪的說:“哥們,咱們都是窮學生,胳膊拗不過大腿,可千萬別意氣用事,人家富二代要是真想報複池穆,咱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毛峰的話,讓肖逸猛然想起郊外路上的那輛車。

那麽高級的一輛車,車主一定是個有錢人,怎麽會大半夜的往郊區小路上開?那條路走到頭,就隻有池穆一個人家。

不對勁…

手裏的煙一下子被摔到地上!肖逸的臉上頓時換上一副焦慮的表情,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走!

學校到郊區的小屋有一段距離,打不到車,肖逸拚了命的跑著,汗水黏濕了外套。

終於到了池穆租住的住所,那間帶院子的平房。

院子裏安靜極了。

肖逸跑到門口,打開大門,就看見池穆正躺在一張雙人床上昏睡不醒,而他的床邊,正燃著一小盆炭火,而窗子也被緊緊關閉著…

“池穆…”

他剛一推他,池穆就吐了,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痛苦極了,嘴角溢出白沫。

肖逸的頭皮瞬間發麻…

因為,這是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狀…

陸家一樓的臥室裏,女主人正敷著麵膜仰躺在搖椅上。

陸立風走過來,把手機屏幕往姚星辰眼前一戳。

姚星辰睜開眼,往支付寶上瞄過去:“這又是誰打過來的份子錢啊?”

現在的人,懶到幹脆連婚禮都懶得參加,紅包一律用微信支付寶來完成。明天就是他們的婚禮,今晚就已經收到了不少紅包。

陸立風穿著浴衣,漂亮性感的鎖骨露出一截,在燈光下閃著溫潤的光。

“你的舊情人,肖逸。”他輕描淡寫的收回手機,嘴角戲謔的笑了笑。

“說什麽呢,”姚星辰一掌拍上他的臀部:“我跟肖逸是好朋友。”

陸立風有些吃醋,背對著她脫下浴袍,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淡淡的說:“據我所知,那麽有魅力的男人,可不是用來做朋友的。”

姚星辰站起來,仰著敷麵膜的腦袋抱住他的腰,姿勢滑稽又詭異:“小妖精,孤王心裏隻有你一個…”

陸立風轉過身來看著她,深深的望著她的眼睛:“陛下,今夜可否召臣侍寢?”

姚星辰把麵膜撕下來,貼海報一樣貼在他的俊臉上:“愛妃,明天就是你我還有小甜甜的結婚大典,我們倆把所有激情留在洞房花燭夜好不好?”

“不好…”陸立風壞笑一聲,霸道的吻就湊了過來。

“陸立風你…討厭…”

他的臉上還敷著麵膜,看起來特別滑稽,姚星辰笑著推開他的臉向後躲,小兩口開始打鬧起來。

好一番溫存與纏綿,姚星辰披散著頭發靠在他的胸膛上,麵色微紅的喘著氣。

女人在恩愛以後,總喜歡問一些不著邊際的問題,通常是以“你說”為開頭的。

“小古董,你說…”

“嗯?”陸立風攬著她的身體,手掌輕輕的撫過她圓潤的肩頭。

“如果當初,你沒有趁人之危,那我們之間,會不會再也沒有交集?”

“趁人之危?”陸立風笑了。

他一直對這個詞,持保留意見。

“我不太記得那天發生的事了,”姚星辰摸了摸額頭,在他懷裏蹭了蹭:“你給我講講吧!”

“你確定...要知道?”

姚星辰瞟了一眼:“呃...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