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焦急的五個半小時
手術安排在第二天上午九點。知道了消息的黃鸝，擔心的一晚上輾轉反側，到了淩晨三點才迷糊睡著。
葉真給妹妹打了電話，她擔心到時會出什麽事。於是一大早黃鸝就見到了小姨和小姨夫！
她上前拉著小姨胳膊，一臉喜意：“小姨！你怎麽來啦！爸爸今天做了手術就會好的！”
葉芸微笑撫撫她發頂：“嗯對！會沒事的！”
黃鸝看著爸爸從無菌室被推了出來，臉上身上插滿各種儀器，隻覺鼻子一酸，眼裏就蓄滿了淚。跟在後麵跑了幾步，親眼見著手術室的門在她麵前緩緩合上。她心裏開始揪緊，忍不住彎下腰大口大口呼吸！
葉芸急忙走過來，扶起外甥女：“黃鸝！好好地！手術都是這樣的！走，小姨陪你那邊坐會兒！”
黃鸝腳步沉重，惶惶不安。
餘文革問葉真：“大姐！主刀的大夫怎麽樣？”
“國外回來的腦外博士！應該不錯！”葉真靠在等候區的木椅上，排上了手術，這會兒心終於踏實了下來。黃天啟，你給我爭點氣！不要坑我一輩子！
“哦，那就好！”他看看自己妻子，她正陪在黃鸝身旁，兩人無奈的對視，無言。
勸人的道理誰都會說，可是實際上，這個手術風險相當大！因為腦部手術是最棘手的！
想象一下，開顱來清除血腫塊的壓迫，將出血的組織修護，該是多麽凶險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黃鸝第一次覺得時間是這麽慢，她站起來看著亮著的手術中的燈，兩手包在一起放在胸前，垂頭祈禱。
中午到了飯點，看看手術室，絲毫沒有動靜。葉真和黃鸝都沒胃口，但是人家葉芸和餘文革要吃啊！
葉真從兜裏拿出幾張大鈔遞給妹妹：“你和小餘去吃飯！”
“不用！姐，我有錢！”
“拿著！你們能來，姐姐就很感激了！有你們倆陪著，我心裏安穩點！快去！這麽早就開車來，現在該餓了！”
葉芸接過錢，站起身：“你和黃鸝吃什麽？”
黃鸝抬臉看看小姨，搖搖頭：“小姨！我不餓！”
歎口氣，葉芸決定，不管什麽吃的，她回來隨便給她們帶點，那裏就能不吃！
終於，下午兩點半，在經曆了五個半小時的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
黃鸝跳將起來，緊張的看過去！
兩個醫生模樣的當先走出來！
葉真疾步走上前，黃鸝連忙也跟在身後。
倆醫生頓住腳步，摘下口罩，正是院長和海洋。院長溫和的衝她點頭，和海洋互相看了一眼。
“葉女士！按照手術來說，是很成功的！”
海洋淡淡的陳述著事實，幾個小時的站立，雖然習慣了，可是真的很累。
葉真心裏一喜，黃鸝大眼睛也一亮！
海洋看葉真一眼，又挪到黃鸝臉上，這小姑娘的開心溢於言表，讓他突然有點不知怎麽說下去！
“一會兒，人會送到特別加護病房！護士會跟你們詳細解說！先失陪一下，我們要換個衣服！”海洋向她們禮貌的頷首，就繞過人走了。
黃鸝拍拍心口，又看向手術室。
果然，不一會兒，幾個護士一起推著黃天啟走了出來，還有倆大夫跟著，估計是實習的。
看著護士們把爸爸推進加護病房，又讓她們止步，黃鸝奇怪的問：“阿姨！不是手術成功了麽，為什麽我們還不能看爸爸？”
落後的一個護士回首給她解疑：“病人術後情況還不穩定，必須保證無菌！所以，你們隻能在家屬探視區！”
她示意黃鸝稍安勿躁，關了隔離窗。於是黃鸝隔著玻璃看著她們把爸爸抬到了病床上，插上了各種導管，又換了一瓶靜脈注射藥。然後一個個拿著大本病例看看儀表的數字，紛紛記錄著。
終於，有一個護士率先走出來。
葉真她們圍上去，她摘下口罩做出一副長談的樣子。
“我老公……到底是怎麽個情況？”葉真有點急。
“手術很成功，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她頓了頓，看到幾人明顯的一震，連忙淺笑搖首：“別著急！因為轉院期間血塊迅速變大，病人的GCS為五，死亡率很高！經過我們院長和馮主任的開顱減壓，已經處理好！隻是腦細胞的受損，僅靠手術是不能治愈的，需要藥物慢慢治療還有看病人身體神經細胞本身的複原能力！”
她點點頭，丟下眾人一頭霧水，翩然離去。
黃鸝傻傻的問：“小姨！她這是說我爸爸好，還是沒好？”
葉芸惶然搖頭，不知道啊！高深莫測的，一個個都不給個實信，到底算成功還是沒成功呢！
葉真臉色一凜，急火火的踩著高跟就走！
“哎，大姐，你幹嘛去啊！”葉芸在後麵問。葉真沒有理會，直直的向醫生辦走去！
海洋正喝著水，葉真敲門進來。
他放下水杯，伸手示意她坐下。
“馮醫生！我想知道，經過手術，我老公複原有幾分可能？何時才能醒過來？”葉真往那裏一坐，一種禦姐的氣勢就顯出來。
海洋笑了笑，這女人真的很強勢。他拿出手術報告給她，示意打開看。
葉真搖首，“我不懂那些術語。我隻要確切的告知就可以！說吧，我早已做好思想準備了！”
“好吧！這麽說，病人醒不醒，都在兩可！”他交叉雙手放在辦公桌上。
葉真皺眉：“不是手術成功了？還不能醒？”
“嗬！手術成功，僅僅針對這次手術而言！腦組織的損傷和後期恢複就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我隻能說，現在不醒的話，不代表以後不能！但是現在醒來的話，後遺症並發症也會跟著接踵而來！”
“例如？”
“那就太多了！最嚴重的，莫過於癱瘓，生理失禁。局部呢會有感覺障礙，比如視覺、嗅覺聽覺都會受影響！語言功能也有可能喪失……可能的後遺症數不勝數，我也不能知道具體會有那一種！”他攤攤手，把可能的壞情況一一報備。
葉真倒抽一口冷氣，癱瘓！生理失禁！天啊！那對於老黃來說，比死都可怕啊！
“其實，這都是最壞的打算！我們醫生都喜歡往壞裏說，先看看這幾天有沒有感染吧！”
葉真呆呆的走出醫生辦公室。她接受不了！原以為，最差的結果是死亡，可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半死！
黃鸝一手捂嘴，受驚嚇的滑坐在地上。醫生和媽媽的話她都聽到了，原來，爸爸還有一個難關！
爸！你怎麽這麽可憐！她嗚嗚的哭了起來。
海洋醫生聽到異響，伸出頭看，發現是黃鸝在埋頭哭泣，不由自主的歎口氣。黃鸝抬起模糊的淚眼，小臉上已經淚痕狼藉：“叔叔！我該怎麽做才能救回我爸爸？”
“其實，現在的狀況，比你們送院來時好的多不是麽？病人不會死亡，而且有可能會一天天好轉，難道不值得高興麽？慘劇已經發生了，你想它恢複到沒發生車禍時的健康，這不現實啊！”海洋第一次對家屬推心置腹，誰讓這小丫頭哭的人心裏難受呢。
黃鸝怔怔的，是啊，爸爸還沒去啊！她會好好照顧爸爸，讓他盡可能的恢複一點！
感激的使勁點頭，她擦幹眼淚站起身，“謝謝你，醫生叔叔！”
“好孩子！沒事！”
“那我能做什麽？”
“嗬嗬，你不用做什麽，護士會好好照顧的！她們會給病人按摩打針上藥，一切對病人好的，她們都會做！隻要能出加護，你爸爸就可以按照平常病人照顧了！到時候，就是你做了！將來陪著你爸爸複健，也是你的工作了！”
黃鸝信心百倍的揮揮拳頭：“看我的！那，叔叔再見！我要回去看看他！”
海洋看著女孩跑遠，心裏很是柔軟，心想，多美好的年紀啊！他搖搖頭，走回辦公室養養精神。
葉真失魂落魄的坐在長椅上，腦子裏亂哄哄一片！
手機這時候響起，她下意識地拿出來看來電顯示，馮立。心裏突然很委屈，她一個女人容易麽？
劃開接聽：“喂！”聲音啞啞的，馮立在那頭皺起眉，怎麽，情況不好？
“葉真？”他試探的問。
“嗯，是我！”靜默兩秒，她突然爆發，無助的哭了：“馮……立！怎麽辦！老黃，他……”
“手術失敗了？”
“那……倒……沒有……”她抽噎。
馮立鬆了一口氣，就是說嘛，海洋出手不會太糟！那她哭什麽？這可真是稀奇！這女人頂漢子用，想看她哭還不如自己哼哼兩聲呢！
他好笑：“那你這麽悲痛……害得我以為……呸呸！”
“可……是……醫生……說……”她吸吸鼻子：“好……不好，還不……一定！嗚嗚……”
馮立笑了，立刻覺得有點不厚道，連忙止住：“那你也太立竿見影了吧！也沒說手術完了就完全好的啊！再說老黃那個情況有多嚴重你也知道，慢慢恢複就好的！行啦，別哭了，我都以為葉真變性了！”
“去死！”葉真被逗笑了。
她擦擦眼，站起來：“嗯，謝謝，我好多了！我該去加護病房了！你幫我感謝一下海洋醫生，剛才我可能有點失態！”
下午五點，葉真讓妹妹和妹夫回去！再走就天黑了，她們現在無法承受再出任何點事。
母女倆坐在加護門口，兩個人的心情和手術前都大不一樣。
黃鸝現在心情好多了，對未來又充滿了信心，隻要爸爸還活著，那就好！葉真卻是愁腸百折，她是大人，想的比黃鸝長遠，她在發愁公司裏的生意還有未來的生活。
“黃鸝！過兩天，你爸爸就出加護了！你明天回去上學吧！到時，我會找人轉院回去，在我們當地最好的醫院複健治療！現在你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葉真看著她，沉默很久以後發了話。
“可是，媽媽一個人……”太累的。
“沒事！現在不用人伺候，我可以！你自己一個人，按時上學，按時吃飯，等著我們回去！”
黃鸝想了想，爸爸在恢複期，隻要生命無憂，她也放下了心，也該回去上學了！等爸爸好了，她考上好大學，爸爸會很開心！
“嗯！好！我再呆兩天，反正請了一周假，不要緊的！媽媽！”她渴望的看著葉真。
葉真無奈的歎口氣，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