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去看風景
醫院另一邊,任蔚萱掙紮著從睡夢中醒來,無意識的望著天花板,鼻尖鑽進來的消du yao水味提醒她,她還活著。
活著!為什麽不是死了!任蔚萱苦笑了下,眼角滑落晶瑩的淚水。心,還是會痛,刻入骨髓,每一寸皮膚都帶著強烈的疼意泛開。躲不掉,掙紮不開。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麽?
任蔚萱僵硬的偏過頭,看到母親正握著她的手,滿臉淚痕。
“媽!”任蔚萱張了張嘴,艱難的擠出一個字,她想說“別擔心,我沒事”,可是喉嚨口像是被什麽堵住,發不出聲音。
“別說話,媽知道,媽不擔心,不擔心。”任母胡亂的抹了把眼淚,抬手撫上任蔚萱的側臉,一遍又一遍。
看到母親對著自己強顏歡笑,任蔚萱的心都快停止了。她怎麽可以去死,她死了,要媽媽怎麽獨自麵對這涼薄的人世。任蔚萱忽然有點很恨自己,也很慶幸,還好,她還活著。
“小萱,你怎麽這麽傻,為什麽要做傻事,如果不是小寒,媽······”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任母說不下去了,偏過頭去,狠狠的深吸了口氣,把眼淚逼退。她的女兒好好的,她應該開心!
“媽。”任蔚萱哽咽,想抬手幫母親拭去眼角的淚痕,然而在看到莫寒的一瞬,手僵在了半空。
這樣的認知讓任蔚萱驚得一個激靈,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她承認,她開始恐慌莫寒的出現。因為莫寒昨晚對她說“我們之間,沒這麽快了結”。
“看到我這麽驚訝?”莫寒扯了扯唇角,把手中的飯盒放到桌上,臉上波瀾不驚。隻是眼底掩飾不住的涼意出賣了她。
“小寒來了,快坐,你看,下這麽大雨還要麻煩你特意回家煮飯帶過來,伯母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任母起身把莫寒拉到椅子上坐下,有些為難的說道。20多年來,除了洛言,她沒再看過女兒身邊有什麽要好的朋友。莫寒的突然出現,讓她又是驚喜又是驚訝。
“伯母,你別這麽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莫寒在唇角扯出明媚的笑容。可是那樣的笑容在任蔚萱看來,隻覺得諷刺。如果不是當著母親的麵,她早就開口讓她滾了。她承受不起莫寒自以為是的恩惠。畢竟很早以前就領教過莫寒的生存法則,不做對自己無利的事!所以莫寒現在所做的,不過是為了取得相應的利益罷了。這場遊戲,她玩不起,也不想陪她玩。
“你這孩子。”任母有些愛憐的睨了莫寒一眼,又回過頭去對任蔚萱說,“媽怎麽從來沒聽你說起過小寒?”
她跟這個女人一點都不熟,為什麽要提!任蔚萱撇了眼莫寒,眼底寒冰一片。不過隻有一瞬,隨即又微笑著看向任母:“媽,我餓了。”
“餓了?那吃飯,小寒特意做了你喜歡的鯽魚湯。”任母笑眯眯的去拿桌上的飯盒,倒了一部分湯在碗裏,然後端到任蔚萱麵前。
“媽,我不喝鯽魚湯,我想喝粥。”任蔚萱皺了皺眉,有些嫌惡的偏過頭。
“你以前好像不挑食的!”莫寒起身走到任蔚萱床邊,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眼底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這樣的笑,讓任蔚萱渾身發冷。
莫寒到底要什麽?要她?應該沒有這麽簡單!任蔚萱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慢慢收緊,心髒也在瞬間縮成了一團。世上最可怕的,大概就是藏在暗處的敵人,你摸不透她的心思,找不到應對的策略,隻能原地等死!
“那就喝粥,媽給你去買。”任母放下手中的碗就往外走。
任蔚萱原本想叫住母親的,她舍不得母親再為她奔波勞累。然而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母親不在也好,她可以和莫寒好好談談。
“說吧,你想幹什麽?”任蔚萱撐起身子坐直,也不拐彎抹角,直入主題。
“不想幹什麽。”莫寒勾了勾唇角,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望著任蔚萱
“你······”任蔚萱氣結,有些嫌惡的皺了皺眉,繼續說,“如果你隻是想玩,那不好意思,你找錯人了,我沒那閑工夫陪你。”
“那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你了,想追你呢?”莫寒朝任蔚萱靠近了進步,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像極了一隻狡猾的狐狸。
“這大概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任蔚萱撥了撥額前的碎發,氣極反笑。莫寒那樣的女人,也配說喜歡麽?
“怎麽,你不信?”莫寒俯下身子,曲起手指挑起任蔚萱的下巴,眼底閃過陰邪的光芒。任蔚萱越是討厭她,她就越是想要占有。或者更確切的說,是玩弄。兩個月前的那晚,任蔚萱是她的,兩個月後也一樣,任蔚萱,隻能是她的!
任蔚萱恨恨的瞪了莫寒一眼,嫌惡的偏過頭。胸膛因為憤怒劇烈的起伏。
“滾!”她覺得對待莫寒這樣不知分寸的人,就應該簡單粗暴。
滾!!!嗬嗬,很好,任蔚萱,你是第一個敢對我說滾的人,而且,還說了兩次!莫寒退開幾步,站直身子,勾起手腕把直接捏的咯咯作響。
“我偏不,你能拿我怎樣?!”
“你······”任蔚萱按了按心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行,你想玩是吧,那我就陪你到底,你別後悔!!!”
莫寒有些好笑的望了眼任蔚萱,她孤家寡人一個,她輸得起,有什麽好後悔的,可是你任蔚萱不一樣。莫寒在唇角勾出笑容,側過身子,指了指門外,說道:“恐怕到時候後悔的是你!”話出口,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謝若魚!
任蔚萱與愣怔的站在門口的謝若魚對望,隻覺得整個大腦都在放空,她什麽時候來的,她聽到了什麽?!任蔚萱驚恐的捂住了嘴巴,整個身子控製不住的顫抖。
然後,她看到謝若魚跌跌撞撞的轉身離開,消失在了視線裏。胸腔裏有種強烈的預感瞬間炸開。謝若魚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任蔚萱哆哆嗦嗦的扯掉被子下床,也顧不得現在的自己有多虛弱,多狼狽就往外麵衝。
莫寒不說話,也不攔著,她其實早在謝若魚剛來到門口的時候就發現了,她沒有說破,就是為了在這時候給任蔚萱致命一擊。她有自信,如果任蔚萱夠聰明,聽得懂她剛才說的話的話,就絕對不會這樣不管不顧的離開。如她所料,任蔚萱聽懂了,並且給了她回應。
任蔚萱跑到門口,轉念一想,又折了回去,冷冷的睨著莫寒:“我善意的提醒你一句,謝若魚是蕭沐言最疼的妹妹,你想動她,用她來威脅我,最好想清楚你夠不夠格和蕭沐言鬥。”
任蔚萱說完就轉身離開了,留下莫寒呆愣在原地。她怎麽都不會想到,謝若魚,居然是蕭沐言的妹妹!莫寒捏緊了手指,深吸了好久口氣才勉強緩過來。
謝若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莫寒和任蔚萱之間,並不像她想的那樣濃情蜜意,她應該開心的不是嗎?可是,心裏卻有強烈的聲音要她離開,她承認,莫寒的話讓她怕了,她怕再刺激到任蔚萱,任蔚萱就真的永遠離開她了。
“等一下。”就在謝若魚快跑出醫院的時候,任蔚萱快跑走幾步追上謝若魚,扯住她的手臂阻止她離開。
謝若魚被扯的身子一個不穩,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定。視線落在扯著她的手上,又緩緩移到任蔚萱的臉上,眼底滿溢著驚訝。謝若魚就這樣僵在原地,一時間忘了動作。
任蔚萱被謝若魚盯得有些不自在,理智也開始慢慢回流。
她在做什麽?!任蔚萱趕緊收回了手,驚恐的退開幾步,不知道是因為跑的太累還是害怕,不停的喘氣。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隻是彼此對望的兩人,眼裏,隻有對方,耳朵裏,也隻聽得到對方的氣息。
“聽莫寒說,你差點······你沒事吧?”謝若魚深吸了幾口氣,才問出口。她其實好想上前抱抱她,然而,卻在任蔚萱的眼裏看到了抗拒。任蔚萱,終究還是不能接受她!謝若魚苦笑了下,繼續說,“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你等等!”謝若魚受傷的表情落進任蔚萱眼裏,刺痛了她的心,心髒像是被生生剝開,血肉模糊。她知道,她再也不能殘忍的推開謝若魚了。她不想放謝若魚離開,想自私一次。
謝若魚邁出去的腳步生生頓在了原地,僵硬的轉過身,忽然燃起的希望讓她渾身的細胞都在激動的顫抖:“蔚萱,你······我······”話出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要怎麽樣你才肯接受我?”謝若魚捏緊手指,堅定的望進任蔚萱眼裏,索性不管不顧的問出了口,大不了,再被拒絕一次,也好過這樣不明不白的下去。
“什麽?”任蔚萱忽然聽不見聲音了,謝若魚的話在耳邊炸開,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沸騰。
“要你承認喜歡我,有這麽難麽?”謝若魚朝任蔚萱靠近了幾步,攬過她的肩膀擁進懷裏,緊緊的抱住,閉上眼睛細細的嗅著任蔚萱身上的味道,隔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我們不要再互相傷害了好不好?”語氣裏,滿溢著祈求。
任蔚萱的身子猛的顫了下,狠狠心,抬手扯開了謝若魚,退開幾步與她拉開距離:“喜歡並不代表可以在一起。我不想你到時候再後悔。”
“你怎麽知道我會後悔?”謝若魚反手緊緊的握住任蔚萱的手,生怕一放開她就會逃走,“你總說這條路不好走,可是沒有走過,怎麽知道不好走呢?蔚萱,和你一起走,再多的困難我都不怕,我們可以一起克服。沒錯,如果有好走的路,誰不想走好走的路。可是,我今天愛上你,你躲開我,如果以後我還是喜歡女生呢?我一樣還是要走這條路,蔚萱,我不想等錯過你再來後悔,我想和你一起去看路上的風景。求求你,別再躲開了好不好?”
謝若魚的話,至真至誠,像是一道久違的陽光照進心底,連帶著全身都籠罩在暖意裏。任蔚萱有些愣怔的望著謝若魚,眼底酸酸的想要落下淚來。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眼裏的孩子會這樣勇敢。感動,心疼,很複雜的情緒一起湧上來,悶悶的堵在喉嚨口。任蔚萱想做些回應,然而張了張嘴巴,什麽都沒有說出來。隻能不住的點頭,眼淚沿著眼見滑落下來,滴落在地板上,綻開一片水花。
得到肯定的回應,謝若魚狂喜的擁住任蔚萱,緊緊的抱在懷裏,生怕一個不小心,任蔚萱就會逃走般。任蔚萱笑著回抱謝若魚,她清楚的感覺到,謝若魚的眼淚滑進她的頸窩裏,暖暖的,很溫熱。這大概便是幸福的觸感吧!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的相擁在一起,整個世界仿似都隻剩下了對方。全然沒有察覺到轉角口捏緊拳頭,全身都帶著寒意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都放假了吧,假日快樂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