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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楊濤辦公室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還是昂首挺胸的,一點畏懼都沒有,可我每下一節樓梯便心虛一分。我發現自己開始不敢正視別人的眼睛,甚至聽到別人低聲說話,我都覺得被人在私下裏議論我。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和楊濤“有了一腿”後就覺得別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不過後來我尋思尋思,我和楊濤的這個賭注隻有我們兩個知道,人前我們是老板和下屬,老師和學生的關係,私底下我們卻是見不得光的情人。

雖然套上這個名頭的時間還很短,可我心裏卻覺得別扭。

我正走神,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

趕忙接起來,用最禮貌的聲音對那邊說:“您好,昊天律師事務所。請問您找哪位?”

“麻煩您,我找楊濤楊律師。”

我總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腦子裏不斷思考的時候,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手指頭按下了轉接按鍵:“您稍等。”

“楊濤,電話。接不接?”

“嗯,接過來。”

我按了轉接按鈕,把電話連到楊濤的座機上。說來也挺有意思的,以前我要怕他三分,說話的時候總要恭恭敬敬的叫他一聲楊律師。而現在我卻很沒禮貌的直呼他的名字,一點別扭的感覺都沒有。

不知道楊濤和對方說了多久,我正在整理文書,忽然想到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可不就是舒冬她老板莫楓麽!

前兩天他說要聯係楊濤的時候我還真沒當回事,今天才猛地想起來。

下了班,三三兩兩的人陸續出了律所。那些小姑娘們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我正納悶,低頭看見桌上的台曆才明白過味兒來,原來又快到發工資的日子了呀。

這麽想想真好,這個月我恐怕又是那個渾水摸魚的個別分子,不勞作,卻有工錢,不知道這是托誰的福了。

舒冬已經好久沒有回家吃過飯了,每天晚上我一個人對著空蕩蕩屋子和空蕩蕩的廚房,總覺得我們兩個人的交集越來越少了。她似乎在躲著什麽人,總不願回到這個住處來,我在想那個人會不會是舒丁,他們兩個總是水火不相容的樣子。不過我仍是一有空就提前回家準備晚飯,總歸有一天舒冬會回來的吧?就像每天晚上她開門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輕聲躡腳,而我那個時候通常還在等她一樣。

我在樓下菜市場買了些蔬菜水果,一推開家門,很意外的看見舒冬那個女人正盤踞在我家的沙發上看東西,嘴裏還嚼著薯片,頭發亂七八糟的盤在腦袋後麵,一點美女的樣子都沒有。

看見舒冬的時候我的心情就異常的好,趁著舒冬太專注還沒發現我的空當,我扔下手裏的東西,高高的跳起來砸在舒冬身上,嘴裏大叫一聲:“美女,今天怎麽那麽早的就回家了?”

我力道拿捏的很好,不會傷到舒冬的。不過我還是聽到了舒大美女的身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估計她那身老骨頭都快被我壓塌了。

舒冬在下麵上氣不接下氣:“死女人,豬!趕緊給老娘下來,喘不過氣了我!”

我嘿嘿傻笑:“你看你看,還有力氣罵我是豬,肯定就沒事!”

“別鬧了別鬧了,把我合同都壓壞了!”舒冬的右手從我身子底下掙紮出來,在我後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我腰眼上吃疼,趕忙翻身從沙發上滾下來,好在我家沙發不高,地上還有舒冬買的毛毯,不然就這麽摔一下夠我在床上歇一倆禮拜的了。

“什麽合同,給我看看。”我用手抓了抓弄亂的頭發,從舒冬身子底下抽出了那麽薄薄的幾頁紙。

我用眼睛快速的掃讀裏麵的內容,舒冬已經連蹦帶跳的跑過去翻我剛拎回來的塑料袋了。

甲方是遠東傳媒,乙方是舒冬。雖然對這個遠東傳媒沒什麽印象,不過想了想,能和《FINIAL》合作的一定不是什麽小公司。舒冬屬於《FINIAl》旗下,本公司也不可能讓代表本公司利益的員工受到什麽損失。即便是這份合同上有什麽我看不出什麽破綻來,《FINIAl》公司也不會對合同漏洞不聞不問的。

“這就是上次莫楓跟我提過的那個廣告合同?”我一抬頭,舒大美人正啃著我剛買的胡蘿卜朝我走過來,濕乎乎的手正往自己身上抹。

我忍不住狠狠地瞪她一眼,忍不住心疼她身上那件衣服,好幾百買來的呀,多可惜。

“是呀,不然周大律師幫我看看?我是粗人,不懂你們這些文字遊戲。”舒冬挑著眉,嘴裏“嘎吱嘎吱”的嚼胡蘿卜,看著真像個兔子。每次看她啃水果啃蔬菜,我都覺得她吃的特別香,看著就眼饞。可真輪到我自己嘎吱嘎吱的嚼那些東西,卻一點滋味都沒有。

我盡量忽視她生嚼胡蘿卜的那股子脆勁兒,用手指了指裏麵的條款:“你看見這幾款了麽?”

“啊,看見了。我都反反複複的看了好幾遍了,咋了?有問題?”舒冬盤腿坐在沙發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的手,眼神有點發寧。我都懷疑這姐姐拿我手指頭當胡蘿卜看了,想到這忍不住渾身一哆嗦。

“以我這點道行,絕對寫不出這麽周密的條款。這麽看,我老人家也能收收心,不用替你這小丫頭片子操心了。”我伸手掐了舒冬的臉蛋,不過這家夥的皮膚好像沒有走之前好了,看意思保養上麵偷懶了。

“傻德行,”舒冬用啃了一半的胡蘿卜敲我,“你幹脆說你不行不就成了,跟我廢那麽多話!”

我白她一眼,懶得反駁:“嘿,今天怎麽想起來回家吃飯了?”

“今天沒有應酬呀,當然要早點回來了。”舒冬開了電視無聊的按遙控器,“我饞了,想吃你做的水煮肉。”

我看了看表,有些無可奈何:“小姑奶奶,您老人家倒是早說呀。這大晚上的我上哪兒給你買肉去?”

“家裏沒有肉了?”舒冬問的理所應當,好像家裏沒肉了是我天大的罪過。

我撇撇嘴,忍無可忍:“咱倆都多久沒回家開過火了?要是有肉估計也早就壞了,您老人家就趕緊歇歇,等明天我下班下的早就去買點,不然你捎回來也行。”

舒冬抱著腿在沙發上發呆,嘴裏還嘟囔著應和我:“嗯,是呀,好久沒回來了。”

我揚揚眉,心想你小丫還知道呀?下次想吃水煮肉片了,看你還跟不跟莫楓那小子到處應酬去。

伸出手在舒冬新燙的那頭卷上亂抓一氣,我心情很好的拎著塑料袋朝廚房走:“我去做飯,你可給我老實點。”

“知道了,快去。”舒冬連看都不看我,直接揮了揮手讓我滾去廚房,“老規矩,別太素。”

得,老舒家人都一樣,擎等著拿自己當老太爺,拿我們當小丫頭使喚。可誰叫她是舒冬呢,換了哪個甲乙丙丁來,你看我伺不伺候?!

正忙活著做飯切菜呢,舒冬在外麵吆喝:“周未末,電話!”

我趕忙擦幹淨手,一路小跑去方廳拿起話筒:“喂,您好哪位?”

“我。”

隻一個字,我就認出來了。這不是楊濤楊大律師麽?

我心裏一顫,下意識的想到了我們下午的那個賭局。

他小子不會是想現在就開始遊戲,開始“煲電話粥”什麽的惡心招數了吧?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我幹咳了兩聲問他:“有事麽?”

楊濤也不跟我廢話,直接說:“劉凱那件案子所裏都為你準備好了。你是第一原告代理人,我是第二原告代理人,這場官司也頂多是走走形式過過場,放心吧,我有信心庭外和解。”

為什麽我就覺得天上掉了個大餡餅,直接照著我的腦袋就砸下來了?有的時候上天給了你一件禮物,就必定會從你身邊拿走點什麽,我不禁開始想象這一段時間以來自己有沒有出過什麽紕漏。而幸運的是……這段日子我好像就沒有什麽不出紕漏的時候。

舒冬回過頭來看我,臉上都是了然和鼓勵。我瞥了她一眼,專心的跟楊濤說話:“為什麽是咱們所幫我辦這些事?”我搞不清楚,明明隻是我一個人的官司,為什麽要扯上別人?

楊濤沉默了一陣,還是開口跟我說:“周未末,你要知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他這麽一點撥,我有點開竅了。

所謂不是我一個人事兒就是說,這件案子雖然是我接下來了,不過這件案子也代表了昊天律師事務所的名聲,所以為了讓我不給所裏抹黑,他們也隻有替我做好了前前後後的安排,順便把一個專做經濟類案子的十佳傑出律師派到我身邊做副手?而周未末這個人,也僅僅是那個接了案子,而又不得不撤換掉的員工A罷了。

我了然的笑了笑,心裏也不甚在意,員工A和路人甲,無足輕重,也不要真把自己當什麽了不起的角色。

“嗯,成,既然你們都那麽決定了就這麽辦吧。”我說,“您看我手底下也沒有案卷材料,等明天我去所裏您再跟我仔細說行麽?”

楊濤似乎沒想到我能這麽灑脫,說話的語氣也有些不一樣了:“沒別的要問了?”

“嗯,沒有了。”我看了看時間,再不趕緊做晚飯舒美人要發飆了,“那就先這樣吧,你也早點休息。”

“好吧,明天見。”

“嗯,再見。”

我收了線,看見舒冬轉頭朝我笑,問我:“誰呀?”

“我老板。”

小丫頭挑了挑眉:“行呀你,以前看你跟誰都恭恭敬敬的,生怕說錯一句話。現在可好了,跟老板說話都能那麽拽。”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好了,去做飯。”

楊濤和我已經不是單純的主從關係了,而這也許隻有我們兩個知道,這樣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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