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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尷尬的僵持在一邊,我有些無措的看著他們,生怕舒冬暴脾氣上來直接把桌子掀翻了。
楚陽無辜的環視一周,見到每個人都用詫異的眼神看著眼見就要發飆的舒冬,很白目的問了一句:“怎麽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連忙打圓場:“沒怎麽沒怎麽,她今天本來就有點不對勁。嗨,早知道咱就不吃火鍋了,火氣大。怪我怪我。”
舒冬似乎也發現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我今天發神經,沒事兒,別往心裏去。”
我伸手在桌子底下捏了捏舒冬的手,她轉頭看我一眼,小表情冷的快要結冰了。
她忽然站起身來說:“我有點不舒服,先去休息了,你們慢慢吃吧。”
說完,舒冬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也不知道在裏麵幹什麽了。
我從來沒見過舒冬在人前那麽失禮過,在別人眼中,舒冬知性,大方,有一種說不出的人格魅力,永遠謙和。而今天,隻因為楚陽提到舒丁,她就發那麽大的火氣,我倒是要好好想想她和舒丁之間的問題是不是真的很嚴重了。
楚陽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大概是從來沒有女人會用這種態度對他。江浩有些尷尬的看著我和楚陽,似乎情況轉變的太快,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吃飯吧?”我小聲的提出建議,楚陽還是沒什麽反應。
沈飛最為從容,任憑我家裏鬧得天翻地覆,人家照樣安心的吃飯,順便給我夾了不少菜。
江浩沉默良久,不知怎麽著,忽然間一口把自己杯裏的酒幹了個底朝天。他放下杯子,跟楚陽說:“我醉了,回去吧。”
楚陽看了我一眼,也站起來說:“那今天就打擾了,你們慢慢吃。”
我看見這兩個主要的客人要走,趕忙站起來問他們:“才吃了這麽點,怎麽就要走了?”
“江浩醉了,我怕他在你這耍酒瘋。你不嫌麻煩我還嫌丟人呢,你說是不是?”楚陽表現的很大方,可我還是隱約覺得楚陽想走是因為舒冬的問題,江浩要走……似乎和我有關。
從今天傍晚見到江浩開始,我就覺得他很不對勁了。
我送他們兩個出了門,轉過頭,發現蘇潛也僵在一邊,一臉哭笑不得。
“你也要走?”我有些不悅。
“沒有。”他欲言又止,終於什麽也沒說。
我心裏有些不高興,重新坐下:“那就吃飯。”
留下的兩個人也並沒有給這屋子帶來多少生機,我們三個默默吃飯,連火鍋裏煮的咕嘟咕嘟冒泡的聲音都比我們的動靜大。
蘇潛先一步走了,沈飛留下幫我收拾了東西,九點多的時候也走了。
我推開舒冬的房門,看見她沉默不語的在窗邊抽煙。每次她心情極度不好的時候都會抽上一根,雖然看舒冬抽煙是一種視覺上的享受,可短暫的迷惑之後,我還是清醒過來,走上前搶下了她的煙。
“別抽了。”
舒冬轉頭看我,忽然間扯起一抹笑,問我:“怪我麽?”
我搖頭:“一定有原因的,你平時很冷靜。”
她笑了笑,笑容落寞的讓我心疼。
“謝謝。”舒冬一邊說著,一邊看向窗外的天空。
她在謝我沒有深問,她在謝我沒有怪她,她在謝我給她自由。
這一夜我們什麽都沒有多說,各自懷著各自的心事入眠。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舒冬離開的關門聲驚醒的。
呆呆的看著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網,覺得有時候人和人之間也被這麽一條網圈住,每個小蟲都想奮力掙脫這些輕柔的束縛,可每個人都是徒勞無功。
收拾好東西,坐車直奔律所。
昨天晚上收到沈飛的短信,他說讓我別為任何事發愁,都會好起來的,可我卻不這麽認為。有的事如果不盡快解決的話,問題會越滾越大,傷的也就越深。
到所裏的時候,楊濤已經準備好了所有開庭需要準備的材料。我從蘇莫那裏拿到了副本,跟著楊濤上了車。
“筆記本帶了沒有?”他係上安全帶,還是沒忘了我的結案報告。
“帶了,還有一些證據副本。”我拍了拍自己的包,看見楊濤衝著我點了點頭,看樣子我的表現終於及格了。
楊濤發動了車子,想了想,跟我說:“你有沒有仔細研究過卷宗?”
“嗯,還可以。”我有些心不在焉。
楊濤不悅的挑了挑眉:“什麽叫做還可以?看過就是看過,沒看過就是沒看過。”
我有些無奈,回答:“看過了。”
“有沒有看出什麽東西來?”楊濤問我。
我想了想,說:“今天不是第一次開庭,而且我發現你對這件案子采取的辦法就是一個字——拖。”
楊濤張狂的笑了笑,搖頭晃腦:“不錯,你能看出這個來,證明有栽培的價值。”
我不明所以的看著楊濤,等著他給我一個合理的回答。
楊濤也不著急,手裏打著方向盤,一副輕鬆寫意:“正如你所說,我們的訴訟策略就拖延。現在我們這邊扣著東升200多萬的貨款。拖延三個月,這筆資金就能周轉一次,即便是華萊的賬戶被凍結了,對我們來說損失也不是很大。”
“可我不明白,拖著這個案子,就隻為了周轉這筆資金?”我看著楊濤,他說道案子的時候,眼睛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神采來。
“當然不是。”楊濤慢慢給我解釋:“作為被告一方,我們可以用很多手段來拖延這個案子。這隻是一個小小的策略,運用得到,就很可能改變案件進程,甚至翻盤。”
“這也算是訴訟中的一種技巧和戰術了吧?”我看著他,心裏暗暗感歎,什麽時候我才能像楊濤一樣,用自己的經驗和技巧扭轉乾坤,讓一個完全不可能勝訴的案子起死回生。
楊濤輕笑一聲:“如果你認為拖延案件進行的過程隻是戰術的話,那你對這個手段的認識可能還停留在戰術層麵。其實,拖延這一招運用得當,很可能改變原告對案件的評價,對律師的信任程度。時間久了,也會動搖原告勝訴的信心,甚至有可能讓他撤銷訴訟。”
見我還是不明白,傻乎乎的看著他,楊濤笑得很賊:“這和下棋沒有什麽區別,當對方正在深思熟慮,馬上就要滅掉你半壁江山的時候。如果你打斷了他的思路,打破了對方的先手,將案件進行的節奏控製在自己的手裏,這時候的局麵對我們就更主動更有利。懂了吧?”
“你是知名大律師,我怎麽可能懂這些東西……”我有些小聲嘀咕,總覺得楊濤似乎在有意無意傳授我技巧的時候,又有些嘲諷我的無知。
“我把這個案子拖了八個月,這期間東升作為上市公司接受過一次中期審計,其中重大訴訟事件被披露。這麽個關乎200萬的案子哪個老總看了不頭痛?誰不想早點結束?而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可我不明白:“真的有這麽大把握麽?今天是正式開庭的日子,你認為東升方麵會撤訴或者要求和解?”
楊濤手裏打著方向盤,一個急轉彎,險些讓我撞在擋風玻璃上。我還驚魂未定,傻乎乎的看著楊濤,他似乎有些尷尬,不想承認自己剛才因為聊天幾乎犯了走錯路的低級錯誤。
他幹咳兩聲,轉移我的注意力:“東升會如何做我不知道,不過今天休庭之後,一切都會有分曉了。”
我聽他言之鑿鑿,點點頭,好像自己被楊濤灌了迷魂湯一樣,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我們很快就到了省中院,法庭裏人不少,看樣子東升和華萊的案子牽動了無數人的心。
楊濤坐在被告代理人席位,我則坐在角落裏等著做庭審記錄。
喧鬧的法庭在審判長陸續就位的一刻變得鴉雀無聲,我看了看坐在原告代理席的上的江小北,她正用含恨帶怨的表情看著楊濤,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微微搖頭,心裏想這美女又是何苦呢?楊濤天生長著負心薄幸的皮相,光看他那雙桃花眼就知道女人跟著他肯定隻有受氣的份兒,大家又何苦去計較一個楊濤呢?
書記員宣布開庭之後,原被告開始陳詞。
我在庭下翻看案件記錄,發現楊濤做出寧可讓華萊一方輸掉侵權官司,即使眼睜睜的看著遠航企業破產,也絕對不讓榮生、東升輕易收回200萬貨款的姿態。
大概東升那麽也從其他途徑聽到了這個消息,從開庭到現在,原告的氣勢相對弱了很多。
我心裏暗暗佩服楊濤,能將官司打到這個境界,不愧是本市十大優秀青年律師。
席間休庭,江小北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臉色就很難看,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盯著楊濤。
法院重新開庭,我們卻意外的聽到江小北一方被代理人要求撤訴,庭外和解的請求。
楊濤的嘴角露出了一個勝利的笑容,他在旁邊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江小北將自己開庭時的種種主張推翻,像是某種複仇的快感,或者像是戲謔自己的獵物。
楊濤和華萊的代表說了兩句話,握了握手,轉身朝我走過來。
見我還在拚命的整理庭審記錄,楊濤嗬嗬一笑,有些得意的問我:“怎麽樣?我說調解,就肯定調解。”
“庭外和解事情就簡單多了吧?咱們這個案子算完了?”我問他。
楊濤嗬嗬一笑:“不,這隻是一個開始。所謂調解,在雙方都沒有爭取到最大利益的情況下是完不了的,以後的事兒還有很多。反正我不急。”
江小北站在離我們五十米的地方看著楊濤,她咬了咬嘴唇,轉身出了法庭。
我親眼目睹了楊濤的又一次勝利,他像是凱旋的勇士,在眾人簇擁中上了車。我坐在副駕駛席,努力的記住今天見過的每一張臉。
楊濤發動了車子,問我:“去慶功?”
“怎麽慶功?”沒想到楊濤思維跳躍的那麽嚴重。
“喝兩杯?”
“不會……”
楊濤撇了撇嘴,好像有些掃興:“那好吧,我看看今天能去找誰。”那個誰,自然是他的某號女朋友了。
我企圖緩解這種尷尬的氣氛,陪笑說道:“楊律師,你真厲害。硬是讓華萊打贏了官司!”
“東升和華萊,都不是贏家。”楊濤淡淡一笑,“各方都沒有占到對方的便宜,可能還要各自支付數額不小的律師費訴訟費。可你別忘了,這幾家都是上市的大公司,華萊還是能夠控製市場的大企業。從次以後,估計他們的合作關係已經破損了,這種損害是需要很長時間來彌補的。”
我仔細想了想,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說東升的法務是酒囊飯袋!”
很明顯,東升的法務眼光的局限性注定他們隻看的到侵權官司的利益,而忘了這種合作關係破損的危害。到頭來雙方兩敗俱傷,誰都沒有占了誰的好處。正如楊濤說的,讓他們再合作,恐怕很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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