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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印象裏可從來沒見楊濤對什麽人提出直接的評價,尤其像這樣一針見血的情況簡直寥寥無幾。
人在圈子裏混久了,你很少能在他們嘴裏聽到他們的真心話。舒冬說,外麵的世界殺機四伏,你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我似乎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沒想到楊濤能在我麵前完全不設防的說出這些話。
難道是因為他看我傻,一點也不害怕我給他抖出去?
楊濤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點了一根,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
“楊律師,你還抽煙?”我有些好奇的問。
在所裏我可從來沒見他抽過煙。他辦公室裏麵的那個煙灰缸是給客戶用的,那小地方窗明幾淨,要是加上一張床就和賓館貴賓房差不多了。雖然很不想承認,在所裏很多小姑娘的眼睛裏,楊濤完美的跟歐洲王子似的,抽煙那是掉份兒的事,說出來估計別人都不信。
楊濤靠在車門上,眼睛盯著自己吐出來的眼圈,有些出神:“不總抽,沒癮。”
“什麽時候煩了什麽時候抽?”我以前好好幾個同學都這樣。
“嗯。”
楊濤似乎沒了興致,把煙頭扔在地上踩了兩腳,深吸一口氣說:“走吧,進去。”
我跟在楊濤身後進了仲裁庭,一路上走馬觀花,跟進了大觀園一樣,什麽都令我好奇。進了我們那個庭的時候看到一個仲裁員是外國人,有那麽一瞬間的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仲裁庭不是法庭,外籍仲裁員也能擔任。
屋裏的人數有些多,沒猜錯的話,東升和華萊這起案子裏估計還涉及了幾個其他的當事人在。畢竟那可是一百萬的資金,光是銀行利息就能拿不少了,流動起來效益更是無法估量,關心的人就自然多了。
其實仲裁比訴訟簡單許多,主要是首席仲裁員在其中斡旋,同意調解的就調解了,調解不了就走訴訟程序。不過大多數情況下想要息事寧人的,案子也就就此打住了。
對方律師是個美女,我絕對絕對沒有一絲一毫貶低人家的意思。知性,大方,言辭有力,情詞懇切,怎麽看都是個成功的職場女性,優秀的女律師一名,看的我心裏暗暗佩服。
我坐在無人問津的小角落裏做我的庭審記錄,努力把庭上每個人說的話都記錄下來,盡可能不落下重要語句。
說起來,現在我還真要感謝我大學時代的稅法老師。他講課的時候翻幻燈片的速度比我們翻書都快,好幾節課我們都是一邊算增值稅一邊記筆記的,手慢一點就抄不下來,抄不下來就等著掛科。於是我們那一屆的不少人都被他訓練出了寫一手快字,受益頗深。
寫著寫著,我忽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錯覺。
這美女的說話方式,做事的魄力,怎麽有那麽三分像楊濤?
越是仔細觀察這樣的感覺就越強。
甩開我腦子裏一些怪異的想法,認真的做我的筆記。
庭上諸位仲裁員,律師,法務為了那筆資金爭辯的口沫橫飛,楊濤似乎無所忌憚,倒是華萊的法務一個勁兒的擦汗,就差急的團團轉了。我想到楊濤臨進來的時候說話來的法務都是酒囊飯袋,大概也有一定的原因吧?
可想來想去,那法務這麽著急也有情可原。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頂住楊濤那股氣勢,更何況這仲裁庭上的那個美女往這裏一站,無形中庭上站了兩個楊濤,不嚇死人,也堵心死人了!
我正寫的順手呢,就聽首席仲裁員說了一聲:“現在休庭,雙方律師跟我來一趟。”
怎麽仲裁庭還有這麽一手呢?
抬起頭,正好看到那美女正一眨不眨的看著楊濤,眼睛裏波光粼粼的蕩漾著一股說不清的光彩。眨眼的功夫,那女律師已經不著痕跡的把眼睛挪開了,我甚至覺得自己剛才眼睛花了。
正猶豫要不要跟楊濤一起過去,他卻忽然轉身跟我擺了擺手,那意思就是讓我老老實實的呆著了。也對,雙方當事人公司的法務都沒跟上前去,我就更不用湊什麽熱鬧了。
首席仲裁員和楊濤他們兩個嘀嘀咕咕的說了半天,看樣子這個仲裁員是個老手,處理這樣的案子還頗有心得。
楊濤不知道對她說了些什麽,首席仲裁為難的看了看美女律師,又不知說了什麽。大概十五分鍾以後,仲裁庭重新開庭,東升企業一方做出了極大的讓步,楊濤代理的華萊企業以低於原告訴求五萬的金額同意返還仲裁款項。
我一邊記錄腦子裏一邊琢磨,估計剛才首席仲裁把楊濤他們兩個人叫過去,就是談條件去了吧?
不過我還是有些納悶,東升那邊為什麽會作讓步?明明是自己有理的事嘛!
事情了結之後,楊濤和首席仲裁說了兩句話,又不知道對華萊的法務吩咐了些什麽,轉身朝著我走過來。
“給我看看。”他一上來就伸手找我要庭審記錄。
我乖乖的把筆記本交給他,楊濤看了看,然後把筆記本攤在我麵前說:“把今天的時間地點,還有今天出庭的這幾個仲裁員的名字記下來。等以後你常跟我出幾次仲裁庭,記得把幾個仲裁員的風格記住。”
“成,沒問題。”我把楊濤的要求用小一號的字添寫在筆記本上麵的空行裏,心裏默念了幾遍。
楊濤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
我一抬頭,正好看到美女律師朝我們兩個走來,她那雙眸子就跟會說話似的,人沒開口,那哀怨的小樣子全寫在臉上了:“楊濤。”
他回過頭,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有事麽,江律師?”
美女律師咬了咬下嘴唇,有些氣憤的質問他:“楊濤,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氣。可事情過了這麽久了,你就算心裏再怎麽有氣也不能這麽咄咄逼人吧?”
“我想你有些誤會了吧?”楊濤忽然間變得嚴肅起來,我不由得緊張的看著他們兩個,心想這兩個文化人不會在這掐起來吧?可就聽楊濤輕笑一聲說:“跟我有過節的人多如牛毛,我也從來沒放在眼裏過,你江小北更不算什麽。”
楊濤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美女律師江小北的臉上已經一點血色都沒有了。我看著這兩個人,總感覺他們兩個怪怪的。
“在庭審中,我們是對手,針鋒相對是很平常的事。不要總以為別人針對你,這樣表現的你很不成熟。”楊濤戲謔的笑了笑,他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周未末,該走了。”
“哦。”我動手收拾桌上的筆記本,眼睛還不時的往美女身上瞟。莫非……這也是楊濤的某筆風流債?
江小北站在原地死死的盯著楊濤,而後者卻一點都不留戀的轉身就走。
我看了看江小北,連忙跟上楊濤。
也怪我這張破嘴什麽都愛問,沒頭沒腦的丟出來一句:“她誰呀?”
楊濤回頭白了我一眼,言語間頗為冷淡:“你沒聽我叫她麽?江小北,城悅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小有名氣的一個律師呢。你不認識都新鮮了!”
好家夥,說話都帶著一股怨氣,危險。
我乖乖的閉嘴,一句話也不再多問。
楊濤板著臉開車,臉色還不如剛來那陣子呢。我安分守己的坐在副駕駛席上,就把自己當空氣。
快到律所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問他:“楊濤,按理說東升那邊不會那麽輕易地答應退步的,而咱們怎麽這麽爽快的就同意還款了?”
楊濤開著車,手裏打著方向盤,狀似漫不經心:“東升那邊不是傻子,現在案子拖得久了,能拿回來一點錢是一點錢,總好過被我們拖著。不然就算江小北同意讓步了,他們東升不讓,這場仲裁官司也就沒完。而且這場仲裁官司的事實很清楚,賠是一定要賠的,多少的問題,不然我們這邊也不會那麽爽快的就答應。你以為都那麽簡單呢?”
“嗯!明白了!”他這麽一說,我恍然大悟。楊濤跟我說的“利益最大化”,在很多地方都在靈活的運用著,這裏麵學問大著呢。
“你手底下還有沒有蘇莫給你的工作沒做完?”楊濤忽然問我。
我再三想了想,確定自己手頭任務已經搞定了,回答他:“沒有了。”
“那行。”楊濤想了想,跟我說:“我這裏也沒什麽事,你回家把這份記錄自己看看,整理一下,沒事的話就先回去吧。”
“下班了?”我有些驚喜。
楊濤挑眉看我,問:“怎麽?還想跟我回去?”
“啊!不想不想。”我朝著楊濤傻笑。
楊濤搖了搖頭,把車停在公交車站:“下去吧,明天所裏沒什麽大事,你爭取把手頭的瑣事兒辦完。後天,也就是星期一的時候跟我出庭,估計要忙上一整天了。”
我下了車,隔著窗戶對他喊了一句:“遵命,BOSS!”
“貧嘴。”楊濤踩下油門,很沒有革命情誼的揚長而去。
聳了聳肩,掏出口袋裏一直關機的手機。上麵有好幾條短信,江浩,舒冬,沈飛,蘇潛,好家夥,怎麽所有人都一窩蜂的趕這時候找我呢?
先給其他三位同誌回了短信,最後給沈飛打了個電話。
他那邊亂糟糟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我問他:“聽某人自己說他今天下午歇班?”
沈飛嗬嗬一笑,有些寵溺的說:“剛才都向你報備了還問?”
“嘿嘿,你現在在哪?”我好像還聽到了大爺大媽說話的聲音,亂糟糟的,雖然知道他不在醫院裏,可也聽不出這是什麽地方。
“我在你家附近的家樂福,不是說今天晚上到你家吃火鍋麽?來買點東西,你要是下班了就過來一起采購吧?然後順路就回去了。”沈飛說著,我就聽到罐頭瓶子磕到一塊去了的聲音,心想他老人家別給人家把東西砸了吧?
朝著馬路盡頭看過去,我要等的車還沒來:“你要是想等我估計還得有一陣,我在等車呢。”
“不急,我先逛逛。”
忽然聽沈飛那邊似乎有人叫他,沒聽錯的話是個女人的聲音。他們說了什麽我聽不真切,好像沈飛的手把話筒蓋上了,我隻聽到悶悶的回聲。
他有些漫不經心的跟我說了一句:“那就待會兒見了,拜拜。”
“嘟……嘟……嘟……”
“喂?!喂?”這沈飛,說著說著就變忙音了……
我心裏一堵,有什麽人能比女朋友還要重要麽?
尤其還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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