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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的出了茶水間,這才想起來楊濤的報紙和冰摩卡。咖啡杯在我桌子上印出了一小圈水漬,我想那杯冰摩卡可能已經不那麽涼了。
我到楊濤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在接電話,他朝著我擺了擺手,大概是想讓我暫時別走。
每次我到楊濤辦公室的時候都會覺得局促,可能是因為我和楊濤並不怎麽友好的初次相見和後來楊濤的種種刁難造成的。
楊濤放下電話,滿臉笑意的告訴我:“有個好消息想要告訴你。”
我點點頭,聽楊濤繼續說:“主任說讓我好好的栽培你,以後你的機會會有很多。我會考慮讓你慢慢的接觸一些實務,好好鍛煉吧,爭取早日成為一名執業律師。”
我本來應該為這個消息而高興,可聽楊濤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這又是主任的安撫措施。至於周未末是什麽人,周未末的能力如何,他們都不在意。
我有些鬼使神差的問:“楊律師,您看今天的《青年政治報》了麽?嗬嗬,咱們主任上報紙了。”
楊濤聽我這麽一說,終於沉下臉來,說:“周未末,不用轉彎抹角。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撇了撇嘴,我有些不想看楊濤的臉,似乎我想在他這裏找到某種答案,可又害怕他將說的話。我沒有聽孫瑾的勸告安安分分的做我的律師助理,甚至在主任提出要好好栽培我的時候我還得寸進尺的想要問東問西,這是不是有點不識好歹?
我原本以為楊濤會罵我,沒想到他指著辦公桌對麵的那張凳子跟我說:“坐。”
楊濤見我坐下,跟我說:“周未末,我覺得這件事已經影響到了你的情緒,甚至影響了你的工作。你真的這麽介意這種事麽?”
我沉默片刻,而後開口說:“從剛才看到報紙到現在,我想我大概已經想通了。如果不是主任的話我連接觸這件案子的資格都沒有,而且在這個案子裏我唯一的付出大概就是頭上的這個傷了。”
我看了楊濤一眼,繼續說:“任玉錦家付清了我的醫藥費,而且這次我還和刑警隊的人混熟了,怎麽看我都是受益的一方。本來嘛,我隻是個小小的助理,早上的時候還為了一個月五千多塊的薪水興奮,後來知道了這裏麵有主任給的補償,我應該知足。”
楊濤點點頭,沒有打斷我。
“我隻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一個人做的努力成果就那麽輕易的被別人奪去了。所裏的人都知道主任和孫瑾為了這個案子吵了好幾次,主任都明言要放下這個官司了,天天在外麵奔波的那個人是孫瑾呀!”我扯著嘴角苦笑:“我替孫瑾不值得。”
楊濤挑了挑眉,忽然問我:“這些是孫瑾讓你來說的?”
“不是,”我搖頭,“我本來以為孫瑾會為了這種事生氣,沒想到她反過來勸我不要太天真。”
“嗬嗬,”楊濤忽然笑起來,“當事人都沒說什麽,你反而在鬧情緒,不覺得有些別扭麽?”
“我想不通呀。”我是真的想不通,孫主任名氣和地位都有了,這些對他還有什麽意義?“為什麽孫瑾就能絲毫不在意?”
楊濤又問我:“孫瑾有沒有跟你說什麽特別的?”
我苦笑一聲:“她告訴我,在這個世界上你能做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讓別人相信自己做了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楊濤忽然大笑起來,跟我說:“周未末呀周未末,你都不知道孫瑾要比你成熟多少倍。為什麽我感覺你的思維還停留在學生時代?哦不,大概是你在學生時代的時候被別人保護太好了,所以什麽都不懂。”
我沉默下來,但不否認楊濤的話。
那個時候所有的事都有舒冬替我頂著,難過了有舒冬陪著,其實真的很幸福。後來上了研究生,導師身邊的學生不過四五個,平時見了麵也是和和氣氣的,誰會想到這些?
“周未末,你也該成熟一點了。”楊濤開口跟我說,“等你在這個圈子裏呆的時間長了自然就會明白了。人與人的交往都要看個‘利’字,孫瑾這樣隻不過是在和主任做交易。這件事能讓主任的名聲錦上添花,而孫瑾則能得到更好的發展機會,何樂不為?”
他越這麽說,我心裏的那股不知名的怨氣就更濃。我問他:“可我們都是學法律的人呀,這種事不是有違我們常年所秉承的理念和價值觀麽?”
楊濤聽我說到法律,想了想,然後跟我說:“周未末,其實法律這個東西就是來衡量利益的。法律,是執政者意誌的體現。這些你在研讀法理學的時候沒有學過麽?”
“法律保護的是大多數人的利益,至於那些小部分的人,他們並不是沒有權利,隻不過是立法者判定為‘非’而放棄掉。其實生活中麵臨的許多事都是有關利益的抉擇,凡是要往長遠打算,你明白了麽?”
我問他:“楊律師,孫瑾也是那麽想的麽?”
楊濤又說:“孫瑾是聰明人,她知道怎麽做才能讓自己獲得的更多。我敢說不出三四年,她一定會在這座城市裏混出名頭,甚至有可能會成為昊天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
我點點頭,認真的聽著楊濤跟我的每一句話:“周未末,你能跟我這麽坦白的說出自己的心裏話,說真的,我還是真的有些意外。”
他笑眯眯的看著我,接著說,“其實你應該記住了在外麵工作的時候記住兩點:第一,永遠不要替別人出頭。第二,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
我抬頭看著他的笑臉,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楊濤似乎知道我心裏的想法,他說:“我還是真沒想到我手底下的助理那麽不聰明,嗬嗬,去工作吧,你要學的還很多。別浪費了任何往上爬的機會,以後你就明白了。”
我跟楊濤告辭,轉身出了他的辦公室,可腦子卻更亂了。
也許真的像楊濤說的那樣吧,從前的我被舒冬保護的太好了,所以現在什麽都不知道。
坐在椅子上發呆,電腦顯示器的屏保閃過一幅幅的圖片。孫瑾拎起包不知道又是要到哪去,臨走的時候還看了我一眼。
我就那麽像個傻瓜麽?
看到蘇莫交給我的案卷時我才回過神來,笑自己是真傻。不管出了什麽事,不管遇到什麽不舒心的,日子還不是得照過?有一份工作一份薪水已經很好了。
想到薪水,我拿起包把早上楊濤給我的那個信封塞進去。給江浩打了個電話,我說:“老同學,我這個月關工資了。晚上請你和你家酷哥一起吃個飯?”
江浩那邊傳來劈裏啪啦的鍵盤響,這小子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啊,小末呀。今天不行,這陣子公司要做報表,我和手底下人要加班。”
“哦,那什麽時候一起吃個飯吧。我把我好朋友介紹給你認識,大美人哦。”我是不是應該說美男?
江浩不知道罵自己手底下的哪個倒黴蛋一句:“你沒腦子呀,這種錯都看不出來?重做!”電話那邊傳來了他小弟的道歉聲。果然呀,人的地位越高脾氣越大,我老同學如今也是個“總”了。
“喂,小末,還在聽麽?”江浩終於想起我來了。
“嗯,還在。”
“星期六晚上吧,不用你請客,我和楚陽不可能讓你掏錢的。”江浩柔和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不知怎麽的,我就走神了,他說什麽我也挺不太清楚,“小末,小末?是不是有事?我怎麽感覺你有些心不在焉的?”
“沒事沒事。”我回過神來,“星期六晚上吧,就這麽定了。”
“真沒事?”
“沒事呀!我還要工作,先不聊了。”
“嗯,好。”他那邊沒有掛電話,似乎在等我。
我掛了電話,呼了一口氣,勉強打起精神開始工作。
整理卷宗,這好像是我到所裏以後幹的最多的活兒了。不過托這差事的福,我現在對好多案子都有一個宏觀的印象,腦子裏關於的實務的概念不像以前那麽朦朧。
把整理好的卷宗送到蘇莫手裏的時候她正忙,不過人家還是關心的問我:“好些了麽?不行的話就跟楊濤說一聲早點回家休息。”
“蘇姐,我沒事,挺好的。”
蘇莫“嗯”了一聲,告訴我:“病人就要多休息,少操心。”
我看了她一眼,心裏有些害怕。怕她知道我心裏的那些牢騷,怕她更加偏向於幫主任掃清所裏一切不安份子。
回到我的位置上,我確實感覺頭有些疼。給楊濤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想回去休息了,楊濤倒是沒有反對。抬眼看了看表,還不到中午一點。病人的待遇也真是好,可以遲到,也可以早退,不知道是所裏誰的意思了。
我恍恍惚惚的出了律所,上了車,回到家倒頭便倒在床上。腦子裏亂糟糟的,今天所有的事都在我腦子裏像過電影一樣的飄。
周未末這個人大概是真的不懂變通,也不成熟吧。
迷迷糊糊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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