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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著,不知道舒冬什麽時候睡醒了,一個人在床上打電話,臉色也好了很多。她一邊說還一邊陪笑,我心裏暗罵一聲,還不知道哪個孫子在那邊裝大爺,牛氣什麽!

舒冬看見我在門外轉來轉去,朝我招手讓我進來。

電話那邊的孫子不知道讓我罵了多少遍,要是讓我知道他敢為難舒冬,我就跑到他們公司給那幫孫子普及一下《勞動法》教育!讓丫裝孫子!

“成,成。”舒冬應答著,臉上的笑看著不像假的。

我走到一邊的吊瓶旁邊無聊的將裏麵的小氣泡彈出去,護士走過來給舒冬換上藥瓶,然後到臨床去了。

“張哥,謝了。下次我做東。”聽舒冬語氣,這人似乎跟她還算要好,“嗨,哪兒能呀。那我下次得登門道謝,順便看看我嫂子!嗯?……是呀。嘿嘿,那你兒子還不就是我侄子麽!……不怕,本來就夠老了,叫什麽姐姐呀!嗯,行,你忙吧。”

她掛了電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舒了口氣。

“怎麽樣了?”我心裏沒底,還想著早上大罵他們經理的事兒呢,這要是給舒冬添麻煩無端端惹了人情債怎麽辦?

“沒事兒,我還能有什麽事兒呀。”舒冬靠在床上,一點都不像是大難臨頭的樣子。

我心裏暗自佩服她,要換作是我,還不一定會和老板打成什麽樣子呢。估計不是我滾蛋,就是他服軟,今後井水不犯河水。不過……可能麽?

“說吧,怎麽回事?怎麽好好的就犯什麽高燒腸炎的?”我一坐下就開始盤問這死女人,你說她聰明吧,比猴都精的這麽一個猛女人,有的時候比小豬都笨,一邊照顧著你,還一邊讓你擔心。

舒冬幹咳兩聲,眼睛就給我發飄。

我是誰啊?老娘是學法律出身的人,按照我的思維推理,她小眼神那麽一飄不是在想辦法敷衍我,就是在努力編出個瞎話出來。

省的她費腦子,我幹脆說:“行了行了,別解釋了。這兩天給我好好養著,哪兒也別去!”

“哦——”舒冬勾起笑臉,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我歎了口氣,其實我應該完全能夠猜出來的。今天早上做早飯的時候發現前天的剩菜不見了,原本還以為是被舒冬給倒了,看意思,恐怕還真就是這位美女把它給“解決”掉了。

可如果不是我臨時有事出去的話,舒冬也就不會吃前天剩下的東西,更不會搞出這麽多飛機來。

我心裏有愧,捏了捏她蒼白的小臉:“想吃什麽,我給你買去。”

她認真想了想,盯著我一邊點頭一邊說了四個字:“粉蒸扇貝。”

“去死!”我氣急的捏著她的臉凶狠道,“你要敢吃一口,我保證你下星期的這個時候還在拉!”

“噓——”舒冬左右看了看,紅著臉埋怨我:“人這麽多,你別老拉呀拉的,多沒素質!丟不丟人呀!”

無奈的聳聳肩,我說:“小姐,你要是不出這個狀況,我就是擠破腦袋也想不出這個‘拉’字。”

“行啦行啦!不跟你窮嚼。”她好像發現了今天她恐怕是鬥不過我了,於是乖乖說:“我想吃椰果罐頭,去給爺買去!”說完,她不老實的踢了我屁股一腳。

“去就去。”我躥起來,“你給我老老實實的掛水,一瓶都不能少。”

“遵旨!”

“貧!”

我拎上包,這才想起來包裏的錢都給舒冬交了醫藥費。我現在一窮二白的,別說什麽椰果罐頭了,能買個包子給她就不錯。

回頭瞅了瞅,那孩子正拿起不知道誰扔在桌上的今晚報看的美滋滋的,估計她這陣子忙瘋了,居然連這種報紙都能看的津津有味。我盯著那個女人,忽然間開始一陣陣的心疼。

以後我們會有很好的生活,有一所大房子,在客廳裏開一麵落地窗戶,湖藍色的窗簾和白色的沙發,紅木地板和明亮的燈光。

想著,心裏就暖和起來了。

一步步的朝前走,總有一天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出了醫院坐上了公交。要不是我的公交卡裏還有錢,我大概就隻能走著回家了。

在我那少的可憐的積蓄裏抽出一張紅彤彤的鈔票來,頓時覺得那紅顏色就是血汗,怪不得它紅。

跑到附近的歐尚超市,在一排罐頭中尋找著椰果的鬼影子。

結賬的時候小收銀員看著我手裏的百元大鈔,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您有零錢麽?”

“不好意思,沒有。”

她又用驗鈔機照了又照試了又試,終於不情不願的給我找開了零錢。我估計這小丫頭是沒見過衝進大型超市來隻為了買兩瓶罐頭的。

我正接過來小姑娘手裏的袋子,口袋裏的手機可就開始不停的響。

低頭一看,可不就是我那老同學江浩麽。

“喂,江浩?”用肩膀夾著手機,手裏利索的把零錢塞在包裏。

“周未末?嗯,我是楚陽。”

楚陽和江浩,倆人不管是誰打來的都沒差,我騰出手來接電話:“啊,楚陽呀。怎麽,有事?”

“上次跟你提過的那個昊天律師事務所,你還記得麽?”

他這麽一說,我立刻來了精神:“記得記得,怎麽會不記得!怎麽?有消息了?”

“嗯,”楚陽好像喝了口水,“今天孫主任跟我說後天會有一批新人來麵試。你到時候過去就行了,我向他推薦過你,應該沒有問題的。”

“真的?!”我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事兒這麽快就給我問好了,這可沒想到。

“嗬嗬,小事情而已。”楚陽回答的輕巧,可我心裏暗自歎氣,他們嘴裏說的那些小事情在我看來難比登天。“有空來跟我們一起吃飯。”

“沒問題!”

等那邊掛了,我收了線,忍不住握緊拳頭高喊一聲:“歐也!”

身邊無數隻莫名其妙的眼睛告訴我……我又丟人顯眼了。

等我拎著兩瓶水果罐頭回了醫院,剛進點滴室就差點被一股濃濃的花香味嗆死。

定睛這麽一看,好家夥……知道的會說這間屋子是點滴室,不知道的估計還以為醫院在這開花店呢!

舒冬單手將一大束黃玫瑰扔到一邊,抬頭看見我,撇撇嘴有些埋怨我:“怎麽才回來。”

我指了指她周圍的果籃和鮮花,一臉莫名其妙:“又是某追求者?”

“哪兒呀,”舒冬似乎有點不滿,“就他還追求者?頂多一個暴發戶。你看看,”她朝一邊努努嘴,“黃玫瑰,白菊花都來了,知道是來探病的,不知道還以為來奔喪的!晦氣!”

說完,人家大小姐一點不客氣的捅開果籃外覆蓋的那層保鮮膜,從裏麵掏出個李子來吃了,然後又指了指裏麵個頭最大的椰子說:“回家咱用菜刀敲開,不知道甜不甜。”

“李子那東西少吃。”我拽過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邊給她削蘋果,對床的那個大姐直往我們這邊瞧,估計也沒見過這陣仗。

“討厭……”她撇嘴埋怨,“去那麽久才回來,不然你就能替我打發那個暴發戶了。”

“去超市不得逛麽,剛才還接了我老同學個電話。”瞧人家這追求者,連水果刀都買好了,想的多周到。

舒冬來精神了:“呀,說什麽?”

我故作神秘一笑,跟她打啞謎:“你猜唄。”

“廢話,我要是想猜還問你?”舒冬接過蘋果狠狠咬了一口,聽她嘴裏嚼的那個帶勁,我都有點饞了,“工作的事兒吧?”

“嘿嘿,是呀。”我又拿了個蘋果給自己削,“後天去麵試,不過聽他那意思,我恐怕就是那空降部隊的了。”

“空降有什麽不好,能省多大事兒呀!”舒冬忍不住感歎一句,“就是你到人家那裏眼神活點,辦事小心點。空降部隊有時受人擠兌,這事兒我見過不少了。”

“行行行,還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呢。”放下刀,咬了一口蘋果,果然又脆又甜,“跟你在一塊那麽長時間要還是學不聰明就太笨了,你說是吧?”

舒冬點點頭,看意思是放心了。

“怎麽著?忽然對我充滿信心了不是?”我朝她傻笑。

“哪兒呀,”舒老佛爺往後一躺,“我對自己個兒有信心,你耳濡目染,再蠢的豬也都變聰明了。”

“大爺的!邊兒呆著去!”

打鬧歸打鬧,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

三天後,一大清早就被舒冬拉起來化妝。

她左手粉底右手粉撲,一會兒畫一會兒夾,倒是玩的不亦樂呼。她畫著嘴裏還不閑著,就跟專家似的臭美:“知道麽,幹你們這行的要穩重,化妝不能太妖太濃。律所不是office,不是OL爭奇鬥妍的地方。大方得體隨意,萬事OK!”

“嗯,嗯。”她不停地說,我就不停的嗯。

等她給我化好妝,我照了照鏡子,果然和前天見江浩他們的妝容不一樣。

哎,同樣是女人,偏偏舒冬就長了一雙巧手,我就天生是個笨人。

“來,試試這兩套衣服。”

她為了我這次麵試,少了一小時睡美容覺的時間,看意思估計連家底都翻出來了。

等我打扮好了,她在我麵前轉了轉,似乎很滿意自己的作品。末了跟我說了一句:“成,不會給我丟人。”

我嘴角抽了兩下,就差抄起眉筆在自己頭上畫上三條黑線以示我滔滔不決的鄙視之情。

舒冬和我一塊下了樓,她去公司打一晃然後到醫院掛水,我就直接到律所報道。家門口停了輛不錯的小車,舒冬一步上前熱情的喊了一聲:“張哥,真麻煩你了。”

“這有什麽了,反正我不是也得上班麽,順路。上車吧。”

我朝車裏看了看,開車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長的頗為忠厚。想起來昨天舒冬打的電話,眼前這個就是昨天那個張哥了。我對善待舒冬的人都有莫名的好感,對他笑了笑,被舒冬拉進車裏,張哥問了一句:“咱先去哪兒?”

“昊天律師事務所,張哥,那條路你熟吧?”舒冬似乎經常搭便車,熟的不能再熟的在人家置物箱裏弄出一包紙巾來。

張哥一掛檔,方向盤一轉:“熟的不能再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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