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節 戰地永存,我等永並肩

一萬年太久,大家終相逢。

阿信的目光掃過身邊的戰友們,他們隻剩下一縷執念,哪怕如今自己有安息之海的海水為他們構建身體,但是他們依然沒有記憶,沒有靈智。如果不是安息之海的海水兼具生死,又親和他們的氣息,連重塑他們的身體都無法做到。

阿信已經很滿足。

是的,能遇到大家,是多麽幸運。知道自己不是孤軍奮戰,知道當年的大家,未曾忘卻當年的誓言。其實很多時候,也知道這樣的掙紮沒有多少意義。就好像南十字兵團已經湮滅,哪怕如今再建,也不再是當年的兵團。

可是,那又怎麽樣?自己依然會那麽做,無論多蠢。

戰友一萬年的重逢啊,就是高興。知道昔日戰友和自己一樣,做著愚蠢而沒有意義的事,就是開心啊。這就是我們,我們就是這樣,這樣愚蠢,我們從來和別人不一樣。

我們的血管裏流淌的是同樣的火焰,我們的靈魂裏烙印的是同樣的信念。

一萬年後的並肩啊,哪怕你們隻剩下一縷執念,是何等甘之若飴啊。

如此盛事,唯有勝利,方不辜負。

目光投向天空,曆經萬年滄桑的眸子,沉靜如水,不見半點波瀾,如同鏡湖倒映著天空的雲團和萬道鎖鏈。

“兵魂不散,戰地永存,十字吾心,星辰不墜。”

他輕聲呢喃,眼中閃過一抹緬懷之色,有多少人還記得這四句話,又有多少人還記得四句話代表的意思?

八招,當年南十字兵團威震天下的八大殺招,現在還有多少人還記得?

阿信能夠晉升上*將,成為整個兵團二號人物,除了他出色的大局觀,驚人的天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名練成八大殺招的隊員。就連團長,也隻練會了七招。

更搞笑的是,團長沒練會的是大家誰也沒想到的一招,【十字鐮】。八大殺招裏,十字殺是公認的難度最小的殺招,也是學會者最多的殺招。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團長就是學不會。

團長大怒,索性自創【青紅十字鐮】。

想起當年往事,阿信不由莞爾,笑著笑著,他的臉上就多了幾分殺氣,是啊,這麽大好的日子,豈能用普通的招式來完結?

他猛地淩空一踏,身形陡然拔高數丈,位於戰陣的上方。

雙目光芒淩厲如刀,阿信冷喝:“殺!”

下方的戰陣士兵,每個人十指如鮮花綻放,手掌間,一點光芒閃現。黑色的安息之海,如同深邃而不可測的夜幕,陡然亮起點點光芒,有如漫天的星辰。

仿佛心有靈犀,天空的秋天擎同時暴喝:“殺!”

雲端垂下的萬道鎖鏈有如萬條巨大的蟒蛇狂舞,它們呼嘯著,挾著駭人聲勢,撲向阿信。上萬道體形如此駭人的鎖鏈舞動,遮天蔽日,泰山壓頂,令人避無可避,心生絕望。無數白霧彌漫,秋霜灑落,紛飛如雪。

阿信仰著臉,激蕩的氣流吹亂他的頭發,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下方戰陣中的星光,飛向阿信。

阿信張開雙臂,好像在迎接呼嘯而下的萬道鎖鏈,身體向後倒去。

嗡,無數光點從下方飛來,擊中他的身體。他的身體沒有一絲顫動,他有如平躺在海麵,整個人就仿佛嵌在明亮的光圈內,周身都是耀眼的光芒。

阿信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表情享受,還是熟悉的感覺啊。

他的視野忽然暗了下來,有如山峰般的黑影在他眼中急劇放大。

萬道粗壯如巨蟒的鎖鏈絞在一起,遮住了阿信眼中的天空。空氣在震顫,平躺的阿信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一緊,無法逃跑。

對方的秋之法則空前強大,附近空間的其他法則,全都被它排擠出去。

法則領域!這片區域,如今是真正的法則領域!在這片空間,自己被鎖定,任何的閃避都是徒勞。

無法躲避?那就硬碰硬!

阿信嘴角那抹笑容驟然消失,淩厲凶猛的氣息陡然從他身體爆發,就仿佛沉睡萬古的巨龍悠悠醒來。

經曆最殘酷的戰役,未曾畏懼。

經曆萬年的磨礪,未曾放棄。

曾經的少年,曾經的上*將,曾經的阿信,在這一刻醒來。

曾經的淩厲,曾經的張揚,曾經的血與火,飛越萬年,踏空而來。

張開的雙臂,猛地圈在胸前,一個完整的圓。

他周身漂浮的明亮光芒,驟然向他的雙臂中間坍縮,匯集成一個更加明亮的光點。雙臂中間的光點亮度在急劇提升,瞬間它的亮度就變成肉眼無法直視。阿信的身形完全籠罩在熾亮耀眼的光芒中,無法分辨。

“星辰炮!”

阿信的怒吼,如同炸開的雷霆,洶湧的光柱,從他的雙臂圓圈中轟然噴湧而出。

一道熾亮的光柱,轟然擊中從天而降的鎖鏈。

轟!

耀眼的銀光吞噬一切,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眼力再好之輩,此刻也是目不視物。便是**在外的皮膚,都能感受到針紮般的感覺。恐怖的衝擊波,轟然肆虐,離得近的火將軍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像被一麵呼嘯的鐵牆硬生生碾壓而過,他整個人直接拋飛出去數十丈才穩住身形。

他拚命的睜大眼睛,雖然什麽都看不到,耀眼的銀光把他滿臉駭然照得雪白。他還好,雖然氣血翻騰,但是沒有受傷。他麾下的士兵就沒有那麽好運,七零八落,哀嚎滿地。

唐天的反應最快,幾乎是第一時間便遠遁。

但是衝擊波的力量依然震得他渾身發麻,他心中駭然,他沒有想到這一擊的威力竟然如此恐怖。但是轉念一想,阿信是上*將,也不由釋然。

不過這一招的威力真是恐怖啊!

白光還未散去,唐天也看不清楚,他平時百試不爽的覺醒神裝此時也沒有多大作用。以為那片區域的法則,一片混亂。唐天從來沒有見過法則如此混亂的場麵,他甚至都有些擔心,這片空間會不會崩潰。

太可怕了!

果然上*將什麽之類的,都是變態啊。

吉澤他們就沒又唐天這麽好運,受爆炸衝擊波的衝擊更大。他們個個身形狼狽,披頭散發,還在他們的個人實力不錯,雖然看上去狼狽了一些,但是沒有人受傷。

他們現在眼不能視物,滿臉驚恐,心中充滿恐懼。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暴烈的一擊。

耀眼的光芒,把阿信的臉照得雪亮,他的表情很平靜,像是在回味、感慨、緬懷,星辰炮,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自己一點都沒有生疏。

眼前的光芒一點點黯淡、消散,他的視野恢複如常,漫天飛舞猶如巨蟒的鎖鏈消失不見,三血三枯的秋殺兵團消失,他們所立之處,一道黑色的洞口漂浮在半空。

黑色的洞口好像是通往虛空,深不見底,陰冷虛無的氣息從洞口飄出來,洞口周圍布滿蛛網般的黑色裂紋。

阿信搖搖頭,便宜了秋殺兵團。若非與戰友重逢,他才懶得動用此招。

在當年,此招之下,不斬無名之輩。

火將軍的視野恢複,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半空中的那個黑洞,那……那是空間破碎產生的裂痕。他的臉頰抽搐,十指發抖,這這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竟然一擊能轟破空間?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不相信這世上有這麽恐怖的一擊。

空間裂痕逐漸消失,每個空間都會有自我修複的能力,而一旦空間失去自我修複的能力,那也意味著這個空間才逐漸失控,而接近湮滅。

整個戰場鴉雀無聲,每個人都被剛才那一擊給嚇到了。

大家看向阿信的目光多了幾分敬畏。吉澤的腿肚子一直在哆嗦。這些天他和阿信廝混很久,對這家夥又是嘲笑又是損,老天,你為什麽要開這樣的玩笑?為什麽我心跳這麽快?為什麽我抖得這麽厲害?阿信大大,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吉澤覺得自己的人生從此一片灰暗,已經心理陰影了都……

阿信飄落陣前,看著那一張張木訥、沒有五官、沒有表情的臉,他心中一片溫暖。他們肅立不動,每個人的臉都是朝著他。

“戰地永存,我等永遠並肩作戰。”

阿信一臉平靜,帶著微笑,就像在述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說完,他斂起臉上的笑容,神情嚴肅,鄭重向麵前的士兵們行禮。

啪!

回應他的,是整齊劃一的軍禮。

阿信保持行禮,一動不動。

他麵前整齊的黑水士兵們緩緩沉入安息之海,海水一點點淹沒他們,他們保持行禮的姿勢,一動不動,直至沒頂。

當最後一道漣漪消散,安息之海重歸平靜。漆黑如墨的安息之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直至消失,一把青銅劍落入阿信的掌中。青銅劍的劍身變得黑亮,好似一泓黑水,原先的裂紋似乎也沉入劍身,隻是隱約可見。

阿信施施然回到商船,看到一臉呆滯的小蠻,頓時精神一振,鼻孔朝天:“哈哈哈,震驚了吧,呆了吧,是不是開始崇拜了?哎呀呀,和你說過我當年也是很猛的啊,來,讓我們來一場靈與肉的交流……”

小蠻原本呆滯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緊接著一團火焰在眼中騰地點燃,手中的斬*馬刀帶著風聲,砰,寬厚的刀麵,就像蒼蠅拍,準確抽中阿信的臉頰。

阿信就像沙包一樣飛出去,嘭嘭嘭,他就像肉球一樣在商船內彈來彈去。

砰,阿信狠狠撞在甲板上,無數顆星星在眼前飛舞盤旋,他癱在地上,一臉呆滯,劇本好像不太對啊……這個時候奶牛不是應該滿臉崇拜地撲上來?然後自己就被埋在……哎呀,傳說中窒息的感覺……

阿信的雙腿在空中亂蹬,一隻手掌抓著他的脖子,小蠻惡狠狠道:“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嗎?”

阿信滿臉驚恐的看著小蠻另外一隻手上的斬*馬刀,正在他身下比劃比劃。

阿信梗著脖子,用盡力氣道:“油發……嗷嗷縮……”

“有話好好說?”小蠻冷笑:“嗬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不是你今天沒在姑爺麵前丟我們的人,今天就要讓你某個地方好好縮一截!”

阿信渾身一個寒蟬,臉色刷地發白,連掙紮都不敢。這個雙暴女什麽都幹得出來!雙暴女士阿信偷偷給小蠻取得外號,意思是又爆乳又暴力的女人。有的時候,外號取得太準也不是什麽好事……

在回梅斯菲爾德商會的路上,阿信始終是灰溜溜的,沒有半點勝利者的姿態。

唐天躺在藤椅上,享受著千惠喂到嘴邊的水果,看著可憐的阿信被小蠻支使的團團轉,哪裏看得到半點堂堂上*將的風采?想想剛才阿信睥睨天下的英姿,再看看現在這低眉順眼的窘態,萬千感慨在唐天心中匯成一句話,還是千惠好!

阿信那一擊,還是給唐天帶來巨大的震撼。

當然,隻是純粹威力上的震撼,唐天很清楚這種招式不適合他。【星辰炮】的本質,其實是一種控芒,這是武將特有的手段和技巧,別人學不來。

唐天見過兵大叔控芒的手段,當時很是震驚,但是和今天的阿信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看來阿信當年肯定把兵大叔虐成狗。

兵大叔真可憐。

唐天心中充滿同情,決定回去一定要找機會嘲笑一下兵大叔。

當唐天他們回到白雪城梅斯菲爾德商會,梅麗莎楞了一下,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按照唐天他們的計劃,他們可是準備大幹一場,要把水攪渾。

從唐天離開,梅麗莎就是提心吊膽。整個梅斯菲爾德家族都押寶壓在唐天身上,如果唐天輸了,那梅斯菲爾德家族就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梅麗莎小心翼翼地問:“大人,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唐天沒想到梅麗莎會問這個問題,想了一下道:“一點點小麻煩。”

唐天想到的是,秋天擎竟然直接識破他們的偽裝,他們之前的計劃全部泡湯了。

梅麗莎心驚肉跳,她可是知道自己的這位大人眼裏,再大的問題都是小問題,她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但是她看唐天沒有說的意思,隻好告退。不好問唐天,她便打算問一下吉澤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是當她找到吉澤,看到吉澤魂不守舍,目光渙散的模樣,她心中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再找其他人,赫然發現每個人都是這般模樣,她站在院子裏半天都沒人理她,她和幾個人打招呼,大家都是無比遲鈍。

她的心不斷往下沉。

多大的挫敗,才會讓這些人如此失態?

梅麗莎感到由衷的恐懼,徹骨的寒意籠罩她全身。吉澤這些人的實力有多強,她很清楚。但是真正讓老爺子決定賭一場的,是吉澤他們身上那股特別的氣質。

勤奮刻苦,意誌頑強,勇敢無畏,行事果決,從不拖泥帶水。正是這些寶貴的品質,才讓老爺子毅然參加這場關係到家族命運的豪賭。

梅麗莎對爺爺的判斷無比信服,而沿途暗中觀察的結論,更是印證了這一點。在她心目中,這些人有著鋼鐵般的意誌,和永不畏懼的心。

可是,今天自己在他們臉上看到的是什麽?

失魂落魄!

看來這一定是場慘敗,梅麗莎心中暗想。慘痛的失利,往往會留下心理陰影。不過她雖然憂心,但還是相信唐天他們的恢複能力。她也在給自己鼓氣,越是這個時候,越是是堅定,越不能左右搖擺。

而且仔細想想,也沒有什麽奇怪。那是秋家,在秋家手上吃敗仗,也不會太讓人吃驚。看來自己要抽個時間去安慰一下他們,敗在秋家手上,沒什麽可丟人的,沒必要過於沮喪。

忽然,威利叔叔走進來,臉色有些難看。

“火家來人了。”

梅麗莎心中一顫,火家!

在光明洲,最頂級的名門有五個,克羅夫特、火家、秋家、莫家、維卡裏。火家和秋家都是最頂級的名門,剛剛在秋家手上栽了個跟頭,又有一個頂級名門殺上門來,這如何不讓人心驚?

來者不善!

梅麗莎以便吩咐威利快點吧消息送到唐天哪裏,一邊毅然決定主動去會會火家的人。

無論如何,這裏是梅斯菲爾德商會,她才是這裏的主人,斷無退縮之理。

梅麗莎一咬牙,朝前廳走去。

走到前廳,以為披著火紅披風的男子,站在廳中央。

這是一張陌生麵孔,梅麗莎以前沒見過,火家和梅斯菲爾德家族以前沒有任何交集。但是梅麗莎已經不是昔日阿蒙,這名火家男子身形挺拔,氣宇軒昂,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火家弟子。

“小女子梅麗莎,見過公子。”梅麗莎盈盈一禮,她故意擺出一副柔弱的模樣,就是讓對方不要太惡劣。畢竟對待女人,男人一般都會客氣一些。

“梅麗莎小姐果然天生麗質,在下火離若,見過梅麗莎小姐。”紅披風男子很客氣地行禮。

梅麗莎隻覺得五雷轟頂,眼前一暗,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火……離若…!

梅麗莎嘴巴發苦,火家最出名的天才,但是他更出名的是他火爆的脾氣。一旦對方不順心,把分會拆掉,簡直分分鍾鍾。

梅麗莎充滿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