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鼠怨
?金箔上麵畫著古怪的圖案,曲曲折折似乎是圖騰,樣子無比猙獰,和蟒蛇有幾分相似,不過,頭部的地方被人硬生生撕了去,也就很難確認是什麽鳥獸。
宋琴琴接過金箔,轉著反複觀看,接著說:“這會不會是我爸他們在蛇島上發現的秘密呢?那張牛皮紙,可能就是去蛇島的地圖。”
“可能是吧!這地方太陰森了,我倆趕緊回去吧!”我說著就要離開。
“不,我還有事情要做!”她說著走向了熄滅了火堆,用一根木棒撥動著。
我這才意識到,宋琴琴媽媽的屍體,還在灰燼下麵。
搬弄了大半個小時,幸虧壓的不是很嚴實,終於將紅櫃子弄了出來。
櫃子被燒掉了大半,紅姐的半個身子被燒得焦黑,讓人很是不忍。
宋琴琴哭泣著,然後撫摸著紅姐的臉。
“琴琴,別難過了,將你媽媽拉回去殯葬了吧!”
“不,不用殯葬了,我媽的墳墓就在玫瑰公墓,她說了,她死了埋在那裏就行……”宋琴琴伏在冰冷的屍體上抽搐著。
夜風淒冷,我和宋琴琴抬著紅姐的屍體,陰森的樹林似乎是一座牢,裏麵圈養著無數的陰魂。
二人將紅姐是身子抬到了一間白房子,牆角有一個破舊的冰箱,宋琴琴打開冰箱的瞬間,冷氣撲麵而來。
“你要把屍體放到冰箱裏?”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宋琴琴。
“嗯!”她輕聲一句,低著頭將裏麵的東西全部取了出來。
等將屍體放進冰箱關上時,感覺怪怪的,至於那裏不對勁又說不出來。
做完了這一切,宋琴琴坐在床上開始發呆,將頭埋在胸前一句話也不說。
外麵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天蒙蒙亮了。
一個老大媽穿著橘黃色的工作服,在清掃落葉。
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和宋琴琴商量了一下,決定裝扮成清潔工,然後用垃圾車將紅姐屍體運出去。
宋琴琴死活不同意,說被發現了就嚴重了。
如果被抓起了,可就死定了,永遠也別想出去了。
“你膽子也忒小了,抓住可說抓住的話,不試一下怎麽知道呢!”
她禁不住我說勸,耳根子也軟了,就答應了下來。
午間的時候,趁著幾個清潔工不注意,將她們的衣服拿了,然後和宋琴琴急忙換上,找了垃圾車裝了屍體。
天還是陰著臉,濃雲密布,說不準就會下雨。
我給宋琴琴鼓了半天氣,她勉強答應了,卻又猶豫不決。
“你到底怕個啥!出事了我頂著還不行嗎?”我索性拍胸脯保證,這才讓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真是的,好像這裏的人真的會吃人似的。
推了車,宋琴琴拿著大掃帚走在我身後,反正戴著頭巾,也不怕被他們認出來。
路過那道大鐵門的時候,我開始緊張。
尤其是那兩個凶神惡煞的保安,看著不是善人。
越過了那條紅線,終於邁出了東區,我鬆了一口氣。
這時,背後的保安突然喊道:“喂!你們倆先停一停!”
我的心髒騰騰亂跳,心想不會是被發現什麽蛛絲馬跡了吧!
我低著頭,宋琴琴更是不敢說話。
“這邊有些垃圾,你捎上吧!”右邊的大胡子指了一下旁邊,那裏放著一個塑料袋,裏麵放著餐盤飲料瓶等。
我點點頭,然後收拾了拉著車就走。
那兩個保安倒是沒有追上來,這讓我感到幾分慶幸。
剛走到運動場那邊,一個白大褂走了過來,然後盯著垃圾車看了許久。
“咦?你們倆個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好像沒見過啊!”那人戴著眼鏡,下巴上一顆黑痣,眼神很是犀利,雖然是醫生,臉上卻帶著幾分凶氣。
“我媽媽病了,我和妹妹頂替一天!”我接話道。
那人哦了一句,這時一個護士走來:“馮主任,您簽一下子!”
原來這人是精神二院的管理層,我不敢耽擱,趁著他簽字的空當和宋琴琴腳底抹油,不等他回過神早就出了醫院大門。
當腳踏出精神二院的時候,我感到渾身舒服了,就像久病康複一般,雖然是陰天,心底卻升起了太陽。
殯儀館裏,紅姐靜靜地躺在恒溫棺中,雖然經過了化妝,但燒焦的部分隱隱可見,還是不由讓人毛骨悚然,不敢多看。
按說是要守靈三日,但是殯儀館最近死的人有些多,臨時通知第二天火葬。
我和宋琴琴昨晚一夜沒合眼,就在靈堂守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
宋琴琴買了盒飯,隨便吃了幾口,在這種地方,實在沒有食欲。
唉!
一個人,說死就死了,而且什麽也沒留下,什麽也沒帶走,可能這就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吧!
看著恒溫棺中的屍體,我莫名的感到悲傷。
親人會離我們而去,活著的時候不曾珍惜,死了卻留戀,這就是人之常情。
殯儀館裏麵工作人員很少,右邊有化妝間,左邊是停屍間,在後院是火葬場,一條龍服務。
這家殯儀館的名字叫幸福世界,可能是讓家屬安心,死了的人,都去了他們的幸福世界。
靈堂上掛著白布條,掛著一張巨大的黑白遺像,是紅姐屍體化妝後照的,我越看越覺得猙獰。
供果前麵插住三炷香,宋琴琴披著喪服,是殯儀館租來的。
這種喪服是連衣的,鬥帽直接戴在頭上就可以了。
其實,在我們家鄉這一代,尤其是農村,根本不用這種喪服。
老人死後,不論男女都要用白布裹鞋。
而且不到三周年,是不會轉世投胎的,所以鞋子上縫的白布不能撕掉,不然就會撕爛死人的臉。
孝子頭上戴麻紙號帽,腰間係上白布條,重孫之類的,還要用紅布做號帽。
女的則是頭上戴白布號帽,腰間紮上裹了白紙條的麻線,雙腿纏白布裹腿。
而殯儀館裏就沒有這些,有隻定製好的喪服,一穿就了事兒。
紙盆燒著冥幣,還有一些木香,整個房間被煙氣繚繞著,朦朦朧朧的有些駭人。
棺材裏麵一個毛茸茸的的東西蠕動著,不知道是眼睛花了怎麽的。
我使勁揉了兩下,然後朝著恒溫棺看去,那東西確實存在,不過不是透明棺材裏麵的,而是在棺材的另一邊,通過棺材,正好能看到一條拇指粗的長尾。
看著和老鼠尾巴似的,不過毛色是青色的,看著不像凡物。
一般老鼠,都是灰色的,也有一些白鼠,但是青色的就相對少了,估計這家夥都快成精了。
野物還是不要招惹的好,反正也沒有什麽大害,偷吃供果什麽的,就裝作沒看見得了。
奶奶常說,野物不能帶到正堂,會衝煞,惹到家神爺。
而且,野兔子,黃鼠狼什麽的,跑進家裏一律不能打死,而是要趕出去。
蛇更是不能打,而是要保護,因為那是護莊蛇,打死不吉利。
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說起來能有一籮筐。
什麽不能指著彩虹,指頭會腫。不能用簷水洗手,不然手背會長疙瘩。夜裏走路,不能拍人的肩膀,會打滅三昧火。
走山路,進森林,不能直接叫名字,而是要喊外號,生怕被山精野鬼勾魂。
不過,對老鼠卻似乎沒有任何忌諱,耗子藥,鐵貓夾,拉電絲,各種招數都有。
看著眼前的青毛大老鼠,我卻不敢動手,因為我嫌老鼠惡心。
有人看見癩蛤蟆惡心,有人看見蚯蚓惡心,我就是看到老鼠惡心,沒辦法。
那年秋天,表叔帶來了一壇子鹹菜,一條條的吃了個美,吃完之後,才知道是用蚯蚓醃漬的。
不過我對蚯蚓倒是不反胃,畢竟肚子裏麵都是泥土,那一層皮肉清洗一下,還是蠻幹淨的。
老鼠這東西就不一樣,見什麽都吃。
垃圾桶,地溝裏,下水道,想想都覺得惡心。
曾經有人在下水道眼裏放了老鼠藥,一小時毒倒了十多隻,可見老鼠是下水道的常客。
那隻青毛鼠雙眼通明,來回打量著,似乎在試探我們的耐心。
這蹩腳的畜生,竟然有些靈性,看來青毛不是擺設,必定是活的時間長了,對人有些許了解。
“老鼠!”
宋琴琴瞧見了青毛鼠,一下站起來拿著手裏的攪火棒就打。
我要勸已經來不及了,那隻老鼠被棍子打了一個趔趄,但所幸沒有打死。
擰巴了一下身子,然後翻了個身竟然呲牙怒視,吱吱了兩聲從大門裏跑了出去。
“你幹嘛要打它呢!”我沒好氣的看著宋琴琴說。
“老鼠就是該打的東西,不打,樣供著啊!”宋琴琴翻了個白眼,然後蹲在地上繼續燒冥幣。
雖然隻是一隻老鼠,但我心裏總感到幾分不安。
記仇的,不光有人,動物記仇更是難纏,更別說這種青毛大鼠了。
小時候,在鄉下上學,鄰居張小軍掏了一個馬蜂窩,結果被馬蜂活活射死了。
還有陳春海,端午節在山上采花紮花環,打死了一條黑蛇。
結果幾天後,一家人莫名其妙都死了,派出所的在他家大炕下,挖出了三十多條黑蛇。
這種事情很多,數不勝數。
青毛老鼠走了,我感到渾身開始發涼,背脊一陣一陣的,腳底板也直冒冷氣。
右邊房間突然哢的一聲,二人立即警惕了起來。
右邊是殯葬師的化妝間,能有什麽東西呢?
化妝間就是死人化妝的,鬼氣森森,殯葬師不可能大晚上呆在裏麵。
難道是老鼠在作祟,不會報應這麽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