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章救人與傷人

七十四章

夜旒熏雙眼渙散,依舊緊緊扣著她的手腕,用盡全身力氣開口:“你老實。。。老實的告訴我。。。有。。。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

他想過,如果安心對他有一點點真,那他並不會介意這次的誤傷,他日墜入地獄也會誠心祈求佛祖保佑她一生一世。

若從沒有喜歡過,那麽,他的一廂情願便在此刻結束。

所以,他拚盡力氣吊著一口氣就是為了等一句真心話!

“有過!”她斬釘截鐵的回答,看著他胸口不停湧出的鮮血,安心失魂落魄,卻情不自禁的開始像他解釋:“我愛過那個換臉比換衣服還勤的男人,愛過為了氣我半夜不睡在房頂等我的男人,愛過為了我,調頭就走卻在半空留下狠話的男人。夜旒熏,請求你不要死!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一個親人都沒有了!!請你不要死!”

那一刻,夜旒熏覺得,他聽見了世間最美的誓言。任何語言都不能表達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可惜,他再也沒有力氣挽起她的手放在掌心,告訴她,不要哭。。。他虛弱的連幫她擦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禦醫。。請你快點!”安心聲嘶力竭的朝四周喊。

從頭到尾都是夜旒熏保護她,她從未為他做過什麽,而今,他快死了,自己卻毫無力氣挽留。

手掌心的血液慢慢從指縫溢出,蜿蜒下一道刺目的弧度。

她的心隨著那血流動的速度越來越冷,越來越緊張。

“不要,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夜旒熏眨眨眼,眸子裏透著光亮,一個殺人如麻的人,此時卻有一雙嬰兒般的眼睛,望進去,清湛透亮。

然而,轉瞬間,那光熄滅了。

“宮主!”四大護法失聲。

她撲在他身上大哭,禦醫陸陸續續來了,安心緊緊抓著他的手不願離開,等禦醫檢查過傷勢,眉頭緊緊皺住。

“安先生,請您節哀,這位公子傷的太重。。。恐怕”

“什麽傷的太重?你看清楚,他還活著,還會說話!他剛剛還跟我說話。。”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掉下來,染濕了衣襟。

雪千尋冷眼看著大家焦急的樣子,而他靜靜的站在那,沒有人在意。他好像是個多餘的。

然而令他嫉妒的是,從來沒有人為他哭的那麽慘!

夜旒熏真的那麽好?值得她哭成這樣?

“步真。。。對,我可以找他。快去,碧水宮死士聽令,找到西夏國太子步真!快點。。”

“主人,就算碧水宮再厲害,找到步真太子也需要些時日,到時候。。到時候。。。”四大護法為難至極。

“去找,馬上,馬上。給我馬上去!”

安心整個人恍恍惚惚,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隻曉得耳邊來回傳遞著一個聲音——夜旒熏不能死!所以,她瘋狂的有些蠻不講理。

“我就在這裏!”外圍突然有人出聲。

眾人驚愕,隻見一位白衣翩翩的男子踩著月光,緩緩從房頂飄落,手持一柄折扇,那一刻,好像世間所有光芒都積聚在他身上。

安心癡癡的看著,沒想到再見麵,步真褪去了那一身妖冶的藍,如今黑發如瀑,恍若天人般的俊雅摸樣,更甚從前!

眾人仿佛被他的到來嚇住了,下一秒卻齊齊散開,不由自主的為他讓路。

因為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不可忽視的睿智與沉著,仿佛整個天下都為他傾倒。。。最最重要的一點,他看起來一點不像壞人!

“太子!”四大護法像看見救星一樣滿懷感激上前抱拳:“宮主被利器所傷,還請步真太子出手相救!”

碧水宮的人都知道,步真跟夜旒熏乃是親戚,夜旒熏醫術精湛,他的外甥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去。

步真上前,低睨了一眼夜旒熏的傷勢,立即從袖子裏拿出一顆藥丸塞進夜旒熏嘴裏。

“我隻能幫他護住心脈,吊著一口氣。他傷的太重!心髒被刺穿了。”

“那怎麽辦?怎麽辦?步真,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你那麽聰明,一定會有的。我相信你!”

步真有些為難,因為他看見安心突然向後倒去,好像被誰抽幹力氣般。

終於不忍心她再受打擊,麵色一沉:“倒是有個辦法!”

此話一出,終於立即看見希望,安心激動萬分:“什麽辦法?”

“赤龜膽!在火山附近,有一種專食岩漿的金龜,他們長年受高溫炙烤,五髒六腑皆是寶,尤其是膽,能起死回生之效!”

“那快去找!”

步真搖頭:“那龜性格凶悍,全身高溫,常人根本無法觸碰,而且其膽更是熾燙無比,還必須有人一路捧著,若不然一接觸到其他東西,那膽也就沒用了!”

剛剛竄起的希望突然被磨滅了。

安心緩慢的低頭,淚水無聲的掉落。

步真看的很不是滋味,折扇一推,在手中打開。

“你別急,我去!”

所有人都被夜旒熏的傷勢吊著一顆心,所以,沒人發現他們中突然少了一位。

清晨的光慢慢滲透窗欄,照在地麵,好像鋪了一層金色的地毯。

安心抱著夜旒熏坐在床上,一直維持相同的姿勢。

夜旒熏安靜的歪在她懷裏,雙眼緊閉,帶有血漬的衣服已經換去,隻是胸口那片月金輪依舊停留在他胸口。

安心盯著寒光閃閃的月金輪一角,淚無聲的掉下。

步真說,如果將月金輪拔出來,夜旒熏必死無疑,

所以在赤膽龜找到之前,必須這麽抱著。。。

杉木送進來的東西又被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愁的杉木嘴角都起了泡。

此時此刻,安心丟下宋國一切事物,不管不顧,連傲兒跟安煜都冷落了,全府上下都看在眼裏,看來,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對安心非常重要。

步真已經啟程去找赤膽龜了,到現在也沒個音訊,不曉得找到沒有。。。

。。。。。。。。。。。。。。。。。。。。。。。。。。

宋國與琅琊交接處,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戈壁。這裏有個很美的名字叫——勿忘。

如果有人能穿過這片戈壁,熬得住風沙掃射,那麽你會發現,這片戈壁的盡頭居然有一座山,山上頂有個大坑。

坑口很大,很圓,並且不停的冒著熱氣,每日清晨,太陽從山的另一邊緩緩升起,給人感覺好像太陽是從這個山裏冒出來的。配合著滾滾岩漿,閃耀著炫目的光彩。

而到了傍晚,某一個特定的時辰,夕陽角度剛剛好,夕陽打在洞口突出的岩漿石上,便會折射出一道一道的光。

無數次的反射之後,光柱就會閃著五彩的顏色落在洞的最底下。

底下滾滾岩漿,這時候,有一種神奇的生物,專食岩漿。遠遠看去,好像一團團會蠕動的金塊。

步真已經在這裏呆了三個時辰,他正在伺機而動,等待最佳時機抓到那隻金龜,可惜,三個時辰過去了,那隻龜還是沒有想上來的意思。

根據書上記載,金龜食完岩漿便會爬到火山口曬夕陽,那時候是他最虛弱也是抓它最好的時機。

高溫緣故,讓步真額頭起了一層層得汗,汗水沿著發髻滴下去,還沒到洞底,便被蒸發的幹幹淨淨。這要是個人掉下去,肯定連個骨頭渣子都不剩!

恰在他低頭抹汗得空擋,那金龜懶懶散散的往外爬,步真一喜,連忙閃到一旁等候。

金龜不緊不慢,伸著頭,擺動四肢,半個時辰過去了,終於爬到洞口。

步真提氣,飛衝上前,意外的,一抹紅影從側麵掠過去,搶在了他前麵。

“雪千尋!你想幹什麽?”步真有些氣惱。剛想上前,卻發現雪千尋的手掌那金龜發現自己被抓,立即縮回殼裏,並且瘋狂的向外散發熱量。不一會,那白淨的手已經滲出血,血液預熱,立即幹涸,變成一塊黑斑烙在手上。

雪千尋仿佛不知道疼般,緊緊捏著金龜,麵無表情:“夜旒熏是我打傷的,要救他理應我來救!”

“到宋國的路程並不近,等到了,估計的手也廢了!”步真不懷好意道。

“這你管不著!”

隻見他手起刀落,刺穿金龜心髒,取出那顆燙的要死的赤龜膽。

赤紅色的小圓粒在掌心滾動,每滾動一下,便會帶出一陣刺鼻的血腥味,而雪千尋的手掌便會多出一道血痕。

步真輕笑,抽出折扇:“你想拿著就拿著好了!”

這一路走來並不輕鬆,雖然策馬狂奔,可雪千尋卻覺得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口,十指連心,他不是個木頭,那麽燙的東西握在掌心,怎麽會不疼?可是,一路上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風馳電掣,兩匹快馬奔馳在戈壁。。為這夕陽勾畫出一道迤邐之風。

可惜,雪千尋不是神,跑出戈壁之時,他身子不穩,一下從馬上栽了下來,掌心的赤龜膽咕嚕落地。一路滾來,沾染了不少沙石。

“該死的!”雪千尋緊握手掌,血液順著拳頭溢出來。一切都功歸於潰了。。。

步真不緊不慢的看著雪千尋臥在地上一臉懊惱。諷刺的一笑,當著他的麵,撿起一根樹枝撥弄著赤龜膽,又從袖子裏掏出一隻玉盒。

雪千尋驚訝的看著步真將赤龜膽裝進玉盒裏,不禁疑惑:“不是說赤龜膽不能著地麽?”

“是啊,我是這麽說過,不過那隻是說給你一個人聽的!”步真粉無辜,溫潤的臉龐透著一股說不上來的邪妄。

一個外表完美,內心卻如此惡毒的男人,到底是神的敗筆,還是魔的佳作?誰也說不準。

雪千尋到此才明白,自己是被步真給玩了一把。

“你這麽做有何目的?”

“你讓安心哭的那麽傷心,讓我舅舅差點死掉,這點皮肉之苦,已經很便宜了!”原本想廢掉他一雙手,可惜天不從人願,誰曉得雪千尋會栽下馬呢?想到這,步真有些惋惜的搖頭。

雪千尋爬起來,隨手撕了衣角包紮傷口,抬眼望了步真一下,唇瓣扯出一抹冰冷:“那你為何要來?”

步真裝好赤龜膽,無比優雅的望著漸漸落下的夕陽:“我想,你應該不會願意自己喜歡的女人心裏永遠記著另一個男人吧?”

在愛情裏,所有人都會變得自私且毫無理性。夜旒熏是為了救她所以來不及閃躲月金輪。如果夜旒熏死了,那麽安心這輩子都會記得他。。。。這就是為什麽他自己也會答應過來的原因。

“步真,有沒有說過,你比琅邪還討厭?”雪千尋咬牙諷刺道。

步真不以為然的勒緊馬韁:“再不走,夜旒熏就要真被人記住了!”

安心遠遠的看見步真跟雪千尋,立即欣喜的迎上去。步真依舊維持著那副溫潤善良的一麵,快步走向她,這一次沒有遲疑,沒有停頓,一下握住她的小手。滑膩的觸感,冰涼的溫度。。。還帶著顫抖。。。原來這就是牽著她的感覺!

“怎麽樣?找到沒有!”

“嗯,找到了!對虧雪千尋幫忙!”說完,朝背後遞了個眼神過去。

安心匆匆在雪千尋臉上掃了一圈,根本沒正眼看他一下便拉著步真往裏頭走:“那就好,時間不等人,快點把那個破東西拔出來吧!”

雪千尋又一次被遺棄了。。。。低頭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掌,最後默默的收回袖中。

“父王,你別擔心,媽咪隻是氣你傷了人”宋傲忽然出現在他右手邊。

誰都說小孩子的觀察力遠遠比大人更透徹,更細心,又加上是個旁觀者,看的更加明確。

雪千尋感激的望著宋傲,抬起受傷的手摸摸他的腦袋:“以後照顧好媽咪!”

宋傲定睛一瞧,嚇了一跳,那原本白皙優美的手掌如今血肉模糊,四周還粘連著黑乎乎的血塊。。。。

“父王你的手。。”

“雪千尋,還有件事有勞你!”步真打開門,從裏麵探出半個身子,笑容可掬朝他喊。

“什麽事?”下一秒,雪千尋將手塞進袖子,沉聲問道。

“進來再說!”

臨走,雪千尋對宋傲揚起一抹溫柔的笑,他很久沒這麽笑過了。

“記住父王的話,父王若是走了,你別讓任何男人靠近你媽咪,等父王回來!知道麽?”

宋傲眨眨眼,一臉茫然:“父王你要走?為什麽?”

他沉思片刻,臉上有無奈,有痛苦,有掙紮:“因為他們人太多了,父王爭不過他們。。。所以。。”

“我知道了,父王你想去搬救兵是不是?”

雪千尋歎口氣,再次揚起笑,摸摸宋傲的頭:“記住啊,別讓人欺負你媽咪!等我回來!”

“恩,我一定告訴媽咪,說父王一定會帶著千軍萬馬來搶的!你放心去吧!”

小小的宋傲也曉得突然到來的兩個男人不是什麽好東西,甚至可能把媽咪帶走,他好不容易找到媽咪,怎麽可能讓他們那麽輕易帶走她?

所以,他要好好看著媽咪,不能讓她紅杏出牆!

對,就是這個意思!

雪千尋義不容辭推門進去,淡淡掃了一眼,夜旒熏半死不活的側躺在床上,後背插著他的兵器,好像背後長了一隻角。樣子既滑稽又可笑,安心站在旁邊一臉頹然,而步真頂著那張虛偽的麵龐對他笑的一臉邪惡。

“什麽事,快說!”

“等下我為夜旒熏運功療傷,還勞煩你用內力吸出月金輪!”

雪千尋猛的抬頭,袖子下的手已經疼的快麻痹了。

“怎麽?你不願意?”

雪千尋沒說話,怔怔的看著安心。

而她從頭到尾都沒看過自己,一直盯著夜旒熏胸口在看。

而那雙可以肆意操縱月金輪的手掌現在已經不能用力了。

這樣的他,如何吸出月金輪?

“還是我來為他運功,你吸出月金輪吧!”停頓了半晌,雪千尋口氣平淡道。

他不想把那雙受了傷的手暴露在別人驚詫的目光下。

他亦如既往的傲氣。。。

“如此也行!”

雪千尋走過安心身邊,兩人就這麽擦肩而過。

當觸碰到夜旒熏的身體時,他的手被燙的向後縮了縮。

該死的,夜旒熏為何那般燙?

他下一秒立即想到步真剛剛不懷好意的笑,當即明白,他該死的又上當了!

手掌已經傷成這樣,一碰到熱的東西便如火燎般痛苦,如今夜旒熏吃了赤龜膽,更是燙的厲害。

步真搖著折扇毫無心機的朝他一笑:“可以開始了麽?”

安心看著雪千尋猶猶豫豫,移步上前:“雪千尋,夜旒熏的傷是你造成的,你難道一點不覺得愧疚麽?”

她語氣咄咄,沒有絲毫猶豫。好像他天生欠她的一樣。

“如果你不願意,我還可以找別人高手!”說完就往外走,這時,手腕清晰的感覺到一片溫熱,還夾著一絲粗糙的顆粒。

下一秒,手腕上的力道鬆開,雪千尋若無其事道:“我不是小氣的人!救他便是!”

終歸還是不能讓她心裏惦記著別人,雖然,她的心裏也許沒有自己,但半年前他一眼就看中她,她就是心裏認定的那個人。

雪千尋沒什麽戀愛經驗,浪漫情懷他不懂得,隻曉得,他認定的東西就是永久的,無論結果如何,他心甘情願!

“還請你出去,我運功的時候不想人打擾!”雪千尋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房門被關上,雪千尋盤腿扶起夜旒熏,掌心疼的入骨,冷汗一層層直接翻湧。

“步真,沒想到你這麽毒!”

“無毒不丈夫,你也好不到哪裏!如果不是那麽驕傲,也許,就不用受今日烈火焚身之苦了!”

沒錯,都是他自找的!

整整三個時辰,雪千尋盤腿端坐,內力源源不斷透過手掌傳送到夜旒熏體內,因為事先吃了龜膽,隨著時間流逝,他身體越來熱。

步真抬起手,掌心聚集力氣,罩在露出一半的月金輪上,隨著他一點點的用力,那金色的月牙一點一點慢慢脫離。。嗡得一聲,徹底拔除。

血瞬間橫飛。灑了雪千尋一手。

夜旒熏悶哼一聲,恍然倒下。

兩人皆是滿頭大汗。

安心站在門外等啊等啊,那門終於開了,步真率先擦汗出來。

“暫時沒事了,修養個三五個月就能恢複!”

“我去看看!”

步真一把拉住她,嘴角揚笑:“現在還不成,雪千尋正在裏麵為他灌輸內力護體,你進去會打擾他的!”

連著三天,雪千尋沒有出來過。

因為夜旒熏流血太多,心脈不齊。必須有人不停的灌輸內力護著。直到他心脈穩定。

第四天,夜旒熏終於有了起色,當他收回兩掌,掌心已經血糊一片,早已分不清傷口在哪,隻瞧見滿手的紅。

加上他衣服本是紅色,雙手垂下,沒人會發現他受了傷。

安心沒有說一句謝謝,直接越過他跑到夜旒熏身邊蹲下握著他的手,低低的說話。

杉木惦著腳尖從他身邊滑過,端著一些吃食。

斬風聞訊,也趕過來看看令安心掛在心尖尖上的人是什麽樣,順便帶了不少補品過來。因為東西過多,他一手提著,一手衝雪千尋招呼一下“讓讓讓!”

沛然聽說曾經在冷宮跟他們一起嬉笑怒罵的太監已經化險為夷,也跟著過來看看。

他立在門邊,靜靜的看著裏麵的人忙裏忙外。靜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從身邊擦過。。。

最後,步真前來的時候,甚有意思的瞄了一眼他的衣袖。

用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勸你還是快去看大夫,到時候廢了一雙手那就得不償失了!”

說完,大步跨進去,兩扇門砰的一聲,將雪千尋隔絕在外。

望著緊閉的門,他想過推門進去跟她說清一切,說他為了找赤龜膽,手被灼傷,現在手很疼。跟她說,自己一連三天為夜旒熏灌輸內力,其實已經損耗元氣,也快暈倒了。但他終究沒有這麽做。。。紅豔豔的衣袖慢慢被血浸透,不消一會,整個衣袖都濕了,但看起來,僅僅是濕了,沒人會察覺到,那是被血浸濕的。

從小到大,他還沒有幸見到父母是什麽樣,便已經被其他妃子抱走當成便宜兒子養了,可是,養歸養,那個妃子根本沒有想過真心對他,她那麽做不過是怕殉葬而已。

挨打挨罵是常有的事,那位妃子囂張慣了,看不得別人比她強,便叫宮中最好的師傅教導他,沒日沒夜的刻苦用功為的隻是能在一群皇子中脫穎而出,為她爭光,為她贏得太後寶座。

在宮裏有娘親還活的那麽辛苦的孩子很少,所以他一直都是寂寞的!都是孤單的。。。都是被忽視的。

但值得慶幸的是,他有一個沒什麽心機卻很有本事的哥哥,從那以後,他便常年隨哥哥征戰四方,哥哥無暇照顧他,跌倒了隻能自己爬起來,實在疼的沒法就用手捂著傷口處揉一揉。

戰場上廝殺無眼,沒人因為你疼就不砍你,每一次受傷,哥哥都會說,疼痛不要給人看到,等回家再疼!要不然會擾亂軍心!久而久之,他已經能很好的隱藏痛苦,基本上已經沒人會讓他痛了。

可是今天,手疼的幾乎要他哭出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哭過了,自己都覺得惶恐,那是真正感覺到疼,而疼在心裏,又不能像小時候按在傷口揉。

他倚靠在門邊喘氣,再沒有當初的淩然,也不能像往常一樣剛強。。。越是剛強的人,越是要人珍重,過剛易折便是如此!

他已經沒再想過跟她說什麽,她現在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冰,也從不肯好好傾聽。

夜旒熏躺了三天還是沒有想醒過來的意思,那邊奏折堆的山高,沒人處理,宋傲還小,雪千尋也不知道那根弦搭錯了,竟然在指點宋傲。

小小的他看著自己父王手上的傷那麽重,連筆都握不住,當即心疼的哭出來。

“父王,你別怕,我馬上去找媽咪看你!”

說完,他不顧雪千尋的阻止,飛快的跑出宮。

過五關斬六將,終於到了安府,剛下車,卻與一人不期而遇。

那人銀衫打底,外麵罩了一層銀灰色紗衣,腰間扣了一條玉石帶子。帶子中央一塊藍寶石流光溢彩。簡單不失華貴,而隱隱的,那人身上傳來一股很好聞的花香味。看來經常擺弄花草所致。

一個喜歡花草的人應該會喜歡小孩子吧!宋傲心裏這麽想,可通過觀察,眼前這個人好像對自己不是特別喜愛。

“叔叔,我可以去看看我媽咪麽?”宋傲為了討好,差不多把臉都笑僵了。

“看你媽咪?媽咪是誰?”步真好奇問道。

“就是安心啊,安心就是我媽咪。請您讓我過去好麽?”因為步真身材高大,小小的他僅僅隻能夠到他的腰,而他這麽一站,整個門被擋住,跟門神一樣。

“你去幹什麽?”步真彈開折扇,笑容滿麵。

宋傲看見他笑,有種不寒而立的感覺,雖然也很美,可是跟父王比起來差之千裏。

“我父王受傷了,我想請媽咪過去看看他,叔叔,讓我過去好麽?”

步真啪得合上扇子,惋惜的搖頭:“對不起,我不能讓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