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忘川之畔,與君長相憩,爛泥之中,與君發相纏,寸心無可表,唯有魂一縷,燃起靈犀一爐,枯骨生出曼陀羅——《靈魂擺渡》

蕭郎剛一現身,目尚不能視物,就感覺迎麵撲來一陣陰風,幸好他早有準備,星隕劍與蘊靈罐直接擋在身前,讓對方的這次偷襲直接化為了泡影。

待到蕭蘇二人適應了眼前的昏暗,才看見木老鬼和大門二人就在他們的不遠處,顯然剛才的那次偷襲就出自他二人之手,隻不過看起來他們也有預料,也沒指望一手偷襲就能奈何狼鬼妖君。

“嘿嘿,你們還真有膽量追過來呐。”木老鬼一陣陰測測的笑容。

“龍潭虎穴我都敢闖上一闖,你這個頂多算是小意思。”蘇有白回道。

別看他說的輕鬆,可該有的小心半點也不敢欠奉,河洛書簡早早就被他握在手中。

“這兒到底是哪裏?”蕭郎問道,回頭看了看,哪裏還有來時的通路,就好像他們是憑空出現在這裏一般。

“是哪無所謂,反正你們是跑不出去了。”大門說。

蕭郎警惕地打量著四周,這種鬼地方當真是他第一次見,無天無日倒是小意思,關鍵是處處透露出一種陰森鬼氣,偏偏這個地方算不得荒蕪,小山流水,還有簇簇嬌豔的花朵,倒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至少比蕭郎第一次進入生死盒時的境況要好上太多,隻是這裏也太過昏暗了些,木老鬼離自己不過上百米遠,卻已然隻能看到個輪廓。

“陣法?還是秘境?嗬,我就不相信了,既然能進來。這世上就沒有出不去的地方。”蘇有白道。

“是麽?”木老鬼似乎信心十足,說:“反正我哥倆是沒打算活著出去,你們要是有這個能力,也不會傻乎乎地被我們騙進來。”

蕭蘇二人具是一怔。他們倒不是沒有想過進入漩渦後會步入人家的陷阱。可現實似乎比這個最壞的情況還要糟糕,這兩個不要命的家夥居然是在以自己為誘餌。騙他們二人進來。

“你們神州有一句老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現在倒是可以給你們說道說道,這次我倆的任務就是擒獲蘇有白、蘇大公子。但顯然這個任務我們是失敗了,而按照忍者的規矩,任務失敗往往隻有以死謝罪。”木老鬼居然突然開始吐露了“真情”。

“這是哪家的狗屁規矩。”蘇有白嘲諷道:“除非永遠不出手,一出手誰能保證自己一定會成功的,照你們的規矩,忍者什麽的估計早就死完了吧。”

“信不信在你,如狼鬼妖君所言。我們彼此間也沒什麽信任基礎,這些話我原本也沒期望讓你相信。”木老鬼卻是渾不在意,又道:“這裏是我們發現的一處秘境,具體是什麽我倆也不知曉。不過從來沒有人進來後還能活著走出去。”

大門接口說道:“本來普通忍者的任務即使失敗,也隻需為首一人切腹,而且我們已然把狼鬼妖君你掌握我們忍術秘密的消息傳遞了出去,照理說是可以換得我們的性命,但很可惜,首領知道後認為你和蘇有白對我們日後的行動會是極大的威脅,叫我們無論用何種辦法也要與你二人同歸於盡。”

其實一路上,木老鬼二人與東瀛大本營之間的通訊就從未間斷過,最後那張被蕭郎、蘇有白看到的符籙上其實隻有一個字:是。

木老鬼又道:“我自問以我們倆的實力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所以隻能想到來這裏,你們很膽大、也很傻,居然敢陪我們進來送死。”

“不妨實話告訴你們,儒門的那些女弟子已經被處死了。”木老鬼終於算是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其實蘇公子心裏也應該有數,那麽多人,我們不可能輕易給活著帶出霞飛穀的。”

“你!”

蘇有白當即大怒,卻被蕭郎拉了住。

“你倆方才不說,現在終於肯說了,”蕭郎回道:“所以我很好奇,為什麽?”

木老鬼當然知道蕭郎指的是什麽,畢竟哪怕蕭郎不問,他也會說的。

“你們神州還有一句老話,叫朝聞道夕死可矣……”

“你知道的老話還真多。”蘇有白打斷道。

木老鬼笑著搖了搖頭,又說:“雖然忍者本該是沒有感情的工具,可既然大家都是快死的人,我們也告訴了你們一個消息,那能不能請狼鬼妖君也告訴我一個,你到底是怎麽知曉我們東瀛語的,又是怎麽破解了我東瀛的忍法遁術?”

“機緣巧合,其實不是有意為之。”蕭郎回答。

“真的?”

“真的。”

木老鬼向前走近了許多,望了望蕭郎的雙眼,不禁仰天長笑,原來,事實居然如此簡單,那自己用命傳遞出的消息豈不是跟白紙一樣毫無意義?

等他笑完了,蕭郎才又問道:“既然大家都是快死的人,那你不妨多告訴我點兒,你們東瀛殺了儒門弟子到底是為了什麽,又是如何跑到我神州的地界上來的?”

“抱歉,這個不能說。”木老鬼說。

“為什麽?”蘇有白問。

木老鬼卻是伸了伸他的舌頭,入眼處,他的舌苔上竟然布滿了黑色小指寬的紋路。

“這是咒印,可以限製我們的言語範圍,關於你剛才的問題,不是我不想說,而是確實不能說。”

蕭蘇二人頓時覺得這些東瀛家夥們的手段越發詭異莫測,居然連這種禁製都有,從未曾聽說過神州修者中有誰能如此限製他人的。

“那你不妨挑一些能說的給我們說說,也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蕭郎道。

木老鬼聞言又是哈哈大笑一番,才道:“我們畢竟是敵人,之所以給你們說了一些秘密,無外乎是因為我也想知道你們的秘密,而現在。你覺得我還有必要給你浪費口舌麽?”

倒是沒想到這家夥說變臉就變臉,剛才大家還“相談正歡”,突然人家可就要閉口不言了。

“雖然我已經猜到了結局,但能死在你們這種級別的對手手裏。終歸算是一種榮耀。”木老鬼說著。竟是和大門一道準備動手拚命。

“且慢,既然你也說在這裏早晚也是個死。那我們何必再廝殺呢,倒不如先結伴找尋出路,等回到外麵再做了斷也不遲啊。”

蘇有白覺得這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思路,雖然他也想和對方做一個了斷。畢竟是殺了自己這麽多同門的罪魁之一,可顯然這裏不是什麽動手的好地方。

“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我已經等不及了。”大門回道。

說完,竟是直接朝著蘇有白撲殺而來。

“真是瘋子!”蘇有白嘴上一邊暗罵,一邊挽了個劍花做起手,迎了上去。

“華而不實!”

大門冷哼一聲,蘇有白的起手劍花剛挽到一半。他的重拳就擊在了蘇有白的胸膛上。

將蘇大公子直接轟出了數十米,要不是蕭郎一個側身持劍擋住了他的去路,估計隻怕蘇有白能活生生被大門打到翻不過身來。

“你的對手是我!”木老鬼也同時爆喝一聲:“木遁:萬木殺!”

但見無數枝條樹樁生生從木老鬼身上“生長”了出來,倏爾化成一道道數十米長的木製長矛。朝著蕭郎攢刺而來。

對付東瀛忍術一向百試百靈的五鬼蘊靈罐突然沒了反應,不過蕭郎並不驚慌,星隕劍在手,一個揮砍,便把這些木製長矛砍成了兩截。

木老鬼這招萬木殺隻是試探,其結果也在他的預料之內,見蕭郎隨手就能接下,便又是一陣手印變幻:“水遁:水翱翔之術!”

其勢奔騰,浩然水力猛然從木老鬼口中噴出,看這威力,遠比之前那個水遁忍者要強悍的多。

可還沒等水遁術近得蕭郎身前,就被蘊靈罐滴溜溜給吸得一滴不剩。

木老鬼停止了進一步試探,對他而言,到這個地步已然足夠了,便對著蕭郎說道:“你果然沒有說謊,隻是機緣巧合之下獲得了這件奇怪法寶,可惜它隻對普通忍法有效。”

“我都已經願意開口,又何必騙你。”蕭郎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他可沒有邊打邊聊天的喜好,星隕劍在手,五柄八卦龍敕劍立時刺向木老鬼。

“木遁:土生木牢!”

隻見木老鬼雙手急速結印,而後單掌拍地,一間監牢似得牢籠突兀從地麵下升起,卻是把他自己給困了進去,龍敕劍隨即趕來,正巧撞在木樁之上。

這本該是一道困人的忍法,被木老鬼用來自救倒是同樣有效。

劍木相交,本不該有任何變故,特別是蕭郎禦劍的殺傷力遠高於一般修者,可偏偏卻被這些普普通通的木樁給擋住了去路。

一層層木屑飛揚,顯示著八卦龍敕劍還是在對抗中占了上風,但身處牢籠之內的木老鬼依舊是那副單手拍地的模樣,似是在為木牢加固,看起來頗有餘力,開口說道:“你的法寶可以吸收五行遁術之力,但我的木遁並不屬於五行之列,所以這法寶便失去了作用。”

“哈,你這五行之說還真是奇葩,什麽時候木行算不得五行了?”蕭郎直接把星隕劍也擲了過去:“你們這些當學生的不好好學習,難不成就連五行理論也隻學了三樣回去?”

這土生木牢著實蹊蹺,肯定是屬於忍術的一種,往大了說也一定同樣屬於術法,可【劍鋒】的加持對其毫無作用,流光星隕劍的加入倒是讓木老鬼更吃力了些,卻也沒有被立刻破法。

“你能說出這番話來,看來你並不是隻懂得東瀛語,水、火、土、風、雷,乃是我們東瀛五行遁術的基礎,和東勝神州的五行術法大有差異,你到底是什麽來頭?”木老鬼咬著牙,勉力問道。

蕭郎卻不回答,而是轉而好似自言自語道:“劍丹有反應,可五鬼蘊靈罐卻沒反應……”

接著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是不是這不同於神州體係的木行靈力對於你們東瀛忍者而言一樣屬於特殊靈力。隻不過你的施放技巧要比那三個忍者高明的多,他們是直接用靈力施展忍術,看起來猶如實質,但其實不過是一團團靈力而已。但你的木遁忍術。是以特殊靈力激發了實物,或者叫操控了實物。”

劍丹隻需要非五行之物就可溫養——說白了就是吞食——而五鬼蘊靈罐卻隻能吸收非五行靈力。這才是劍丹和蘊靈罐的最大差別。

“還是,被你看穿了麽,”木老鬼的麵龐中依舊殘留著那份猙獰,卻也帶上了一絲苦笑:“不過你知道了又如何。既然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們的弱點,那麽我光是這手木牢之術你就沒那麽容易破開。”

“那可未必,你維持這木牢需要持續輸送靈力,你修為再高這靈力也總會有個盡頭,但我禦使飛劍可沒你那麽麻煩。”說到此處,蕭郎反倒是像某個科學怪人抓到了一樣有趣的實驗體,撿起了腳下的一截斷木。開始研究了起來:“我很好奇,不管是激發還是操控,這麽多實實在在的木頭,總得有個來源吧。可這附近鮮花倒是有,但草籽都沒見到半個,更別說樹木了,那這些是從哪來的?”

“你要是能打贏我,自然就會知道。”木老鬼說。

蕭郎卻是點了點頭,說:“關於這點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不過在打贏你之前,我還有另外一個人需要處理。”

一直尚算平靜的木老鬼突然神色大變。

“想要依靠你來拖住我,然後用他去擊殺蘇有白,這個主意確實不錯,看來你們一定清楚蘇有白的近搏實力不是一般的差啊。”

蕭郎突然微微一笑,稍微轉了個身子,嘴中說道:“踏前!”

得自張君的三式劍招,蕭郎從來都未有機會使用,但這次,卻成了他掌握局勢的關鍵。

雖然是劍招,而蕭郎手中卻無長劍,可作為一個同樣出色的位移技能,踏前非常實用。

【踏前】(戰技)

戰技效果:瞬間前衝百米,直線上敵方目標將會受到[武器攻擊力*(0.2+身法值/100)]點的傷害,若敵方目標未死則被擊退,擊退距離依雙方體魄差而定。

戰技說明:消耗法力值25點,冷卻時間60秒。使用踏前獲得1必殺點(持續60秒、可立即使用),每消耗1必殺點,該戰技傷害加成100%。

備注:東瀛劍豪桔右京所創。

隻是一瞬間,本要斃殺蘇有白的大門便被如鬼魅一般突然殺到的蕭郎給嚇得不得不後退。

蕭郎手中並沒有武器,所以撞上了大門除了給他點兒驚嚇之外其實也別無它用,同樣最關鍵的“擊退”效果,也是因為蕭郎如今後天屬性的全消而失去了該有的作用,不過嚇唬嚇唬大門、救下蘇有白還是綽綽有餘的。

“你怎麽會使用我們東瀛劍客才懂的武技!”木老鬼當真是一個識貨之人,一眼就看出來這招【踏前】不是神州本土該有的戰技。

“那你怎麽會有神州特產的飛行舟梭?”蕭郎反問道。

木老鬼怔了一怔,“果然,我們內部還是有叛徒。”

蕭郎不再搭理這個執著的家夥,自顧拉起異常狼狽的蘇有白,道:“你也弱的可以,真沒想到你會被這麽個家夥吊打。”

蘇有白也是尷尬非常,可有不得不承認,要不是蕭郎出手相救,自己剛才就差點兒折在這裏,那才叫一個冤枉。

“你以為誰都像你們妖修,一身橫練的筋骨。”

雖然這是蘇有白找的借口,可確實也是實話。

修為到他的這個地步,人類修者中除了少數門派之外,都是在感悟天道,畢竟爭鬥隻是修者的手段,從來都不是目的。

即便近些時日東勝神州不太平,躲在故紙堆中的修者大多開始變得出生入死,但也就是遠遠釋放兩招術法、飛出一兩柄飛劍的程度而已,別說在蕭郎眼中,就是在普通玩家眼裏,都隻是些花活罷了。更別提讓他們跟凡人打架一般手腳並用了。

蘇有白雖然是天下四大書院之首,應天書院培養出來的嫡係弟子,可同樣不能免俗,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上來大門就纏著蘇有白就如同死纏爛打一般。別說禦出河洛書簡。就連揮舞歸一劍的機會都沒有,完全是貼身近打。把蘇有白吃的死死的。

“大門是專精體術的忍者,隻要讓他靠近你們百米之內,即便是元嬰修者也沒有還手之力。”木老鬼說道。

“哦?還有專精體術的忍者?那我可真要好好見識見識。”蕭郎說道。

論到近搏技巧,蕭郎自問還沒有敗給過誰。

也怪不得之前在嬰霞山幾乎沒有看到大門發揮實力。頂多是作為肉盾存在著,原來他著實是不擅長遠距離戰鬥,而偏偏在天上他也完全沒有速度優勢,如果去追攆著別人打,隻會落到個被放風箏的地步。

“那你可要小心了,大門的恐怖之處遠遠不止如此。”木老鬼又道。

“佐佐木,你的話太多了。老老實實管好自己吧!”

卻是大門開口道,而後渾身一震,黑色長袍頓時碎裂,顯然麵對蕭郎。雖然隻有剛才一次交手,可專精體術的他,也看出來蕭郎完全不是蘇有白那種弱雞對手。

這家夥長袍之下,除了一條兜襠步之外竟是再無寸縷,而且令蕭蘇二人目瞪口呆的是他的肌肉,別人是棱角分明的線條,而大門身上那一塊塊充滿爆炸力的肌肉,好似是由頑童用膠水粘貼上的一般,一塊塊“個性鮮明”,全是刀疤一樣的裂痕,讓人看得汗毛直豎,直有一種說不出的惡心感。

“你是什麽鬼東西?”蘇有白驚訝問道。

可大門沒有回答的意思,直接一個踏步衝拳,直取蕭郎!

蕭郎雙手抱圓,竟是一招最普通的太極推手將這恐怖的衝力給斜向化解了去。

“漂亮!”不明真相的蘇有白倒是有心情給蕭郎叫起好來。

但是蕭郎如此施為,不是因為他是太極高手,實在是因為剛才那記【踏前】之後,讓蕭郎明白自己的體魄屬性完全不是大門的對手,直麵硬撼對手的衝拳,隻會露出更大的破綻。

“呸,真沒意思,原來你也擋不下我一拳。”

被蕭郎推開了的大門立時調整好身位,不屑說道。

但蕭郎哪裏會給他機會,直接上前半步,身子微躬,左手握拳直打大門的胸口——寸步殺!

一腳立地踏乾坤,單手成拳崩日月!

寸步殺看似隻有手腳的配合,卻是極難練成,初學者別說單手成拳崩日月,就連一記普通勾拳的威力也遠遠不如。

大門沒有半分大意,當即雙臂交叉橫檔,正擋住蕭郎的左拳。

但聽得沉悶的一聲轟響,大門的身子居然隻是晃了一晃,沒再後退半步,可嘴角溢出的一縷鮮血告訴觀眾,這招寸步殺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原本寸步殺的力道該被大門的雙臂給化解**成,可既然敢叫崩日月,沒有寸勁融入其中,又拿什麽毀天滅地?

蕭郎並不撤手,隻見他腰部使勁,整個人竟是原地起跳,一腳踢上了大門的腰跨部,明明隻有一腿,可偏偏隨後爆發出二十三聲響音。

——微殺腿!

微殺腿修煉到極致,一腳能提出九十九重力氣,速度快到連殘影都不會留下,入眼處就隻有一腳。蕭郎沒修煉到極致,可即便如此,方才那一腳卻也相當於踢上了大門二十三下。

這招其實頗為陰毒,哪怕是外家高手中了這記腿法,其身體表麵沒有任何傷痕,可身體中的五髒卻會被擊打個粉碎,當真是不給人留任何活路。

寸步殺傷人是用寸勁,算是高超的技法,而用微殺腿殺人卻是利用頻率引發共振,再厲害的外家高手也無法把金鍾罩之類的硬功修煉到五髒六腑上,所以中招之人有死無生,連殘廢都不會有,這也是它陰毒的地方。

蕭郎到底是獵人出身,學的用的都是殺人手段,蕭郎本以為在幻世界中這些都隻是屠龍之術,沒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需知。進入幻世界這麽長的時間,他也就隻有在試煉世界中為了適應“新身體”的靈活性而演練了幾遍而已,這突然用出來,哪怕是蕭郎。微殺腿的水平也大不如從前。

不過。擊殺掉這麽個東瀛體術忍者,應該綽綽有餘了吧。

但事實是。大門僅僅隻是又從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便再無反應。

怎麽可能!

這家夥一身的鼓脹肌肉隻可能是外家高手,怎麽會吃了微殺腿也能安然無恙?

“我已經很高估你了,沒想到還是小瞧了你。”大門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絲,陰森笑道:“有點兒意思,要是對付活人可能會有些勝算,但我已經是個死人了。”

大門變態似的把十指上的鮮血一一放入口中品嚐,半晌才道:“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還真沒有機會嚐到自己鮮血的滋味。不過不得不說,還真是難吃啊。”

蕭郎還來不及消化對方口中“我是個死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就看見大門一巴掌扇來,沒有絲毫技巧。就隻是勢大力沉,似乎是在告訴蕭郎什麽叫做一力降十會。

隻得側臂橫檔,附一接觸,就好像骨折一般響起一聲脆音,而後就看見蕭郎直直地飛了出去。

蘇有白剛掂起歸一劍準備助蕭郎一臂之力,就看見大門鬼魅一般閃到他的身旁,冷冷說道:“現在沒空殺你,給我老老實實呆著,你飛劍的速度是快,可你拔劍的速度慢的可憐。”

說完,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蘇有白更是來不及反應,直接三顆牙齒被彈飛了出去。

也就在這時,蕭郎翻身一個加速疾步衝到大門身後,卻見大門的腦袋竟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重新變成了直麵蕭郎,蕭郎還未來得及反應,這家夥的雙臂好似沒有關節一般反向轉彎,又是把蕭郎打飛了出去。

——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麽鬼玩意!

“哈,我就說大門不僅僅是體術忍者那麽簡單,他可是一架完美的戰鬥傀儡,正常人該有的弱點他一個也沒有。”木老鬼尚且自顧不暇,卻強自要嘲諷蕭郎。

“戰鬥傀儡麽?”蕭郎反倒是冷靜了下來:“沒想到一個戰鬥傀儡也會這麽高超的戰鬥技巧。”

“那當然,大門可是……”

“夠了!”

木老鬼似乎想要炫耀著什麽,卻直接被大門打斷道。

獰笑著望向蕭郎,大門又說道:“你要是乖乖閉目等死,我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蕭郎卻是笑了笑,回道:“不錯的提議,不過現在我好像想到了你的弱點,所以接下來,我可不能保證留給你一具全屍。”

“狂妄!”大門怒道,又是一記衝拳殺向蕭郎。

而蕭郎卻似乎忘記了躲閃,冷靜說道:“劍丹出竅!”

突然間,隻看見一道華光自蕭郎身上顯現而出,隨後便消散於無形,正是他從未舍得拿出來使用的劍丹,此刻被蕭郎第一次祭了出來。

可這劍丹卻不是衝著大門這個生死大敵,而是又朝著木老鬼的木牢刺了過去。

仿佛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木老鬼本就不紅潤的臉色更是蒼白了許多,土生木牢終於堅持不住,轟然倒塌了下來。

這劍丹雖是飛劍,卻非金非玉,乃是蕭郎本命溫養之物,對這由非五行靈力催生而出的木牢更是有天然的克製,蕭郎本是想把它留作殺手鐧用在大門身上,不過那一瞬間,蕭郎改變了主意。

木牢雖破,可木老鬼幾乎在同一時間就用出了替身術,躲過了一劫。

“就是現在!”蕭郎爆喝一聲,轉而攻向大門。

大門明顯反應速度遠遠不及剛才,一個愣神間被蕭郎雙腿繞上了脖頸,竟是直接被夾斷了腦袋。

“怎麽可能?”可大門還沒有死,雙眼中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蘇有白,用火燒!”

蕭郎見大門居然還沒有死透,直接雙手反扭,將他的腦袋給直接拽了下來,再沒有一絲鮮血湧出。

蘇有白對火行術法根本不熟悉,頂多算是略有涉獵,萬幸比蕭郎這個完全不能修五行術法的純劍修好上一些,而且好歹也是高階修者,搓出個小火球完全不是難事。

蕭郎直接把大門的腦袋扔進火團之中,不多時,就聽見從大門口中響起悲慘的嘶吼聲,而後就看見一縷幽魂狀的黑氣慢慢飄散了出來,卻也立時消散在火團之內。

這回大門才算真正地死透了,軀體上一身粘合似得肌肉,也慢慢化為了齏粉,消散在這片昏暗之中,而倒黴的明護法也終於重新露了出來,隻不過同樣沒了腦袋,顯然是不得活了。

木老鬼的身影漸漸在另一個方向顯現了出來,滿臉不甘,又有些驚疑地看向蕭郎,問道:“你是怎麽知道大門的弱點的?我故意把你往其他方向引,怎麽還讓能你發現?”

“那就不得不說,你的騙術也太簡單了點兒。”

蕭郎並沒有勝券在握的感覺,而且這木老鬼顯然不可能就兩手木遁忍術,但既然對方有意識的拖延時間,剛跟大門死戰一場的蕭郎同樣需要時間恢複體力。

“主要也是因為可供猜想的餘地太少了些,你越是往假的方麵說,就越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就好像明麵上你單手拍地是在加固木牢,可實際上應該是給大門傳輸動力。”蕭郎淡淡說道:“大門不是人,我們早就看見了,至於是傀儡還是戰鬥兵器其實都無所謂,畢竟正常人也無法把自己化為碎片然後吞噬掉別人。而這種級數的戰鬥兵器,沒道理不好好利用卻隻拿來當肉盾,我想你們東瀛不至於連一件以速度見長的飛行法器都沒財力給他配置吧。”

“而總所周知的是,傀儡之所以叫傀儡,就意味著需要有人操控,盡管看這家夥的戰鬥智商,八成是你們用了什麽秘法把一個活生生的靈魂給壓入了傀儡之中,但即便不需要人操控,也是需要有人供給能量,聯想到之前在嬰霞山他的無所作為以及你由於使用替身術而傷了元氣,那就很能說明,你就是那個供給能量的人。”

“而且你為了給大門爭取擊殺我倆的時間,不得不兵行險招,把自己囚困於牢籠之中,頗有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味道,加上你那些刻意示弱的對話,很容易讓人忽略了你,隻會專心跟一架幾乎不可能殺死的傀儡作戰。”

蕭郎越說,木老鬼的臉色就越差。

“可你的木遁忍術實在太好辨認了些,用特殊靈力催生林木,你隻要用出土生木牢就不得不暴露出這點信息,所以你害怕我的蘊靈罐同樣克製你,才特意用了威力不怎麽強大的萬木殺試探於我,可同樣這樣做也就等於告訴我,你的這種靈力是有‘生命’特性的,那用來作為傀儡的動力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你就不擔心我把動力裝置安放在大門身上麽?”木老鬼不甘反問。

蕭郎笑道:“看來,你們那邊普通的傀儡確實是在用這種動力驅動啊。”

木老鬼一愣,沒想到隨口一句問話反而露了自家的底。

雖然不是什麽重要的信息,但他很反感這種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感覺。

“如果動力裝置在大門身上,那他怎麽可能把自己化為零碎去吞噬活人?況且,如果真在大門體內,我的寸步殺和微殺腿就不可能無功而返,所以,你隻能是那個關鍵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