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叛徒頭子(上)
“你個好小子!”孫六耳聞言大笑了起來,手舞足蹈一不小心倒是把酒葫蘆給打翻了過去,蕭郎眼疾手快加之可惜其中美酒,立馬抬手去扶,卻沒想到在孫六耳手中輕如俗物的酒葫蘆竟好似有萬鈞之力,差一點把蕭郎也給連帶著摔翻在地。
孫六耳見狀,食中二指相並,略施術法,便將蕭郎和酒葫蘆都定住了身形,這才止住了笑聲,說道:“我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兒,更沒這個能耐,所以你盡請放心。”
這酒葫蘆原來不是一個普通的盛皿,還是一個神通不小的法器。
蕭郎皺了皺眉頭,沒有接話。
“哼,你敢有那個心思,你就試試!”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冷哼。
孫六耳的臉一下子就綠了,趕忙改口道:“剛才說的不算,蕭公子,我重新說,我不是沒這個膽兒,更不是沒這個能耐,就是沒這份心思,所以你盡請放心。”
蕭郎聽得啞然失笑。
合著玲瓏公主一直都未走遠,準確地說,是一直在門外“偷聽”。
而顯然這對活寶父女,在某些問題上,是父親更害怕女兒些。
孫六耳很是咳嗽了幾聲,似是在舒緩某些尷尬,繼而才對著蕭郎說道:“蕭公子,有件事情還需要找你幫我個忙。”
蕭郎應了聲,疑惑地看著孫六耳,讓自己幫他的忙?
孫六耳也沒再賣關子,直接說道:“其實這次妖族兵出十萬大山,還是有不少異人前來相幫妖族的。”
蕭郎愣了一愣,他還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現在就已經有玩家改變了陣營,投靠了“邪魔歪道”。
“我知道蕭公子也是異人,所以你更應該明白,東勝神州的人族修者,由於種種原因。對異人大都是不怎麽信任的。同樣的道理,我們妖族對他們也不會有什麽天然的好感。”孫六耳說。
蕭郎點了點頭,明白孫六耳說的“種種原因”指的是什麽。
“雖然都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我一向都是不認同的。在我眼中。這些異人倒都是最合格的手下,因為隻要給他們足夠的好處,這些不怕死的家夥就敢給我妖族賣命。”孫六耳微笑著說道:“人族修者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或者說是不屑於滿足異人的胃口,但我們妖族不僅有這個意願,也有這份實力。古人雲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逐利是人之本性,也就那些修道念佛把腦子都整壞掉的家夥才會以此為恥。”
這孫六耳話中的意思倒是和之前萱姬說的那些有些類似,都是在強調人類的本性,一個是講求個七情六欲。一個是強調逐利本性,對那些泯滅本性的修者都同樣是極盡鄙夷之色。
“可惜,這些家夥到底都是些異人,與他們打交道的手段確實有些另類,讓人有些……”孫六耳說到此處。琢磨了一下語言,才道:“有些琢磨不透。我妖族手下可沒有這方麵的人才,即便是有幾個,但他們對這些異人都沒有什麽好臉色。自然而然,據手下回報,說那些異人怨聲甚多。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那你的意思是?”蕭郎這算是明知故問。
“幫我打理這些異人。”孫六耳說道:“我倒是很喜歡他們的做事方式。我們發布任務,他們完成了任務才能拿到獎勵。大家各取所需、各不虧欠,這樣才能讓這筆生意做得更長久些。更能將他們籠絡在我妖族這裏,我也不求他們忠誠於我族,隻是不至於日後讓他們又重回儒釋道三家的陣營中。雖然如今他們的實力還沒什麽大用,可顯而易見,最多一年後。這些異人中便會有不少人晉升至元嬰甚至更高的境界,到那時,異人的力量就不是誰能忽略的了的。”
“可我也是異人。”蕭郎說道。
孫六耳拍了拍蕭郎的肩膀,說:“其實你已經算不得異人,隻不過你自己不知道罷了。”
又道:“就算你還是普通的異人。但我相信你,萱姬看人的眼力,我一向相信。”
“可我為什麽要幫你?”蕭郎一笑,問。
這種一看就是吃力不討好的活計,蕭郎自然是不會有任何興趣的。
何況跟玩家打交道,蕭郎同樣不怎麽喜歡,有選擇的話,他倒是很喜歡給小婉多打打交道。
孫六耳自然也是明白蕭郎的意思,想了一下,篤定道:“你一定會幫我的。”
蕭郎聳了聳肩,等著對方的進一步說明。
“雖然我本人對迎娶女媧後人沒有半點興趣,可你知道,妖族規矩萬年來如此,我也不好打破,特別是那些族中耆老天天惹得我不勝煩擾,說不定哪一天突然繞過我這大聖,派出自己的私兵就去把小婉搶回來也說不定。”
“這是其一,其二是小婉畢竟是女媧後人,她的根還在十萬大山,到底也還是我妖族之人,你總不能一直帶她在人族的地界上四處飄蕩吧。想要被我妖族重新接納,你這個做夫君的,總得代替她做出些功勞,也讓我好勸服族中長輩吧。”
蕭郎十指相交,一副正式談判的模樣,反駁道:“第一,如果私兵真的這麽好派,小婉曾經被困在鎖妖塔這麽多時日,也沒見你們有任何動靜,倒讓我這個忘了前因後果的異人給救了下來,更何況現在有了萱姬,我估摸著你們不是不想派,而是不敢派;第二,說起來,當年還是你二哥把女媧族人屠戮殆盡,換個角度思考一下,小婉會願意回到這片傷心地麽?”
孫六耳一怔,接著撫掌說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適合跟那些異人打交道,差點兒連我都被你繞過去了,不過這個忙還非你不可了。這樣吧,我也不跟你來那些彎彎繞,就算你孫老哥求你的,幫幫我這個忙,怎麽樣,大不了日後我把女兒嫁給你,算是感謝。”
“爹!”門外玲瓏率先不依。嬌恬道。
蕭郎也聽的一愣一愣的,先不說這孫大聖突然變得江湖氣十足,不再有半分謙謙君子的模樣,就說感情要娶這大聖的寶貝女兒竟然就這麽簡單。當成謝禮說送就送了?
“大人說話,小孩少插嘴!”孫六耳居然用上了這麽個俗爛的老話把玲瓏給打發了去,而後對著蕭郎道:“你也是見過我女兒的,怎麽樣,盤兒亮條兒順,絕對是一個能生大胖小子的好媳婦。就是頭發顏色和別人不同,這也沒什麽,你要是不喜歡,大可以用墨汁染一染麽。”
“爹!!!”玲瓏竟是狠狠地跺了一腳大門,本還以為她要破門而入。誰知居然扭頭便走,似羞的不敢見人。
蕭郎突然開始相信那道粗話聖旨是出自這位翩翩絡腮男之手了,因為一般二般的父親從來不會用黑話去形容自家的女兒。
蕭郎完全不知道該怎樣接口才算合適,孫六耳倒是大大咧咧說:“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啊。”
——我同意才見鬼了呢!
“大聖這個玩笑開的有點兒過了。”蕭郎隻當孫六耳是在開玩笑,他怎麽會知道對方其實就有這麽一重意思:“我可以答應下來,先試試看,至於報酬麽,我相信以大聖的豪爽,自然不會虧待於我。”
不得不說,蕭郎的回答很官方。其實等於什麽都沒答應。
隻不過到方才最後時孫六耳的言語都開始近似於胡攪蠻纏,蕭郎也不得不做這種敷衍的應答。
至於對方所提的要求,蕭郎最多算是有興趣去見識見識,到底哪些“軟骨頭”這麽早就背叛了師門,投靠到了妖族的陣營裏來。
當然,說好聽點這叫良禽擇木而棲。
想到此處。蕭郎驀然有些自嘲,說起叛徒,貌似自己才是最出名的那個,與妖女為伍,叛出師門。公然與整個東勝神州的修者為敵,其實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要不是萱姬修為高絕,能罩著紫蓋山那一畝三分地可供蕭郎投靠,那現在蕭郎最好的結果,與其說是受到了大聖堂的收買,倒不如算是得到了人家的收留。
至於此刻,蕭郎接受了孫六耳的這個任命後,就已然變成了“官方承認”的叛徒頭子。
這種滋味,怎麽想都不會怎麽舒坦。
“好,我就知道蕭公子一定會答應下來。”孫六耳高興道,順手把酒葫蘆扔給蕭郎:“既然你也好酒,這酒吞日月葫就送給你了,其內還有美酒佳釀無數,夠你喝上一陣子的。”
言罷,才轉頭對著門外喊道:“山子!”
這酒吞葫蘆不知被孫六耳又施了什麽法術,這一次倒是平平穩穩落入蕭郎的手中。
又見山子妖君還是那副平平淡淡、不卑不亢的木訥表情,對著大聖拱了拱手,算是行禮,倒也沒多說話。
“我給你找了個好幫手,怎麽樣,你準備怎麽感謝我?”這孫六耳的酒量似乎相當的一般,幾杯猴兒酒下肚後,直接就原形畢露,言談說話的音量陡然“豪放”了起來。
山子耷拉著眼皮,淡淡道:“這位蕭公子,我是用不動的。”
“嗨!”孫六耳逕道:“我說小山子啊,你什麽都不用顧忌,蕭郎你隨便用,用不壞的,就是用壞了我也不會責怪你。”
蕭郎突然發現這節奏不對,什麽叫用不壞啊。
“萱姬那邊,怎麽交代?”山子相當謹慎地問道。
“有我在,你怕什麽,”孫六耳大包大攬,脫口而出,立馬覺得這話說出來估計山子也不會相信,便轉了個口風,道:“我就是叫你帶著蕭郎去跟那些異人打交道,還能出現什麽紕漏不成?要真出現了什麽紕漏,那肯定是你的責任。”
山子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一旦出了問題,這口黑鍋還是我背。”
孫六耳訕笑了兩聲,眉頭一挑,給山子支招,說:“你也可以把白義也帶上啊,他和萱姬的關係不是不錯麽,你做人就不會機靈點兒麽。”
山子微微一笑,道:“那我就明白了。”
蕭郎覺得自己需要為白義默哀三分鍾了,這兩位一肚子壞水的家夥,顯然是把主意打到了一向老實的白義頭上。
等等,蕭郎忽然意識到,要是真出現了狀況,白義背不背黑鍋這個暫且不論,一定是後話,但他自己肯定是要先吃下一個悶虧。
這是要上賊船麽?
可還未等蕭郎問出話來,就被山子一個大袖拂過,不知飛去了哪裏。
幾乎就是眨眼間,蕭郎便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宅院裏,院牆不過兩米,將將夠遮住牆外人的視線,但牆外人的交談言語卻聲聲可聞。
蕭郎抬頭看天,發現天色非黑非藍,竟是感覺一片混沌,從“模糊”的天中散落下的道道光線,將這個不算太大的宅院照得也算透亮。
院內不見任何植株,可該有的花架、園圃倒是一應俱全,正南方是大門,其他三麵都坐落著平頂瓦房。
“這裏也算是一處洞天,不過是大聖自己開辟出來的,比不得紫玄洞照天那般奪天地之造化,風景也比不了那裏雅致,好在還算清淨,別人都進出不得,可做你日常的休息之所。”山子開口說道,繼而拍了拍手,蕭郎便發現牆外的人聲隨之消隱了去。
話說這大聖的修為看起來真不會比萱姬弱上多少,畢竟也是能在六道之外開辟一方世界的主,境界不可能低到哪去。
蕭郎這倒是有些高看孫六耳的修為了。因為這裏確實稱不得一方世界,頂多是自六道外開辟出了一道縫隙而已。
真正的道外世界,也該如紫玄洞照天那般有萬物生靈,有自己的運行法則。
山子繼續說道:“你雖是異人,可在他們麵前最好還是不要展露你這重身份的好,道理你應該明白。”
蕭郎自是點頭,他也是同樣打算。
“以後你在大聖堂,便是三十六路妖君之一,名號狼鬼,”說著,山子遞給蕭郎一個狼頭麵遮,接著道:“帶上他,除了我和大聖之外,就沒有人能再看透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