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傷離別

蕭郎下線,離開遊戲倉,待會兒方嘯天三人說要來找自己,蕭郎索性趁著自己現在無事便提前下線。

一踏出遊戲倉,卻看見張君苦著一張圓臉,坐在床邊抽著煙,腳下的煙灰缸已經塞滿了煙頭。

寢室內雲霧繚繞,好似仙境一般,就差宿管大叔敲門喊失火了。

“怎麽了?”蕭郎問道,順手打開了窗戶,也摸出了一根煙,點上。

張君深深地抽了一口,半晌,才出聲說道:“被人背後捅了一刀。”

蕭郎沒深想,隻是以為張君遇上了黑裝備、搶boss的戲碼,便開玩笑道:“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你不是自稱老江湖,這些見的還少麽,該不會是被女人捅了吧?”

“娘的,會長叛變了。”張君狠狠地扔下了煙頭。

“嗯?會長叛變?怎麽可能?”蕭郎還第一次聽說一會之長也能叛變,就好像說某國國王叛國一樣,這國家都是他的,他叛誰去?

“那傻x說我叛變,把我踢出了公會。”張君接著又點上了一根煙。

“所以,其實是那個會長,瞞著你,做出了投靠雪影宮的決定?”蕭郎當時是在天上的,自然是知道許昌那十六家公會相互之間亂成了一鍋粥,隻是當時不清楚,原來不僅僅是某個公會的簡單叛變,居然還有公會直接從內部就分裂了。

“嗯,雖然我們弟兄幾個聯手把這個雜種給殺掉了,可已經於事無補,他畢竟是係統承認的會長,權力遠超過我,想踢我出公會,幾天的時間就足夠了。”張君說道。

這情況蕭郎也無法多說什麽安慰話,隻能拍了拍張君的肩膀。

他之前還不知道,張君也從來沒有說過,他還有這麽一重身份,雖然許昌那十幾家公會遠遠比不得八大聯盟的地位,但即便是這種級數的公會,對普通玩家而言,也是需要仰望的存在,否則也輪不到他們在許昌發號施令,隻手遮天。

隻是現在,這一切對於張君而言,已經毫無意義了。

“你有什麽事。”張君說道,抬頭看了看表:“要不是有事,你不會這麽早就下線吧。”

“你現在沒事了麽?”蕭郎問道,他原本是要走出寢室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的,不過見張君如此,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哎,有事又怎樣,又回不到過去了,我倒是真想把人物刪了從此不再玩遊戲,但想想,這和被女朋友背叛然後跳樓自盡的懦夫有什麽區別,”張君頗為義正言辭地說著:“老子會活的好好的,以後一定要惡心死他們。”

“有誌氣。”蕭郎隻能這麽讚歎一句。

“你接下來要去哪,要不來宛城?”蕭郎提議,既然許昌容不下張君,那投靠宛城張繡理所當然是一條不錯的路。

“我已經想好了,去東瀛。”張君說道。

蕭郎是知道這個“去東瀛”,肯定不是去東瀛省旅遊放鬆心情的,而是把遊戲人物遷入東瀛省的遊戲區。

【幻世界】這款光腦遊戲隻在華夏運營,也隻有一個遊戲區,理論上所有華夏國的玩家都會出生在同一片地圖上,經曆差不多的主線任務,比如這片三國戰場,雖然每個副本地圖隻能容納42萬個玩家,但係統隻要開啟個百張副本地圖,相當於分流用的小型服務器,每個地圖內經曆的,全都是三國戰場,所以所有玩家經曆的任務其實大致都是一樣的。

但是,嚴格說來,【幻世界】還是有三個大分區的,這三個分區對應著華夏國三個自治區,隻有該地區的玩家才有資格進入,雖然不管主區還是分區,大家玩的遊戲都叫【幻世界】,但遊戲的內容是不完全相同的,而且各區之間的玩家也是幾乎無法交流的,所以真正細算起來不能叫同一個遊戲。

“決定了麽?”蕭郎自是知道以張君的能力,不用去擔心他“轉出人物”時所可能遇到的繁瑣手續。

“決定了,現在東瀛省的高端玩家也普遍是20級左右,也在經曆戰場副本,是以戰國時代為背景的,就是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那一批人。”張君說道:“別擔心我,我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自然是該準備的都準備齊備了。”

“那好,祝你好運。”蕭郎說道,沒有什麽“悲傷”的神情。

畢竟隻是轉區而已,更何況他們也僅僅是在玩遊戲,就算張君刪號徹底不玩了,也沒有必要搞的如生離死別一樣。

隻是這個室友和自己還沒能在【幻世界】中碰上一麵,蕭郎稍微覺得有些可惜罷了。

地點變成了皇城食府,人物變成了蕭郎、方嘯天、夏筱詞、薛妍四人,不過,身後筆挺站立著的,不是身材曼妙的女侍應,而是八個便服保鏢。

蕭郎一眼便知,是八個見過血的人,包括其中的三個女子。

紫檀地板,花梨牆麵,密香桌椅。

設計者不知是哪家白癡,隻會用昂貴的擺設拚湊出所謂的檔次。

還是說,蕭郎不懂其中韻味?

珍饈滿桌,大半是蕭郎見都沒見過的食材,據說這裏哪怕是最普通的一碗小米粥,其中每一粒都是從三萬粒小米中精挑細選而來,而水則是取自長白山天池,全程無人工操作。

與之相比,何記大排檔再名聲遠揚,也能算是大排檔。

可是,即便是平時的小吃貨薛妍,此刻也完全沒有動筷子的意思,眼巴巴地看著蕭郎。

“這麽說,你們是要離開了?”蕭郎端起手邊的酒杯,卻又放下。

“隻是休學一年而已,不是離開。”夏筱詞試圖解釋道。

“哦。”蕭郎點了點頭。

他心裏明白,對他們三個來說,即使不來京都大學,也完全拿得到那一紙證書;更進一步,他們拿不拿那一紙證書,其實也無所謂。

所以蕭郎知道以後沒可能在大學中再碰見他們幾個;估計,也沒可能再見到他們。

蕭郎不知道自己該做如何表情,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怎樣的感情。

有些人,哪怕誌同道合,或許情投意合,身份便決定了彼此永遠做不成朋友。

比如蕭郎,和他們三個,要不是那次事件,肯定是兩條永遠沒有交集平行線。

但就算有交集又如何,兩條線即使有了交點,可結果也隻會是越走越遠罷了。

夏筱詞自己也明白,雖然家中安排自己休學一年,但肯定不會僅僅是一年這麽簡單。

所以看著蕭郎的麵無表情,她懂,蕭郎是不信的,但也無法再解釋什麽。

“小騙子,你能給我再做一次珍珠翡翠白玉湯麽?”薛妍鼓足了勇氣,對著蕭郎說道。

“你不怕我再把羊屎蛋騙你當成蠶豆吃掉?”蕭郎想笑,卻沒能笑出來,隻是摸了摸薛妍的腦袋。

蕭郎從來都把薛妍當成自己的妹妹,雖然她兩人長相、性格完全不同,但蕭郎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健康又開心的妹妹,僅此而已。

薛妍撇了撇嘴,眼睛一紅,卻強自撐道:“你也得能在這裏找到那種東西。”

“嗬嗬,所以啊,白菜幫子米粒湯,我在這兒做不了。”蕭郎說道。

“我肚子不舒服,我要去一趟洗手間。”薛妍覺得自己撐不住了,借口跑了出去。

“我去照看一下。”夏筱詞也跟著追了上去。

她對於這個不是妹妹的妹妹,更懂。

房間內留下蕭郎和方嘯天兩人。

方嘯天點上了一根香煙,這還是蕭郎第一次看到方嘯天抽煙。

“矯情的話,我說不出口。”方嘯天吐出了一口煙氣:“我也不知道我家老爺子叫我回去幹什麽,隻不過看樣子,整個華夏,但凡有點背景的二世祖們,都被招回了家去。”

“上學的,外派的,當兵的,都是如此。”方嘯天接著說道:“看來,是要有什麽事發生了。”

“一路保重。”蕭郎舉起了酒杯,沒多說話。

“不醉不歸。”方嘯天說道,不知又想到了什麽,接著道:“喝個盡興,晚上就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