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利·肖恩伯爵屬於帝國高層的元老級人物,從上上代皇帝至今,都是貴族中的中堅力量,可以說,大貴族中的一些團體勢力,都有他的影子。但是他從來不介入任何一個勢力,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平衡,實際上,但凡是上位者,要麽喜歡絕對權力,要麽喜歡玩平衡。

因為不論是哪一種,都極為的有挑戰性。前一種人被稱呼為君主,後一種人被稱作為政客。而巴特利·肖恩的能力所在,就在於他在維持平衡的同時,還能讓自己的權力得到膨脹,但是卻又不會讓人感覺到威脅。

如今的貴族評議團,已經無限接近於對大中小貴族乃至大商人的代言人,皇族的立場和權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削弱,沒有皇帝中樞,帝國大臣率領大部分的大貴族,對中小貴族的那中對立和分化,是絕對的。

而巴特利·肖恩的作用,就是維持這種對立,而不讓它激化乃至爆發。

不過如今這種激化和爆發的外因,已經具備了,同時這個外因還導致了內因的出現,隻是因為一場遭遇戰,數萬人的廝殺,造成了這種局麵。毫無疑問,對於帝國的中小貴族大商人以及諾曼王國的人來說,這是好事。

一個老大帝國的崩潰,不論從何種角度來看,都會讓人很舒服地獲得很多的利益,而其中的推波助瀾者,正是這些政客。

克羅克代爾是政客,但是更加是一個謀士,在為泰格·豪斯一世國王陛下出謀劃策這些年,他已經看清楚了未來的走向,毫無疑問,國王陛下絕對會擊敗這個老大帝國,是沒有任何疑問和動搖的。

如果說是三年前,興許克羅克代爾還要猶豫是跟隨國王陛下進行打江山,還是說在羅姆帝國當一個小官就行了。但是現在,他堅持不移地相信,國王陛下的未來,絕對不是任何人可以想象的。

財富、名聲、權利,這一切,如果那麽簡單就解決了,真是讓人遺憾啊。

“嘿……伯爵大人,我想,我們沒有必要拐彎抹角了,我王陛下的旨意就是一條,讓我們前來商討一下明斯克西部地區的歸屬問題,以及河東走廊的領土紛爭。”

克羅克代爾簡直是自傲到了極點,也是激動到了極點,他十分的興奮,十分的驕傲,多少年了?當年在羅姆城中名聲不顯,甚至是被人嘲笑的一個落魄文人,隻是因為幾年前在北方流浪的時候被收留,然後重用,然後……不不爬到了這個位置。

一國之大使!甚至是簽訂勝利條約的大使!

最重要的是,他回到了這塊曾經羞辱他的土地之上!

貴族嗎……哈哈哈哈,現在,我也是貴族啊!

克羅克代爾對於貴族的頭銜是不在乎的,他隻是知道,他的這個男爵絕對,要比對方巴特利·肖恩的伯爵爵位要難拿的多。他是在戰場上想出兩套戰術,同時絞盡腦汁殲滅對方一個聯隊才獲得的!

每次會想到身材巨大,但是麵容平靜的泰格·豪斯國王陛下,克羅克代爾就有一種難得的自豪感,還有一種才能被認可的一種感動。是的,他的才能之所以被發揮,正是國王陛下的信任啊。

“真是……真是讓人想不到的一天啊。”

克羅克代爾喃喃自語,小聲地說道。

到了這個時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有些時候,總不能去考慮這樣那樣的問題吧。他並非是想要過來羞辱羅姆帝國的人,如果要羞辱的話,也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諾曼王國,因為現在,他克羅克代爾,是諾曼人,這一切,就是所有的理由了。

“歸屬問題?領土紛爭?我們不需要和侵略者說話,把他們放逐,趕出去,趕出羅姆城,趕出羅姆帝國!讓他們去死!!”

政客們吼叫著,這些貴族們感覺自己被羞辱了,毫無疑問,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諾曼使者就像是一顆老鼠屎一樣,讓人惡心,讓人反胃,讓人痛不欲生。

“對!我們應該絞死他!絞死他!”

他們的猙獰和吼叫看上去很有震懾力,隨同的諾曼王國使者團,看上去有幾個新人菜鳥不是很鎮定,嚇的有些臉色蒼白,但是克羅克代爾卻是麵容平靜,半閉著眼睛,睥睨地掃視一眼:“我好像已經說過了,如果沒有談判的誠意的話,那麽,我們就繼續打下去吧!誠然,我是非常樂意看到有一天羅姆城被我王大軍碾壓過去的情景的!”

巴特利·肖恩老伯爵雙手支撐在下巴下麵,冷冷地看著克羅克代爾:“閣下,我曾聽人說,你是羅姆人?而且,還是羅姆城的人?”

克羅克代爾微微一攤手:“伯爵大人,您說的沒錯,鄙人正是羅姆城的人,而且,曾經在六年前在南城求學,不過很顯然……事情變得讓人捉摸不定,不是嗎?”

“我已經被羅姆城趕出去一次,並不介意第二次。當然了,伯爵大人如果認為提出我羅姆人的身份就能夠打擊我,或者分化我們團隊的齊心,那麽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您,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我們的王國之中,任何種族,任何民族,隻要願意加入諾曼王國,即是諾曼人,沒有例外!”

冷冷一笑,嘲弄一般地走了兩步,他閑庭信步,絲毫沒有把巴特利·肖恩放在眼裏,這種睥睨和得意,最根本之處,還是一種驕傲,是對自身國家的驕傲。如今的諾曼王國,簡直就是人人向往的天堂之國。

有一句話說的好:每個人都有一個諾曼夢!

這是一句諺語,雖然流傳了才幾年,但是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話,可想而知,人們看到富庶強大的諾曼人,是一種什麽樣的羨慕心態。甚至是羅姆帝國這樣的大帝國,底層的人,也在那裏掙紮著,但凡有著一種可以和諾曼人接洽的機會,並不會像高層那樣的無禮和瘋狂。

因為底層的人很清楚,諾曼人的商隊,從來都是公平的交易。

“噢,對了,我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情。因為來的時候,似乎是你們提出的議和,而不是我們,不過現在看上去,閣下眾多大人,似乎並不想議和來著?那麽說不定,是我們來錯了呢?畢竟,這個時侯,我們正處於戰略攻勢,想要拿下岩石要塞,生擒貴國的大皇子亞曆克斯殿下呢。畢竟,這個時侯,我王陛下的心願,正是想要看看法蘭克皇帝的後裔,有什麽樣的魄力呢。”

這就是羞辱!絕對的羞辱!所有人都是憤怒了,出離的憤怒了,想要發飆,但是似乎是沒有太多的機會。有些時候,正是這樣。不過不管怎麽說,你也不能讓人感覺到其中的蘊涵背後意義。

“男爵閣下!好吧……你贏了。我們可以開始談判了!”

巴特利·肖恩一陣頹唐,雙手支撐著額頭,心中暗道:這個國家,已經到了這樣一種地步了嗎?這個家夥的才能,犀利的言語,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家夥,可是卻在幾年前被趕出了羅姆城,嗬嗬……這個帝國,已經奢侈到這樣一種地步,連這樣強悍的人才都不需要的地步了嗎?真是讓人……讓人心寒啊。那些底層擁有才能的人,得不到重用,原來都有了新的選擇了嗎?就是諾曼人的那個瘋子國王,然後,繼續對這個帝國進行著挑戰?

伯爵大人似乎想明白了很多問題,他忽然覺得,像喀爾巴阡伯爵那樣被流放然後休養生息,也不是什麽壞事情,至少,這麽多渾水,不會染在自己的身上,一點這個帝國瞬間崩塌,像他這個層麵的人,要麽死光光,要麽被人罵做罪魁禍首,罪人……這個詞,實在是讓人有些難受啊。

……

下午的時候,人人入座,上百帝國貴族代表都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談判代表兩邊各自入座,文件都是用諾曼人的紙張書寫的,上麵布滿了羅姆人的文字和諾曼人的文字。用的是很正式的螞蟻字形,也算是讓人感覺到一種氣氛了。

克羅克代爾嚴正以待,此時的表情,再也沒有剛剛來時候的那種藐視和睥睨,而是一種極端的嚴肅,這種克製和變化,讓老伯爵巴特利·肖恩一陣心悸。

他心中暗想:這樣的談判,其實交給厄休拉親王更好一些,可惜了,整個帝國內部,沒有幾個人有那樣的膽量罷了。幾個皇子之間,簡直就是勢同水火,又怎麽可能有這樣的魄力?

一想起早上克羅克代爾提到的法蘭克皇帝陛下後裔的破譯,巴特利·肖恩沒由來的有一種恥辱感,而現在,這種感覺,越發的強烈了。

這一次的條約、協定、聲明,或許就是曾經厄休拉親王和泰格·豪斯之間的那種恥辱條約的明麵版本,甚至,各個皇子之間,早就有了犧牲一部分明斯克人利益的念頭了。哪怕是明斯克自治領的現在領主大皇子亞曆克斯,也寧肯保存實力也不要半壁江山。

對於諾曼人,最多就是懼怕,但是對於內部的敵人,那就是……恨。

但是不管怎麽說,談判,確實是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