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撒克遜自然是覺得自己不會比自己的父親要差到哪裏去,又或者說他也想超越父親戰錘的名聲。當年的北方戰場他見識過恐怖的殺戮和慘烈,也明白戰場之上是沒有憐憫。但是,沒人給予他那樣一個證明自己能力和武勇的機會。盡管他的父親告訴他,你絕對沒有機會創造傳說。

是的,四十五歲的小撒克遜自然是沒有太多的機會了,但是至少現在他可以讓人記住他的功勞,如果,一個新生諾曼大公國可以一直武運長久下去的話,說不定,他也會成為公國的曆史人物。

斯庫爾泰一世陰沉著一張臉,他的內心是忐忑的,但是,同樣充滿了憤怒!

“這群混蛋!這群該死的雜碎!這些來自野蠻荒原的諾曼人!他們這是把我逼到了絕路!我會死嗎?天呐,誰來拯救我……”這個一國之主像個小孩兒一樣在那裏吼叫著,身旁的侍女和內侍們戰戰兢兢,一動也不敢多動,就在幾分鍾前,一個浪頭打過來,一個可憐的內侍沒有站穩腳跟,將他可愛的瓷器花瓶給打碎了。

於是,那個可憐的家夥被扔到了海裏喂魚。

“陛下!您要振作,我們還有機會的。”

一旁的內侍們在那裏勸說著,這裏還有一些重要的內臣,他們是被閹割過的優伶,除了唱歌,別的什麽都不會。當然,如果把耍陰謀詭計當做一項能力的話,這些連男人都不算的廢渣,的確是人才。

此時那尖利的高音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婉轉的夜鶯鳴叫似乎也不能讓整個皇家戰船有什麽生機。周圍的碾壓過來的戰船,是那麽的多。旌旗十萬,招展著的,無非都是黑虎迎風,充滿了犀利和殺氣騰騰。此時此刻的諾曼大公國的海軍,雖然還是那樣的稚嫩,但是那份煞氣和狠辣,絲毫不缺。

老兵是打出來的不是練出來的,這個理念自從泰格.豪斯領兵開始,就貫徹到了每一個混蛋們的腦袋中。他們囂張、跋扈、乖張,並且似乎忌憚地將自己最恐怖最野蠻的一麵展現出來。是的,似乎對文明世界的衝擊讓他們的生存變得是那樣的低劣和無理取鬧。可是,這不是完全不會創造的野蠻遊牧民族,而是一支同樣擁有智慧的團體。

“投降者!生!反抗者……死!”

數百人在那裏吼叫著,齊聲大吼,使得這艘拉脫維亞王國的皇家戰船顫抖不已,遠處,十幾艘原本組織衝鋒的船隻已經被擠壓到了一團,數千士兵在戰船上吼叫著,短兵相接中死去的人不計其數。將近一萬人就這樣葬身大海。誰也不知道那殷紅色的海水是因為鮮血還是因為水中的紅藻,但是不管怎麽說,這瑰麗的顏色讓人有些渴望那種殺戮的快感。

野獸的獸性發掘出來的話,更多的,隻是一陣讓人顫抖的恐懼感官。

“他們……他們有多少人?”

躲在船艙中的斯庫爾泰一世在那裏小聲地問道。

一個內侍被他一腳踢到了門口,是的,他連去看望一下的勇氣也喪失殆盡。他真的很差勁,但是,一個安定的王國,其實並不需要一個英明過度的君王。隻要那個男人可以安安穩穩讓自己的國家過度下去,那就行了。隻是沒有料到的是,夾雜在一頭猛虎的路口,這是多麽的讓人尷尬和扼腕。

斯庫爾泰一世的人生悲劇,似乎在這一刻,被擴張到了極致。

這個可憐的國王陛下,甚至覺得他的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就要到來。死亡,多麽令人害怕的字眼,他甚至覺得這一刻要是有那麽一個飛行騎士過來營救於他,那麽他願意獻上自己的一半國土。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傳說中的北方飛行騎士,貌似隻有一個人,而那個家夥,是個尼羅人。號稱是來自尼羅的貴族後裔,野蠻鐵血的冰原之虎,泰格.豪斯。

“到底有多少人?你這個混蛋——”

他咆哮著衝那個內侍吼叫,瑟瑟發抖的內侍顯然隻是一個沒卵子的笨蛋。雙腿抖發如篩糠,害怕的雙眼瞳孔放大,竟然被活生生地嚇死了,剛才的一聲大吼,再加上門外那恐怖的場麵,他被嚇死,似乎也是一種解脫。

門被打開了。

斯庫爾泰一世並沒有看到守衛自己的王城衛兵,那些曾經高呼國王萬歲的軍人,居然就這樣扔下了武器,然後跪在地上,雙手抱在腦後,低下了傳說中應該寧死不屈的頭顱。軍人的氣概和無畏氣度……蕩然無存!

“我、我的天……我、我不想死……”斯庫爾泰一世嘴裏喃喃,他一把抓住了寶箱中的珠寶,然後大吼道,“誰來拯救我,誰來?!這些財寶我會全部給他!”

他當然知道當初的愛沙尼亞王國拉夫特三世的命運是如何的,聽聞小道消息,那個可憐的鄰國國王,被那三賤客之一的北方悍勇維京戰士沙希利就這樣哢嚓一聲扭斷了脖子。甚至,連安葬的地點都是胡亂選擇的,誰也不知道那可憐的國王被葬在了哪裏?或許,他的屍體已經被野狗給吃了。

斯庫爾泰一世生怕自己的命運就如此這般的悲慘,他衝出了船艙的大門,甲板上的拉脫維亞士兵已經全部投降,然後被趕上了旁邊的諾曼大公國戰船看押,船艙底部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出來,然後同樣被關了起來。這種場麵是那樣的讓人心亂如麻,並且悲涼的無以複加。

他看到了船,很多很多的船。他看到了野獸,一群露出凶光的野獸。他看到了旗幟,很多很多的戰虎旗幟。

“我不想死——”

斯庫爾泰一世大呼一聲,跪在地上,一把珠寶滾落在地上,那些諾曼大公國的水兵們大為意動,眼前一亮,有兩個興奮過頭的家夥居然衝了過去要撿,但是……

噗嗤一聲!

幾支弓箭射穿了他們的後背,從胸膛穿透,鮮血流在甲板上,一陣惡心和血腥。

手握弓箭的小撒克遜冷冷地掃視了一周,用威嚴的聲音大聲道:“大公陛下軍令第五條:擅離職守者……斬!”

“看在他們同為海軍份上,留他們全屍!”說罷,扭頭對書記官說道,“記錄一下他們的名字,他們將沒有撫恤的機會!然後讓軍法官過來一下,請確認一下這件事情。第一隊有兩個士兵貪圖財物,擅離職守,我已經格殺了他們。隻是我同樣僭越了軍法,請罰三個月的軍餉。”

這無上的震懾力,簡直可以堪比海嘯,小撒克遜是沒有戰錘撒克遜那般傳奇並且強悍,但是,他學會了一樣他父親或許永遠學不會的東西。這似乎是泰格.豪斯麾下所有走狗的共同特點,那就是:再軟弱善良的人,到了泰格.豪斯的手下,那他就是一條瘋狗,一條惡狼,一頭會知道吃肉的獅子!

軍法官根本看都沒有看小撒克遜一眼,隻是如實記錄,然後撕下一張一式雙份的紙,給了小撒克遜,麵無表情道:“戰後我會提交給軍事法庭,你等候我的起訴書,你的申訴會根據流程來進行,但是現在,我不想幹涉你的一切軍事行為。”

說罷,這位冷酷無情的軍法官立刻變得像是雕塑一樣,站在一旁,左右士兵們看的心驚膽顫。他們當然知道眼前這為貌似什麽能力權力都沒有家夥是多麽的恐怖,落在這種混賬王八蛋的手中,不死也要褪一層皮。

但是,看著剛才銅板貪圖財寶被艦隊長親手射死,不少袍澤也是極為不忍,別過了腦袋。

他們本以為那該死的軍法隻是一場說笑,但是,卻不知道,所謂鐵血。即是鋼鐵和鮮血。鮮血,除了敵人的,還有自己的。

“我不想死……”

目瞪口呆的斯庫爾泰一世嘴裏不停地反複這句話,喃喃自語,像是瘋了一般。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正當幾個諾曼大公國的士兵走過來的時候,他瘋狂地在那裏嚎叫著,直到迎接他的隻是一副鐐銬而不是屠刀時,他才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幾乎是瘋狂的國王,看到鐐銬的眼神竟然是這樣的熱切。因為他知道,如果隻是一副鐐銬,那麽說明,他不用死,對方是要活口。

劫後餘生?慶幸自己沒死?誰知道呢。

反正現在的斯庫爾泰一世,隻是覺得活著真是他媽的美好啊。

管他那麽多呢。隻要活著。

裏加灣中的風暴演化成了海嘯。那風暴,就是旌旗蔽日的諾曼大公國的風帆,那海嘯,就是小撒克遜為了證明自己並且展示自己的能量。這其中的糾葛,真是讓人感慨,真真是一場夢幻一般的日子。

北方,塔姆薩盧城中。大公府邸,戰錘撒克遜手中捏著一隻銀製扁平酒壺,小酌了一口,然後眼神渾濁地看著棋盤上的局勢,對麵端坐的是馬虎馬老大,馬老大開口沉聲道:“你的兒子可是比你強悍多了。”

“他?他還差的遠呢。還遠遠不夠呢。”嘴裏的不屑,真是讓人有些氣結。

“哼。”馬虎搖了搖頭,不置可否,隻是手中的棋子挪動一下,隻見對方的皇後被吃,然後輕聲道:“將軍。”

望著棋局,戰錘撒克遜愕然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