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打起精神來!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已經堅持到了這一步,那麽,就絕對沒有理由再下一刻就倒下!對麵就算殺過來一條巨龍,你們這群狗娘養的混蛋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砍掉它一條大腿,將它砸成肉醬。本大爺絕對不允許任何一場失敗,哪怕隻是一場,也絕對不允許!”

瘋子捏著拳頭,癲狂如癡,似乎有著無盡的精力將要宣泄,而剛才過去的幾分鍾他甚至連一點點氣力都沒有了。這個家夥,實在是讓人有些難以明白他的體內到底蘊含了多少能量。無窮無盡的瘋子?還是說,這就是一個批著人皮的惡魔?看吧,他的聲音,他的一切所作所為,就像是拿著三叉戟,露出箭頭尾巴的惡魔。

這個混蛋……還真是讓人難以自拔啊!

“頭兒。”

“老大。”

“團長!”

各種各樣的稱呼聲從城牆上響了起來。麵對這一切,似乎沒人感覺到那種恐怖之處。一天前他們可以拿下瓦爾米耶拉,還能毫不猶豫地殺死任何一個可能反抗他們的敵人。哪怕隻是一個健壯一點兒的女人,隻要她的眼神中充滿敵意,就立刻殺死。血流成河,屍體堆成了山。這些瘋子的殘忍之處,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他們對待敵人異常的狠毒,但是對待自己,似乎也是如此的狠辣鑽心。

那些勇士露出了驚異的目光,看著那頭魔獸,這頭獸王,這位來自南方尼羅的勇士。這個據說可以手刃楚德湖巨型溫血鱷魚的男人,創造的傳說多如牛毛,創造的奇跡數之不盡,還有人會懷疑他的能力嗎?還有人……會覺得追隨這樣一個男人,是一種恥辱嗎?絕對沒有!

“生,或者死。這從來都不會是問題!我們是戰士!是男人!是塔姆薩盧的野獸!是狼群,是讓拉夫特三世這位國王瑟瑟發抖的勇猛之士,我們可以讓納爾瓦爾成為我們的遊樂場,也可以讓牛頭人的部落草原成為我們追逐的地方。沒人可以阻擋我們的意誌,更加沒有人可以抹殺我們的勇氣。哪怕是戰死,本大爺,也要站著死——”

這無關正義和邪惡,隻是勇氣和堅強。是的,這就是一位勇士的基本素養。有著高超的信仰,還有無比堅定的內心,莫可摧殘,強大而內斂,卻在張揚之時,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我泰格.豪斯的手下,絕對不允許出現像娘們兒一樣沒用的士兵!絕不!”這頭瘋子像是發狂的瘦虎,突然臂膊抬起,指著已經戰死的塔姆薩盧軍成員,吼道:“看到沒有?你們這群雜碎!看到沒有!他們是誰?他們是我們的兄弟!戰友!袍澤!但是現在看看你們的樣子,你們這群狗娘養的,你們對得起這群混蛋的死嗎?他們死的時候是多麽的不甘心,他們很想死嗎?他們的死,隻不過是換來了你們這群雜碎活下去的機會!是的,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有人會活下來,但是,也有人必須去死!可是,如果一定要死,為什麽是他們,不是你們——”

這個家夥似乎越發的肆無忌憚,他就像一頭咆哮的猛虎,在那裏訓示著他的手下和走狗們,“你們可以選擇放棄,但是,絕對不是這個時候,如果他們還沒有入土為安,本大爺死不瞑目!難道你們叫老子去了黃泉,見到這群混蛋的時候,跟他們說,對不起,老子他媽的也死了,沒辦法幫你們舉行葬禮!這他媽的說得過去嗎?啊——”

死寂。誰也不知道剛才的咆哮是什麽,但是,其中蘊含的東西,讓人感覺到了一種力量從心底延伸出來。體力耗盡,榨幹最後一點點精力,仿佛沒有任何精神,痛苦和難受,悲哀之處,卻又燦爛如寒冷中的風華,絕代萬彩!

“頭兒……”

……

這群人、這群野獸、這群瘋狗,終究是沒有了那最後的一點點慚愧,望著前方的時候,終於回複了原先的果敢勇猛,他們這種勇士,怎麽會如此讓戰友失望。

對不起,我也死了。

這他媽的說得過去嗎?

“我們死戰到底——”

“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為了死去的勇士——”

“讚美亡者,勇氣與我們同在!”

“幹掉他們!打到他們!摧毀他們!”

“此時何時?”

“戰鬥!”

“此地何地?”

“戰場!”

“我們是誰?”

“戰士——”

士氣高漲,勇氣長存,勇者之魅力,又如何三言兩語?那無盡之努力,不過是淡定之間,成就無上勇氣,勇名之下,若是退讓一二,豈不是讓這大陸之上的風雲強者,小瞧了我們!泰格.豪斯之名聲,絕對不是他一個人的名聲。我們,可從來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啊。這個世界啊,挑戰到這樣一個地步,既然還要繼續給予嚴苛的試煉,如果不通過,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啊。因為,到了地獄,會被我們那群混賬戰友,取笑啊。

瓦爾元帥正在自信這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那城內的敵人,再來一波進攻,恐怕也不能堅持,到了這樣一個地步,對方已經殘破到了極點,還有什麽可以繼續糾纏下去的?下一波進攻,絕對可以瓦解他們的戰鬥意誌。他想了想副官們要求向拉脫維亞王國求援的意圖,實在是不知一曬地搖了搖頭。如果向如此屬國求援,置帝國顏麵如何處?

帝國之利益,之榮耀,高於一切!

“不可能!怎麽會如此?敵人到了這樣一個地步,應該沒有任何鬥誌才是。大戰之後,麵對強敵,又是孤立無援,內心的恐懼麵會被無限放大,他們理應沒有鬥誌,沒有士氣。會害怕和恐懼,可是……為什麽看上去他們比剛才的鬥誌還要高昂?”瓦爾緊緊地捏著扶手,他的手背上,青筋爆出,血管都要崩裂一般,雙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戰事到了這個地步,他的手下們早就身心俱疲,預備隊隨時準備下一波進攻,城破之後,他已經想好了如何折磨那些無能的北方蠻族。但是現在看上去,城內的領兵之人,並非是泛泛之輩。

城內的將領,手腕竟然到了如此地步?絕地之軍,還能有如此鬥誌,能夠煽動起這樣高昂的士氣,絕對不是普通人。泰格.豪斯的手下,難道精英已經泛濫到這種程度了嗎?連這樣一波胡亂搗亂的部隊,都有如此軍官。帝國之武備,也不曾有這樣英明傑出的將領啊。這大陸格局,無一不以帝國之意誌行事。僅有的反對聲音,無非就是逃亡在北方的泰格.豪斯為首的穆斯特韋三人眾,但是這三個家夥,隨便任何一個帝國軍官,都認為平定是旦夕之間的事情。

可是此時,瓦爾提督大人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直覺。這種直覺,乃是軍人之獨特感觸,行軍幾十年,誰都有那種感覺。

他自認為算計到了城內的敵人,卻沒有想到,敵人可以堅持到這樣一個地步。難道說,自己在算計對手的時候,他們也在城內算計著我們?可是,他們用什麽來算計呢?

瓦爾提督大人陷入了茫然,但是,麵對對方高漲的士氣,他不得不做出些什麽來。

他舉起了右手,本想下達命令進攻,但是,卻遲遲沒有將高舉的右手揮動,那白色的手套已經換了兩副,旁邊的傳令官緊張地看著提督大人的指示,卻不敢隨意地吹響號角,麵對這種狀況,戰事之慘烈,超過預計。城牆上的那些家夥,無所不用其極。陰損毒辣的事情以前簡直聞所未聞,攻防戰到了這樣一個地步,根本就是一種悲劇。

如果他們再不拿下瓦爾米耶拉,對於羅姆帝國的軍隊來說,也是一種不小的打擊。士兵們會懷疑自己的能力,會懷疑統帥的能力,會懷疑自己能否堅持下去。

人心一旦散了,就不好帶了。而反觀城內,那群野獸似乎並沒有因為戰事慘烈而神情沮喪,此時此刻,他們竟然還有精力在那裏大吼大叫,這種讓人崩潰的精力,根本就是聞所未聞。

泰格.豪斯像一個君王一樣巡邏在了城樓,遠遠地打量著對方的軍隊,每一個塔姆薩盧軍的士兵都自覺地站了起來行禮。這位驕傲的獸王閣下,也謙卑如君子一般還禮。並且,還麵帶微笑,讓人詫異他的詭異微笑同時,內心的淡然,也讓他們感覺到。他們不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丟下袍澤的屍體而逃回家鄉,他們也不會像喪家之犬一樣被追上千百公裏。更加不會稀裏糊塗地死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之上。

他們如果要死,也得獲得勝利才行。

要回去,也要將兄弟戰友袍澤的屍骨抬回去才行。

這是塔姆薩盧軍,這是北方大好男兒。這是一群雄壯英勇的戰士,不是娘們兒,不是軟蛋,不是廢物!

“頭兒!”“老大!”“團長!”“城主大人!”“老板!”

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稱呼,都是向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豪邁地行走著,冷冷的眼神,龍行虎步,身形強壯,露出結實的肌肉。第一次在如此崩潰的場麵上,讓他的走狗們看到了他滿身的傷痕累累。這是一個有著無盡故事的男人,此時此刻,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的確做到了很多人不可能做到的偉業。

功績如此,即便是一代梟雄身死,也是死而無憾了。

勇士之威名,存於世間,足以此生無憾。可是,泰格.豪斯絕對是不會輕易滿足這樣的地步,他還要更多,更多的勝利。哪怕隻是一場小小的失敗,他也不會承認,也不會接受……

馬老大遠眺東北方向,地平線上始終沒有動靜,但是,內心竟然衍生出一種坦蕩的情愫,轉頭看著那陣型依然嚴整的羅姆帝國軍隊陣營,不屑地說道:“算計本大爺?你們他媽的還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