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阮多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愣愣的看向站在門口的阮銘。在記憶中,這似乎是阮銘第一次如此專注的盯著自己。從開始記事的那天起,父親,爸爸這兩個詞就是一種禁忌般的存在。華鳳不停的在阮多麵前詆毀著阮銘,所以,阮多對父親的認識也隻停留在華鳳的話中。
爸爸就是一個不要自己的男人,爸爸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年幼的阮多,也隻能用耳朵聽到的話來充實腦海中這個父親的形象。直到那一年,7歲的阮多終於看到那個自己幻想中的父親。
高大的身材,剪得整齊的頭發,身上穿的不是阮多平時看到的那些破破爛爛的衣褲,而是又黑又好看的西裝。阮多癡癡的看著阮銘,看著這個素未謀麵的父親。然而,可悲的是,阮銘似乎對阮多並沒有什麽興趣。整個談話中,阮銘隻是專心致誌的看著手裏的那份報紙,甚至連一個餘光都沒有分給阮多。
聽著華鳳言語激動的和阮銘吵著什麽,阮多雖然聽不懂,但是一口一個賤種卻深深的傷了她的心。這兩個字,也許是阮多從出生到現在聽到的次數最多的兩個字。每次,華鳳生氣的時候,或者是打自己的時候,都是這麽叫著自己。
賤種...賤種...阮多你就是個賤種...
阮銘的眼睛深不見底,就猶如一個無底的黑洞。不同於亞洲人略發褐色的瞳孔。阮銘的瞳孔是純正的黑色,而阮多更是完美的遺傳了阮銘這雙黑色的瞳孔。此時,兩個人猶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睛相互對望著,阮銘能深深的感觸到床上那人的詫異與不安。
“爸爸,你怎麽來了?”阮浯霜從椅子上站起來,對阮銘尷尬的笑著,卻掩飾不住內心的緊張。此時此刻,阮浯霜的心裏在打鼓,她怕阮銘發現自己對阮多做過的一切,更怕阮銘發現自己和阮多那些不可告人的隱情。
阮銘並沒有理會阮浯霜,而是筆直的走向阮多。看著那個滿身都綁著繃帶,臉色蒼白的孩子。如果說阮銘的心不痛,那是假的。雖然是自己對她的不聞不問,才造成了現在的一切。但是阮銘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麽錯,他無法麵對阮多,更不知道該如何把阮多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來看待。
於是,阮銘選擇了逃離,選擇了對這個孩子不聞不問。從這個孩子7歲進入阮家起,阮銘就再沒有睜眼看過阮多一眼,更不允許自己和這個人多說一句話。阮銘的心裏仍然放不下於虹,更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
而那天早上,當他看到阮浯霜抱著阮多衝出門外的時候。阮銘真的嚇壞了,他怕他會失去這個孩子。雖然這個孩子,和自己的關係淡如白水,但是她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虎毒不食子,自己又怎麽可以如此殘忍的對待那個可憐的孩子?
本以為,給了她好的生活條件,給了她好的物質享受,那個孩子就會滿足。但是阮銘忽略了一點,女孩,不同於男孩。她們的心思細膩,即使有一丁點的波動。都會讓她們的內心掀起巨大的波瀾,阮銘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對阮多九年的不聞不問,給那個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阮多抬起頭,怔怔的看著站在床邊的阮銘。嘴唇一張一合,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微微顫抖的身體,暴露了阮多此時的心裏是有多麽的緊張。自己該叫這個人什麽?像姐姐一樣叫他爸爸嗎?可是...我隻是一個賤種而已,叫他爸爸,他會生氣的吧?
阮銘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阮多,這樣的注視,對於阮多是第一次。當然,對於阮銘來說,也是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著阮多。像,真的很像,阮銘在看到阮多的容顏時,身體竟然微微顫抖了一下。
餘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阮浯霜,又再一次看向阮多。造物主的力量真的是很神奇,這兩個孩子明明不是一個母親所生,但是竟然生的如此相像。看著阮多稚嫩的小臉,雖然還沒有完全的張開,但是卻已經優秀的讓人嫉妒。阮銘相信,這個孩子長大之後,樣貌也必定不俗。
阮多自然不會知道此時此刻阮銘的所思所想,她隻看到的了表麵的那些東西。她清楚的看到,阮銘在看到自己時,身體的顫抖。腦袋就像是灌了鉛一般,阮多慢慢的低下了頭。果然,還是討厭我嗎?就連看到我的時候,都會被我嚇到嗎?
而就在阮多低著頭的時候,一隻重而有力的手忽然拍上了自己的肩膀。阮多抬起頭,疑惑的看著麵無表情的阮銘。“好好休息,我走了。”阮銘說的一字一句,就像是火一般的烙印,打在阮多的心上,生成了抹不去的痕跡。
阮多淡淡的笑著,對著阮銘點了點頭。直到那個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阮多眼眶裏含著的淚才不甘的掉了下來。這是阮銘第一次對阮多說話,七個字,僅僅是七個字,就已經讓阮多激動的流淚。
阮浯霜站在旁邊,看著阮多滿是淚痕,卻還掛著笑的側臉。為什麽你就這麽讓人心疼?為什麽所有的人都要來欺負你?明明你是那麽好,為什麽還要折磨你。小多,姐姐欠你的,爸爸欠你的,隻希望有一天,能讓我們有機會還給你。
“姐姐...我可以叫他爸爸嗎?”阮多帶著重重的鼻音說。而僅僅是這麽一個問題,卻讓阮浯霜再也承受不住。心裏真的好痛,這個女孩,為什麽會讓自己的心這麽痛?明明是自己的父親,卻還要問自己可不可以叫他爸爸,多可荒唐!多麽可笑!
阮浯霜把阮多瘦弱的身體抱在懷裏,用手撫摸著她的頭。“笨蛋,那也是你的爸爸,你當然可以那麽叫他。”“可是...我是..是賤種,我叫他爸爸...他會生氣的吧?”
有誰會察覺魚在水裏的哭泣,又有誰能窺探到你心裏的憂傷?
此時此刻,阮浯霜什麽都不想做,隻是憑著本能死死的摟著阮多。希望自己的體溫能溫暖她那顆已經被傷的鮮血淋漓的心,希望自己的愛能讓她不要再那麽孤單。“小多,小多,姐姐告訴你,你不是賤種。你有名有姓,你叫阮多。是我阮浯霜的妹妹,是阮銘的女兒。”
阮多聽了阮浯霜的話,笑意更濃,但是眼淚卻還止不住的往下掉。“姐姐,你不用安慰我的,阮多,阮多,我的存在都是多餘的不是嗎?他們...他們沒有一個人希望我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甚至...我連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
“姐姐,你知道嗎?以前我和母親住在那個破房子的時候,我曾經認識過一個鄰居。她們家也有一個小孩子,每年到那個孩子過生日的時候,那個孩子的父母都會給她買一個大大的蛋糕。我沒有嫉妒,也沒又希望,因為我知道,沒有人可以給我過生日,也不會有人記得我的生日。一個多餘的人?生日也是多餘的不是嗎?”
“小多!”
“姐姐,讓我說完好嗎?”
阮浯霜想要說的話被阮多打斷,她站在床邊愣愣的看著阮多。此時的阮多,就像一個陌生人,沒了那種弱氣,卻有了另一種氣質。她淡然,她冷漠,她孤傲,就像是一支孤芳自賞的蓮花。不需要世人的崇拜,隻是獨自固守著那份骨子裏的高尚情操。
“姐姐,我說了這些,並不是覺得委屈,也不是不甘心。媽媽對我怎樣,我已經無所謂了。即使她以前對我再不好,她也是我的母親。我不恨她,不恨爸爸,更不恨你。雖然我之前不知道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但是我知道了那件事之後,我知道,姐姐也有你自己的苦衷。”
“我誰都不恨,我隻恨我自己而已。如果沒有我,媽媽就不會因為要生下我而丟了工作。如果沒有我,爸爸也不會到處的躲著我。如果沒有我,姐姐的媽媽就不會死,姐姐還會是那個快樂的姐姐。有爸爸,有媽媽,姐姐一定會過得很快樂,至少會比現在過得好。所以我恨我自己!我好恨我自己!”
這是阮浯霜第一次聽阮多說出心裏的話,而這段短短的話,帶給阮浯霜的震撼卻不是一點。她看著阮多微微上翹的嘴角,竟然產生了一種錯覺。讓她感覺到,阮多就好像是上天派下來的一隻天使。而這個天使的職責,就是承擔世人所犯下的罪過。
自己犯下的錯,阮銘犯下的錯,華鳳犯下的錯。都被那個瘦弱的身體所承擔下來,可是,這些被拯救的人卻還沒有一點自覺。仍然在傷害那個拯救他們的天使,不停的傷害著...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曉暴我真的是越來越萌咱的小多多了
哇哢哢,也隻有曉暴筆下的娃娃才會這麽可愛啊
小多真的是深藏不漏啊
表麵上:如蓮花一般,孤芳自賞,冷漠孤傲
內在嫩就是個超級戀姐癖M受
阮多:曉暴,你好討厭...暴哥哥人家不理你了啦!
曉暴:誒呦呦,我的小多寶貝,表跑啊,我來鳥!
阮浯霜:你們兩個在幹嘛?(手上拿著手術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