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接過任青媞奉上的熱茶,喝了兩口,放在身旁小幾上。

任青媞緩緩在他身前下跪,然後伏人他懷裏去,抱緊他的腰,心滿意足的道:「想不到劉爺會這麽快再見妾身,青媞真的很歡喜。」

劉裕生出輕鬆的感覺,由日出到日落,他忙得昏天昏地,被逼去處理無有窮盡的文書詔令,沉重的工作令他透不過氣來,可是當任青媞縱體入懷,所有煩惱一掃而空。

他清楚自己不但迷戀她動人的肉體,倚賴她把握建康高門的心態和動向,更對她生出感情。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對她既厭惡又怨恨,但此刻隻剩下火熱的愛戀,這是初識她時完全想象不到的發展。

每當和她在一起時,他盡力不去想江文清,隨著任青媞不住發揮「李淑莊式」的奇效,他因瞞著江文清而來的歉疚感覺,逐漸減少。

他愈來愈清楚,要站穩在他的位置上,凡於他有利的事,都不可拒絕。

任青媞像頭狸貓般蜷伏在他懷裏,輕輕道:「劉爺應付謝混的手法非常高明,現在建康的世族,人人都對劉爺刮目相看,曉得劉爺待人處事是有底線的,縱然像謝混般與劉爺有特殊的關係,逾越了劉爺的底線,劉爺亦不會饒他。」

劉裕大訝道:「消息竟傳播得這麽快嗎?」

任青媞道:「劉爺是通過王弘的口向建康高門發出警告嘛!隻要是在烏衣巷內首先傳播,不用一天時間會傳遍建康高門之間,何況現在無人不對劉爺格外留神,消息比以前更速更廣。」

劉裕道:「謝混有甚麽反應?」

任青媞道:「謝混有甚反應,沒有人知道,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則與劉爺有間接關係的謠言又出籠了。」

劉裕失聲道:「甚麽?」

任青媞道:「宋大哥是否走了?」

劉裕訝道:「你怎會這麽快知道呢?」

任青媞道:「謠言正是與宋大哥有關,說宋大哥因不滿你的所作所為,忿然離開。」

劉裕雙目殺機遽盛,狠狠道:「又是謝混那小子,他是不是嫌命長了。」

任青媞道:「劉爺肯定是謝混造謠的嗎?」

劉裕道:「除了他之外,誰會知道?亦隻有他會做這種蠢事。」

任青媞道:「他在試探劉爺。」

劉裕愕然道:「試探我?」

任青媞張開美目,仰首看他,柔聲道:「他在試探劉爺是否言出必行,如果劉爺退縮,他便可以挽回麵子,亦可稍殺劉爺的威風。」

接著又道:「建康是個蜚短流長的是非之地,於高門中此況尤烈,高門大族的人更是視野狹窄,遠的事他們看不到,最愛月旦眼前人的缺點,再無限的擴大。謝混習染了這種不良的風氣,最懂得玩這類手段。」

劉裕差些兒破口大罵,幸好不再牽連到王淡真,所以仍能按下心中怒火,沉聲道:「我該怎麽辦?」

任青媞把螓首枕貼他寬敞的胸膛,好整以暇的道:「很容易呢!直接把謝混押到石頭城去,不理他任何解釋,就告訴他,他已犯下第二個錯誤,如敢再犯,立即斬他的頭,看他以後是否還敢開罪你?」

劉裕一呆道:「可是我如何麵對道韞夫人呢?若她因此病情加重,我劉裕萬死不足以辭其疚。」

任青媞歎道:「如果你在此事上心軟,等於害了謝混。」

劉裕苦笑道:「謝混今次所犯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似乎仍未至把他拿來嚴辭警告的田地。」

任青媞道:「謝混敢再散播謠言,顯然是他不把劉爺先前通過王弘發出的警告放在心上。我曉得劉爺不想殺他,不是因對他有任何好感,而是念在謝家的情份。不過劉爺也要想到,防洪患必須於水泛前,劉爺如能趁早讓那小子清楚劉爺的心意,將來便不用麵對同樣的難題。」

劉裕沉吟良久,歎道:「我真的辦不到。最怕他不久後立即犯第三個錯誤,我將沒有選擇的餘地。」

任青媞道:「或許是謝混注定了是要走上這條與劉爺對立的路吧!不要再說他哩!我要劉爺寵我愛我,其它的一切再不重要。」

劉裕暗歎一口氣,他心中曉得任青娓的看法是對的,奈何他實在不敢再刺激謝道韞,怕她消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