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燕飛叩響門環,出乎他意料之外地,門已給拉開,露出“獨叟”向獨,那皺紋白發相映成趣的老臉,雙目閃動著難以掩飾,似帶點瘋狂的喜息,—把扯著他的衣袖,拉他進去道:“快來!我已預備好一切。”
燕飛對他過分的熱情,不知該歡喜還是生疑,糊裏糊塗的跨檻入院。
獨叟小心謹慎地把院門掩上,又上了門閂,斜兜他一眼道:“你是—個人來吧?”
燕飛心忖,外麵的宋悲風肯定沒有跟蹤在後,自會離開,搖頭表示沒有人跟隨。
獨叟道:“你有沒有齋戒三天,沐浴更衣才來呢?”
燕飛暗叫糟糕,若這怪人著他回去再齋戒三天才回來,自己那還有此耐性,苦笑道:“沐浴倒是有的,這一身穿的卻是舊衣,至於齋戒……哎!為何你不早提醒我?”
獨叟扯著他便行,道:“沒關係!我齋戒沐浴過便成。”
燕飛心情複雜的隨他入屋,心付,獨叟對他的太上道祖似乎有些敷衍了事,並不認真。不過,能與他胡混過了關,便上上大吉,難道蠢得還要出言相稽或反對。甚麽齋戒沭浴,他燕飛本人是全不受這一套的。
穿過前屋,前麵是外進和中進間的大天井,中間擺著清酒、沉香、三個雞頭,上置白米飯三盤,還有個小香爐,爐上燃著三炷香,已燒至一半。
燕飛一愕道:“要先拜道祖嗎?”
獨叟道:“我已拜過了,你不用拜啦,你在這裹等一會,待我揭開丹房的入口。”
說罷,繞過香火祭品,半蹲下去,雙掌按往地麵,輕輕鬆鬆吸起石蓋少許,接著,另一手把石蓋掀起,現出一道往下的石階。
燕飛反放下心來,換過以前的自己,要純以吸勁提起如此重達十多斤的石蓋子,不是沒法辦得到,而是無法像獨叟般看似輕鬆得不費力氣,所以,獨叟若真要對他意圖不軌,根本不用多費周章,又齋戒沐浴,又靳穀雞頭拜神。
遂依獨叟指示拾級下階。
十多級石階轉眼走畢,來到一個狹窄的空間,有道掩上的木門。
獨叟把石蓋關上,燕飛立即生出輿世隔絕的感覺。即使宋悲風闖進來找他,要找到地室的入口,須費一番工夫和時間。
獨叟來到他身旁,“噗”的一聲跪下去,連叩九個響頭,口中念念有詞,不知是念咒語還是誠心禱告。
他既沒有指示,燕飛隻好呆站不語。
獨叟終於站起來,道:“這是我道門入丹房的儀式,你既不是我道門中人,故可免了。
燕飛直覺感到,他在砌詞掩飾。不過這舉動也沒有甚麽大不了,又心切療傷,遂不放在心上。
獨叟畢恭畢敬的把門推開,氣悶的感覺立即消失,顯然,丹房有良好的通氣管道。
一陣灼熱的空氣迎麵撲來。
現在眼前是一間非常講究的地室,四壁和地板均鋪上泥板,光滑如鏡。
對正門口,是高起三層的月台,以底層最厚,頂層最薄,整座月台約高三尺,寬約五尺,上置丹爐,烈火正熊熊燃燒著,爐上的三足古鼎蹲立,爐旁還插著一把古劍,左壁則懸掛一方古鏡,充滿神秘和充盈宗教色彩的特異氣氛。
頂壁於爐火上的位置開有一洞,煙氣從那小洞鑽出去,附近的頂壁給薰黑一大片。
獨叟再三拜九叩的直抵壇前,招手著他進去道:“爐內用的藥是取上等的丹砂,配以汞,黃金、玉、鉛、銀和雄黃,我先以文火煉之;到昨夜子時,改以武火,尚須一刻鍾,便可煉成能蘊含太陽至精,金火正體的腸精火魄。”
燕飛懷疑道:“二天時間足夠嗎,”
獨叟傲然道:“換了是其他人,三十年都不夠,不過,我向獨數十年的工夫豈是白費的;早煉成各種丹砂的元精,故合起來再稍加煆煉便成。脫衣吧!”
燕飛愕然道:“脫衣?”
獨叟不耐煩道:“不脫衣怎給你施術。隻可剩下內侉,我要借我的金針大法,刺激你全身竅穴,把潛藏的丹劫之火引發出來。”
燕飛記起一事,邊脫衣邊道:“我依老丈所傳的子午訣練功,情況卻剛好與老丈所說的相反……”
獨叟不耐煩的道:“是否這陽火時反覺寒凍,退陰符反灼熱起來。”
燕飛暗忖,你既曉得有此情況,因何反說出另一套話來?
獨叟從懷中掏出一個長方形的鐵盒子,不以為意的道:“這代表你內氣不行,故受外氣所感。沒有問題的,放心吧,”
燕飛自己也是大行塚,心想,自己確非受體外午熱子寒的外氣所感,而是由內氣產生寒熱的現象,試圖解釋道:“我……”
獨叟完全沒有聽他說話的耐性,喝道:“我明白啦,快給我坐下,眼觀鼻,鼻觀心,默守丹田,不論如何辛苦,千萬不要說話或動何意念。”
隻剩下一條短侉的燕飛,無奈地對著丹壇盤膝坐下,爐火逐漸轉弱,獨叟卻沒有添柴催火的舉動,
獨叟打開鐵盒子,取出其中一束金光閃閃的灸針,繞著燕飛走了一個圈,最後來到他身後,沉聲道:“我現在向你施用的是我向獨壓箱底,名為“飛升十二針”的獨門手法,能引發你體內潛伏的陽火,不論你感到如何灼熱難忍,也要咬牙忍下去,通得此關,便可服用陽精火魄,然後便要看你的造化。”
燕飛凝起鬥誌,點頭道:“請老丈下手吧!”
獨叟大叫一聲“飛”,—根金針疚刺背上,注入一股灼熱的真氣,精純無比,燕飛知他不惜損耗真元,以陽氣刺激他的經脈,忙收攝心神,排除雜念,默守丹田。
獨叟接著不住吼叫,甚麽“升”、“抽”、“伏”、“製”、“點”、“轉”,每叫一聲,便一針刺入燕飛身上,當十一支金針刺布全身,燕飛已冷得要命,與獨叟預告的“熱況”完全相反。
原來,獨叟每下一針,燕飛的丹田便生出一股寒氣,到第十二針時,寒氣已蔓延全身,就像妖女青緹害他時的情況曆史重演。
他很想告訴獨叟情況有異,可是全身巳被寒氣封凝,耳不能聽、目不能視、口不能言,慘不欲生。
可是獨叟仍不肯罷休,不斷透過十二支金針(此句模糊不清!)陽氣釋放,而是引發出匯合任遙和青緹兩大高手所加施的傷損陰毒的寒氣。
燕飛暗叫,我命休矣!
在瀕死前刹那間的清醒,他生出明悟。
獨叟實是不安好心,照他目前的施術方法,照道理確叫引發“丹劫”的火陽之氣,若再喂他服下甚麽陽精火魄,陽上添陽,火上加火,“丹劫”的威力將像火山熔岩般在他體內爆發,他不像風道人般自焚而死才怪。
如此一來,他或會像當年風道人般隻剩下一團丹火,哪獨叟便等若透過他這“人藥”,重新把“丹劫”“提煉”出來。
故而,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齋戒沭浴,又或蚌祭道祖,至乎進陽退陰的情況,因為他燕飛隻是煉丹的“活材料”。
燕飛大罵自己愚蠢,卻沒有佯惱獨叟,要怪隻怪自己求痊心切,至忽略獨叟破綻百出的陰謀詭行。
迷糊間,一團火熱塞進口內來,直灌咽喉而下。
燕飛心叫不妙,對寒熱交煎的苦況,他是猶有餘悸,想不到死也不能安安樂樂的死,還要多受一趟這種慘絕人寰的可怕死亡方式。
宋悲風搜遍獨叟院落四周,沒有發現可疑人物,放下心來,嗚金收兵,打道回府。
他很想潛入院落,偷窺燕飛的情況,不過又怕獨叟高明至可以發覺有外人入侵,破壞燕飛的好事,遂打消此念。
他剛轉出陽春巷,踏足另一道窄巷,前方巷口處出現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兩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慢慢向他走來,嘴角掛著一絲冷冷的笑意。
宋悲風止步立定,手按到劍柄去,同時耳聽八方,偵察附近是否另有埋伏。
那人在離他丈許處停步,單掌豎前,另一手收在背後,淡淡笑道:“本佛嚐聞宋悲風的玄陽劍,是“九品高手”外第一把劍,卻不知傳聞有否誇大,故今天特來印證。”
宋悲風沉聲道:“‘小活彌勒’竺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