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貌如何,我賢不賢良淑不淑德,甚至我究竟配不配得上連夜……很重要麽?

這樣的後知後覺,令我恍惚了一下,一時之間我怔怔的,於是垂下了頭沒有說話。

連潁抬眼瞥我,笑著嗤道,“我問皇兄?沒有必要。皇兄一向都是偏著你的。”

這句話我可不信,“你是陛下王弟,恩寵自然比我要多,你若是不敢去問,大可直說。”

他卻是不中我的激將之法,反倒麵色淡淡,很是鎮靜,甚至還眸帶戲謔地道,“你別想激我。”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我朝他福了一福,“下官還有要事,先告退了”,轉身要走。

他倒也不喚住我,隻在我身後優哉遊哉地說,“你不信麽?十二歲那年,隻為我說你幾句,皇兄抬手便將我推入湖裏,你說他偏向我,還是向你?”

我愣了愣,轉身詫然望著他,“竟有此事?”

他眸光瀲灩,哼了一聲。

我接著問道,“你說我什麽?”

他怔了怔,大約是沒料到我會將話題轉得如此之快,一時之間竟沒能應答。

我攥了攥拳,怒視著他,“可是罵我?”

他嘴角一抽,頗為無語,“私下罵人,本王有那麽沒品麽?”

“那是什麽?”

他若是不罵我,連夜怎會把他推入湖裏?我想不通。

連潁最後看了我一眼,丹鳳眼裏似乎有幾分莫名之色,他撇了撇嘴,別開眼道。

“你太蠢,說了也不明白。”

尼瑪的這還不算是罵我?!

我看這寧王殿下很是不順眼,怒火早在心底蹭蹭地燒了,時至此刻,他罵我蠢,我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教訓他。

卻被左安一口一聲風史給拉住了。

我怒瞪左安,率先告狀,“他罵我!”

左安搖頭歎氣地道,“風史今日不用隨侍?”湊近我的耳邊,聲音稍低了些,略帶哀求之意,“好丫頭,左叔得趕緊帶他回去審呢!”

我想了想,也對,左安為人一向鐵骨錚錚,最是討厭流裏流氣之人,而這寧王連潁長得就很是不嚴肅,在禦史台裏必然不會受到什麽禮遇。

豁然開朗,我很放心,於是朝左安點了點頭兒,“記得替我報仇。”

他搓了搓手,出於本能地想要拒絕,卻又處在有求於我的境地,一時竟不知如何,隻得幹笑兩聲。

就知道這人正直得別想指望他仗勢欺人,我很無力,於是擺了擺手,“走吧走吧,我也該走了。”

左安略略躬身,朝連潁道,“寧王殿下,請。”

寧王殿下沒立刻走,而是撩起狹長鳳眼睨我一下,淺淺一笑,“本王忠君愛國,見義勇為,絕對不會讓你嫁給皇兄。”

這孩子心眼兒可著實是“實誠”,連夜已經走了,朝我演忠君愛國有什麽用?

我冷冷地笑,“您不如先把自己身上勾結君國的嫌疑洗清。”

他眯了眯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過,唇畔卻仍是笑著,“本王可有說過,很是喜歡你這張小嘴?”

這話輕佻得簡直像是調戲,我渾身一抖,朝他拱了拱手,“您隨意,我先走。”

轉身小跑著直溜。

連潁在我身後哈哈大笑,好不開心。

你瞧,我早說他骨子裏根本不像是什麽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美貌的男人是老虎啊,是老虎.

我收拾好《要錄》趕到崇元殿時,連夜已經換下了明黃色龍袍,正穿著妖豔緋衣端坐在禦案之後,瞧樣子似乎是在思考人生。

我咬了咬唇,心底老是晃晃悠悠地蕩著一句話,隻覺擱在那裏不說很是不痛快,遂往他身邊湊了湊,很是狗腿地喚了一聲。

“陛下。”

他身子一震,似乎這才回神,轉眼看到是我,麵色忽地一冷,低哼一聲,連人帶椅子地偏了一偏,留給我一個優雅的後腦勺。

我看著他的後腦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有些困惑。

“你,你怎麽了?”

他不吭聲。

我低頭看了看禦案,折子很多,但沒打開,而且都在一旁放著,井井有條得像是已然批閱過了,看樣子不像是為政事苦惱。

我想了想,試探著道,“您因寧王氣惱……?”

他又是一轉,這次幹脆連後腦勺都不給我好好兒看了,索性留了一張英挺的背。

我更加怔忡,不是因為連潁?

我想不通,遂望著他的背脊看了半晌,忽地想到朝堂之上他看向殿下諸美時那莫名的眼神,我心中一動,自覺自己一瞬之間明白了什麽,心底不由怔怔。

我低頭望著地麵,強壓下心底那股子沒來由的澀意,開口說道,“若是為了那十二位美人,陛下著實不必憂心,左大人雖行事正直得幾乎執拗,卻也黑白分明。倘若寧王當真裏通君國,自然有罪,可那十二位美人卻很無辜,絕不至於——”

我還沒“於”出下文,便聽背對著我的緋衣那位隱隱咬牙,終於出聲。

他道,“閉嘴。”

我愣了愣,不曉得哪一句招惹到他,卻也隻得閉嘴。

被連夜這麽一弄,我先前那本就莫名其妙的高興瞬間也沒了,想問他的話,自然也不想問了。

眼看他抿唇垂眼,根本就不想看我,我很是自覺無趣,低眉順眼地就往後退了兩步,在一旁站定。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獨坐沉默,我站著望地,他轉身斟茶,我站著望地,他撩起眼來,我站著望地,他低咳一聲,我“撲通”一下便栽倒了…….

崇元殿內手忙腳亂,筱玉和李公公齊齊奔上前來扶我,卻被那端坐龍椅之上正低氣壓的男人給搶了先。

將我摟在懷裏,緋衣男人遏製不住地磨著牙跟,他一字一頓,“風愛卿,朕正氣惱,你卻站著在睡?!”

我困。

我睜著一雙無辜而又苦逼兮兮的眼睛望著他,險些聲淚俱下,“陛下您有所不知,我,我昨晚在顧朗房外守了整整一夜,睡眠質量實在太差,我——”

我沒再“我”出下文,連夜鳳眸一眯,“你在他房外作甚?”

我誠實答曰,“求他消氣。”

“他為何氣?”

“他捉住——”我正要實話實說地控訴一番顧朗的不知好歹,嘴巴突然一噎,猛然間想到了什麽,我改口道,“無甚大事,我和他每隔幾日,便拌一拌嘴的。”

連夜聽了,不僅沒有因為我昨晚就沒睡好依舊早早前來上朝的行為感動,反倒俊臉一沉,冷冷地道。

“你同別人倒是很會爭吵。”

我有些懵,一時不好斷定他這句話是在罵我小肚雞腸還是誇我口舌伶俐,於是我沒有說話,看了他兩眼,見他抿唇不語,我怏怏耷拉眼皮又要入睡。

“風雅!”

他卻驟然間似被激怒一番,攬我腰肢的手狠狠一收,緊得我幾乎喘不過氣,我睜開眼,就看到他鳳眸冰冷,正恨恨瞪我。

他生氣了!

我不困了,瞬間醒了,張皇失措地就要從他懷裏爬出。

他卻摟緊了不肯鬆開,磨牙吮血似的逼近我的身子,在我耳畔恨道,“同顧朗你很會吵,同連潁你也很會吵,怎的到我這裏就成了我說好就好?”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他已箍緊了我身子接著續道,“迎春居的姑娘也好,連潁送來的女人也好,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你都能拱手把我送掉?”

我聽懂了,他,他在說朝堂上我說的那兩句話。

“不,不是——”我下意識地想要辯解,他卻是眸色一痛,甩手便將我丟了開來。

我磕在地上,頭疼得很,抬手揉著爬了起來,就見他一襲緋衣,負手而立,背影寥落,聲音也是失望得很,“我喜歡你,我想娶你,我便比你低人一等。”

“我說非你不娶,連潁不信,你亦不信。”

“我說既喜歡上你就一輩子隻對你好,你更加不能相信可是?”

“風雅,即便是你不喜歡我,你討厭我,也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踏我真心。”

他拂袖走開,聲似歎息,“我喜歡你,也要你偶爾給我一些回應。若娶那些女人是你心願……我為你達成便是。”.

【更得晚了,抱歉~稍後還會有更新,但不確定今天是否還能更一萬二,太累了,我盡力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