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將軍府,扶風院。

沈清微剛回到房中,就看到拂冬正提著水桶忙進忙出的。

見她過來了,拂冬揚起手臂揩了額頭熱汗,笑道:“小姐,您回來啦?熱水我已經準備好了,趕緊去泡泡澡吧!”

“嗯。”沈清微點了點頭,進了裏間,繞過屏風,果真看到一個浴桶裏正散發著陣陣熱蒸汽,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艾香。

沈清微詫異地挑眉:“你放艾草了?”

拂冬捧著幹淨的衣服進來,點點頭:“是啊,今天小姐你忙了一天了,肯定很累,我聽說,放了艾草泡泡澡對身體好。”

“嗯,你出去吧。”說著,沈清微就開始解腰帶。

“啊?不用奴婢伺候嗎?”拂冬拿著毛巾的手頓住,愣愣看著正在脫、衣、服的沈清微。

“不用,你出去守著便是,別讓別人進來。”沈清微道。

拂冬抿了抿唇,這才應道:“那小姐你慢慢泡,需要什麽支會奴婢一聲便是。”

“嗯。”

拂冬這才提著桶退了出去,仔細關好了門窗。

沈清微這才小心翼翼地脫下了內衫,傷處已經結痂了,黏住了衣服。

因此脫、衣、服的時候還扯動了傷口,沈清微咬著唇忍痛撕了好一會兒,才算把衣服順利脫下。

不過如此一來,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又被撕開了,流出血水。

沈清微發出“嘶”的一聲痛呼,蹙眉捂著手臂小心翼翼地跨入水桶,用幹淨的毛巾小心清洗傷口。

這個傷口在手臂靠後的位置,她隻能看到一點點,上藥可能會不太方便。

正想著,一個衣帶刮過的聲音,一道黑影快速閃過,沈清微頓時一個激靈,趕緊扯過一旁的衣服穿上。

“誰!”

“咳咳!是……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清微頓時滿臉通紅,羞惱道:“怎麽……怎麽是你?你、你來做什麽?”

屏風後的身影頓時有些無措,趕緊往前走了幾步,離屏風遠了些才鬆了一口氣。

“拂冬!拂冬!快進來!”沈清微慌張地喊道。

偏偏又不敢太大聲,生怕驚動了外麵的夜巡的侍衛,到時候就更說不清了。

“那個……你的侍女,被我……打暈了。”

沈清微:“……”

一時無話,沈清微隻好自己起來穿衣服,不過,此時自己房裏站著一個男人,僅隔著一個屏風的距離,她實在沒辦法讓自己放鬆。

顧不上擦幹水,她直接拿了衣服就往身上套,裹了一重又一重,這才紅著臉慢慢走了出去。

見慕容璟正背對著自己負手而立,交握在身後的雙手絞成了一團,竟有種莫名的喜感。

沈清微忍不住抿唇偷笑,清了清嗓子,道:“不知到底是有何急事,才會讓王爺顧不得禮節也要夜闖女兒家閨房。”

“咳咳!”慕容璟轉過身來,麵上雖沒有什麽表情,可紅的滴血的耳根還是出賣了他,“休要胡說!這個是你的吧!”

說著,慕容璟指了指一旁小案上的小壇子。

沈清微看了一眼小壇子,眸光微閃,輕笑道:“有勞王爺了,不過,王爺怎麽知道,這個是我的?”

“難道不是你的?”慕容璟反問,眼中滿是興味。

沈清微被噎住,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慕容璟能在那個時候及時出現,大概也是蹲在那看太子在做什麽的,隻是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她記得小壇子好像被她慌忙間埋回去了啊!

“你們沒處理幹淨,我索性把這個拿走了,等找機會再給你送過來。”像是一眼就看出了沈清微心裏的疑惑,慕容璟一語道破。

沈清微又被噎了一下。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周圍安靜得可怕。

窗外唧唧蟲鳴,伴隨著時不時的一聲鷓鴣叫,襯得這無邊黑夜越發靜謐。

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沈清微清了清嗓,開口道:“夜已深了,王爺是不是該……”

“你到底還隱藏著什麽身份?為何要跟蹤太子?為何會對天醫門的藥物如此了解?”

慕容璟定定看著沈清微,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處細微的表情變化。

沈清微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愣了許久,才沉聲問道:“王爺這是何意?”

慕容璟眉間緊蹙,聲音暗啞:“你可知,太子身邊暗藏多少高手?先前我看你為人極為小心謹慎,也不像是急著送死的,今日這般冒險是為何?”

這類似關心的話語,卻令沈清微頓時麵色大變,如臨大敵。

見狀,慕容璟又接著說:“難道……今日太子要找的東西,你知道在哪裏?還是說,太子審訊的那個嬤嬤,是你認識的人?”

沈清微俏麗的臉白了又白,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瞬間彌漫全身。

她後退了幾步,眼尾掃過不遠處的窗台,和相隔甚遠的門。

慕容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這點,不禁勾唇一笑:“怎麽,現在知道怕了?既然怕了,還不快從實招來!”

沈清微眯了眯眼,狡黠一笑:“王爺多慮了,我幼時曾去過一次太師府,藏了一些小玩意兒在院子裏,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去,自然是要物歸原主的,倒是王爺……”

“大半夜的不睡覺,闖入我的閨房,偷看我洗澡,是何居心?為何要調查我一個弱女子?”

“若說是為了解藥,我卻是不信的,畢竟當初王爺拿烏金丸來換我為王爺解毒,我已經兌現了當初的諾言,當場就為王爺解毒,卻不知王爺現在為何還要跟蹤我?”

見慕容璟麵色沉鬱,沈清微不由得頭皮一緊,索性再添一把火。

“亦或是,王爺身上的毒,其實根本就不是突然種下的,而是……”

“我身上的毒,是從娘胎裏帶來的。”慕容璟的語氣很淡,但眼底的憂傷和恨意,卻隨著他訴說的往事,漸漸流露了出來。

其實,當初先皇後並非天鳳朝士族女子,而是一個漠北部落的公主。

一介番邦女子卻成為一國之母,自然是會引起諸多士族的不滿。

先皇後並非自然死亡,也並不是難產而死的,而是被人毒害身亡!

當先皇後得知自己懷有身孕,便求助於當時的天醫門門主為其續命,直至誕下麟兒,才耗盡力量仙去。

慕容璟雖是皇族第一個嫡長子,可生母是番邦女子,出生後又身體孱弱,連能不能順利長大都是個未知數,如何成為皇儲繼承大統?

因此,皇儲的位子,最終還是讓慕容奕得了去。

隻是,事實的真相遠非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