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放在筆記本的鍵盤上,良久,那屏幕上也都是一片空白,沒有打出隻言片語了。
他這會兒甚至真的在認真的想著陸恒方才跟自己說過的話。
說他對林喬,是真的動心了。
可是怎麽可能。
他唐睿做任何事情,可都是一個算計到極致的人,又怎麽可能把自己的心,交給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隻是,如果不是心裏真的有了那種,以前沒有,甚至在他的身上也壓根就不該有的東西的話,那他又怎麽可能患得患失到這樣的地步。
林喬,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他有時候都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心。
才會這樣沒心沒肺。
林喬當然不可能如同是唐睿心中所想的那樣,真的對和唐睿的這種近乎於冷戰的事情,是連一點感覺都沒有的。
今天同樣是到了公司的林喬,也是壓根就沒有辦法穩住自己的腦子,認真的工作。
一整天她的腦海裏,都在不停地放大著,當自己昨天和唐睿兩人說起他們兩個人的契約關係的話,他的臉色明顯的就難看了下來的場景。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明明一開始,唐睿在跟自己提出那種無禮要求的時候,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們之間隻是契約關係,不要去想那些不該有的東西。
她也的確是在謹守本分,不管心裏有什麽想法。
可是她的表現,甚至一再的在心底告誡自己的話,都是要記住他們兩個人這關係,可是隨時都會結束的契約關係。
唐睿不是應該為自己做到了這樣的約定而感到滿意的嗎,怎麽還那麽多的毛病。
林喬覺得自己真的是不了解這個,簡直比老天爺還要男伺候的唐睿。
抱著一肚子的心事,晚上下班之際,她準備開車回家,卻沒想到在地下停車場,居然遇到了秦莫。
暗夜之下,他欣長的身子依在車身上。
手指間夾著香煙已經快要燃盡,聽到有腳步聲,就好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一樣,順手就將自己手裏的一推煙頭全都丟到了腳下,踩滅。
抬頭,果然看到林喬已經走到了自己不遠的地方
雖然對於秦莫為什麽會呆在這裏,甚至他在看到自己的時候,臉上都沒有露出一點點跟意外有關的表情,是因為什麽原因。
但是林喬卻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而是依舊如同以往一樣,從善如流的對著秦莫點了點頭:“秦總,您好。”
“林喬……”
秦莫開口,就讓林喬皺起了眉頭。
認識這個男人兩年了,她的認知裏,秦莫一直都是一個很有分寸的人,像是今天這個樣子的,用這樣的語氣叫她的名字的……
兩年了,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
一直以來,她似乎都已經習慣了,秦莫管她叫林總監或者是林組長。
即便是有時候,會叫她的姓名,也是帶著一種上司對下屬的,公事公辦的明顯的語氣。
在交代她接下來的事情,或者是對她工作的表現很滿意的時候,才會叫她的名字。
像今天這個樣子的,說話的語氣裏帶著的都是萬分的繾綣,就好像是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加注了他無邊的深情一樣。那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隻是聽著他這樣的語氣,林喬的眉頭,卻好像是不由自主的一樣,皺了起來
“秦總,今天我加班,已經把您之前要的文件全都趕出來,發到您油箱裏了。您收到了嗎?”
其實林喬這話問出來之後,不管是她還是秦莫都很清楚,這話問的是有些多餘了。
隻是秦莫的心底,同時很清楚,林喬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其實就是再保證他們兩個人的麵子情況的之下,提醒秦莫。
他們兩個人唯一的關係就是工作上的關聯,除此之外,別無任何關係。
希望他能夠守住自己的本分。
甚至秦莫的心底更清楚,要是他守不住這樣的本分的話,那換來的一定是林喬想都不想,就直接從這家公司離開的結果。
以往,即便隻是抱著希望她能夠留下來,就算是得不到這段感情的回應,但是終究他還是能夠每天遠遠地看上自己心愛的人一眼,或者是任性的製造一個偶遇,好換來他們那在第電梯裏那短短的,不到一分鍾的單獨相處。他都不會這麽衝動。
隻是今天,他卻好像是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一樣。
雖然一再的在心底告誡自己,秦風這個父親對於他來說,其實是比不上陌生人,甚至就連仇人都不如。
但是終究,對於今天秦風說出來的那番話,他卻始終都沒有辦法做到真正的不在乎。
一整個下午,他說的那番話,都好像是一個魔咒一樣,在他的耳邊不停的回響著。
他的父親,一個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親口對他說。
他的出生是這樣的肮髒不堪,這個世界上,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對他這樣的提醒,對於他來說是更加叫他不能接受的恥辱。
讓他心痛,難受,激動地甚至恨不得就這樣了結了自己的生命,都不想再承受這樣的恥辱。
人在脆弱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自以為是自己的生命中很親密的人,將這脆弱全都展現出來。
對於秦莫來說,母親從來都不是那個人。
應為他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年來母親的生活過得有多麽的累,多麽的痛。
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支持著她走下去的,就是她的兒子漸漸地堅強起來的肩膀。
他不敢在目前的麵前展現出任何脆弱來,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讓母親唯一的指望和驕傲有半點折損。
隻是他真的很累,生活在這個家裏,麵對著這樣的家人。
再想到自己的出生,都是這樣的與眾不同,這樣的不堪。隻是再想要脫離這個叫他覺得恥辱的家,他卻還是如同孫悟空生長在如來佛的手掌心裏一樣,怎麽都逃離不了秦風,更加逃離不了他時時刻刻的給自己的打壓的時候。
他覺得自己要是再不能找到一個可傾訴的對象的話,那麽遲早有一天他覺得自己一定會瘋掉。
就當是在極端的崩潰之下,突然想要骨鼓起勇氣,對自己好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