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人的認知裏,“喜歡”都是一個可以用具象化表達的詞。比如對某人無時無刻的關心、因為某人而患得患失的心情都是喜歡的具體表現,陳不野把喜歡具象到每天的生活當中,強迫不懂愛、不理解愛的容澄去體會自己對他的喜歡。

陳不野和容澄應該是兩個極端,前者在溺愛中長大,最不缺的就是他人對他的關心和喜歡,所以他任性、霸道,想要的都想去得到;而容澄從來都沒有被重視過,久而久之也造就了他這樣的性格。

假如陳不野再任性一點,或許在得知容澄不喜歡自己以後立馬就放棄,也有可能依然會繼續追求容澄。但他會帶著一種報複心理,在知道容澄喜歡上自己之後轉頭就拋棄他,把這當成一場有趣的遊戲。

隻要其中一個環節稍微出現一點偏差,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畢竟換成胡睿林或者陳不野其他的朋友,絕對不可能這麽耐心又那麽執著地去期盼一個人的回應。

海風吹得房間裏的窗簾都飄了起來,陳不野覺得梁文非剛才在機場確實沒有說錯話,他也覺得這裏比他們住的市區熱多了。

陳不野很熟悉容澄此刻的笑容,很多時候他都這麽衝自己笑。然而容澄那句喜歡說得突兀又直白,根本沒有給陳不野任何準備的時間。

他有些口幹舌燥,又覺得不知所措。陳不野僵著身子往前走了一步,又很快停下了腳步。

容澄一直注視著陳不野的動作,他看到陳不野沒有往前走,感到有些困惑。

兩人大概隔了好幾米的距離,陳不野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一開口都結巴了:“你……你再說一遍……”

“什麽?”容澄反應了幾秒鍾才意識到陳不野想聽什麽,他笑了起來,用他那一如既往非常真誠的態度重複道,“我說我很喜歡你。”

容澄歪頭思考了片刻,非常體貼地解釋給陳不野聽:“應該就是你喜歡我的那種喜歡。”

陳不野還是那副被驚喜砸懵的模樣,甚至還莫名其妙地去反問容澄:“……你,你怎麽突然說這種話?”

“嗯?”容澄回想了一下他們的對話,笑得有點無奈,“不是你先問我的嗎?”

是嗎?是他先問容澄的嗎?

“什麽時候我也能等到容澄哥哥喜歡我呀——”,哦,還真是他先問容澄的。

可是……可是他隻是隨口問問的呀,容澄怎麽還真的給他回應的啊?

此刻陳不野的腦子已經差不多跟漿糊一樣了,他站在原地自我拉扯了好長時間,一會兒覺得手軟一會兒覺得腳軟。他心想容澄不會是在哄他吧?但兩人的關係又不像剛開始,容澄完全沒有哄他的必要呀?

容澄望著陳不野,發現他臉上露出了類似於糾結、苦惱、迷惑等一係列表情,可唯獨沒有容澄想象中的高興。

“你不開心嗎?”

“……啊?”陳不野費勁讓他那糊成一團的腦子轉動起來,“……沒有,我……我高興的!”

“我就是……”陳不野組織了半天語言也沒說出一個所以然,這麽長時間下去他終於從那種輕飄飄的感覺裏抽離出來,他又向前走了一步,這時才終於有了實感。

窗外夕陽墜落的速度很快,就這麽點時間整個天邊都已經變成了顯眼的橘黃色。陳不野遲疑地再往前走了一步,接著邁開腿,兩三步迅速走到了容澄麵前。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落地窗旁有一張沙發,容澄是跪坐在沙發上朝窗外望的。男生不規律的腳步似乎暴露了他的心理活動,很快容澄就被反身按在了背後的落地窗上,陳不野低下頭,狠狠吻住了他。

容澄很順從地張開嘴,任由男生滾燙的舌尖鑽了進來。

氣勢洶洶的吻裹挾著不確定的試探,柔軟的舌尖刮蹭過敏感的上顎,那種熟悉的,被侵犯的感覺很快使容澄呼吸不順。不知容澄哪一個舉動被陳不野理解成回應,陳不野咬住他的唇瓣,目光慢慢沉了下來。

“唔——”

唇舌交纏,容澄的腰很快軟了下來。他沒骨頭似地向下墜,又被攥住了腰,陳不野攬住他,是想把人揉進懷裏的力道。

耳畔悶熱、急促的喘息一聲接著一聲,過了許久容澄終於承受不住這快要讓人窒息的吻。他趁機咬了陳不野一口,男生吃痛,舌尖反射性地向後縮,容澄一把推開了他。

容澄的襯衫領口早就被揉亂了,他通紅著臉靠在身後冰冷的落地窗上。情欲蒸騰影響感官,控製欲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麵前的男生陰沉著臉,眼裏閃過一絲被打斷的不悅。

陳不野隻給了容澄幾秒鍾的時間,隨即又把人抱在懷裏吻住了他。依舊是霸道蠻橫的吻,容澄被動地仰起脖頸,陳不野仿佛連容澄呼吸的權利都要剝奪。容澄示弱似地發出“嗚嗚”的悶哼,可陳不野卻不理會他的求饒,把他的喘息拆得七零八落,連同求饒一起吞吃進了肚子裏。

容澄不知道陳不野這是怎麽了,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就變成了這樣。而陳不野現在這個狀態又跟以前犯瘋病時候的樣子很像,掠奪變成了本能,每一個吻都帶著吞吃入腹的凶狠。

等陳不野真正放過容澄的時候容澄的意識都已經沒了幾分,他的唇瓣紅腫。罪魁禍首半蹲在他麵前,捧著他的臉跟小狗一樣舔他的唇瓣,一下又一下。

容澄的唇瓣又熱又麻,他下意識地又咬了陳不野一口,想讓他停止這個動作。陳不野的嘴唇上已經有了好幾個小傷口,都是剛才容澄咬出來的。眼看著又多了一個,陳不野毫不在意地抿了下唇,臉上是明媚燦爛的笑。

“……再說一遍!”

容澄被他折騰得渾身都沒力氣,也沒心思去思考陳不野在說什麽。沉浸在喜悅裏的男生用鼻尖親昵地去碰容澄鼻尖上的那顆痣,高興得尾音都要飄起來了:“剛才你說喜歡我的話,再說一遍!”

“頭暈,”因為長時間缺氧容澄確實有點頭暈,他去推陳不野的腦袋,想讓他們看起來不要那麽親密,“你讓我休息一會兒。”

陳不野卻像一個要不到糖的孩子一般捧著容澄的臉頰不肯撒手:“再說一遍再說一遍再說一遍!我要聽我要聽我要聽!”

“小野……”

“容澄哥哥!”

容澄沒轍了,一開口自己也笑了。陳不野黑漆漆的眼睛格外專注地盯著他,裏麵是快要溢出來的期待。

“我喜歡你。”

“再說一遍!”

“我喜歡你。”

“再說一遍!”

“我已經說了好幾遍了。”

“我還要聽我還要聽!”

好在梁文非的來電及時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容澄長長鬆了口氣,終於逃脫了這個永無止境的屬於“我喜歡你”的漩渦。

晚飯梁文非差人精心準備一桌子美味菜肴,都是一些市區裏吃不到的美食。餐桌上梁文非瞧著陳不野臉上一直落不下去的笑容,總覺得自己的好兄弟好像哪裏出現了問題。

“這麽高興?”梁文非的眼睛在容澄和陳不野臉上來回轉悠,不確定地揣測,“我倒是沒想到這個度假區能讓你這麽滿意。”

陳不野“嘿嘿”笑了兩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容澄低著頭認真夾菜,也不知道該怎麽才能把陳不野從這個狀態中解救出來。

中途容澄因為果汁喝得太多去了一趟洗手間,陳不野端著碗笑嘻嘻地衝梁文非開口:“梁二你知道嗎?”

梁文非眼睛一亮,以為陳不野是要趁容澄不在跟自己講什麽勁爆的八卦。結果陳不野卻跟他講:“剛才容澄說喜歡我。”

梁文非愣了一下:“所以?”

“沒什麽,就是跟你說一聲。”陳不野還在那裏一個勁兒地笑,梁文非看了他老半天,直到容澄從洗手間回來也沒想明白陳不野跟他說這句廢話究竟有什麽意義。

吃完晚飯兩人回了那棟觀景小屋,容澄吃飽了有點犯困,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陳不野跟做賊似地往門外的沙灘走,走了幾步轉頭看了看距離,確定容澄聽不到他的聲音才撥通了陳延生的電話。

陳延生和方卉語都知道兩人出門旅遊的事情,陳延生剛吃完晚飯,一看見兒子的電話立刻接了起來。

“喂,小野。”

“爸!跟你說個事!”陳不野捂著聽筒極力壓低聲音,偷偷摸摸地說道,“今天容澄說喜歡我!”

陳延生沉默了一瞬,沒理解兒子的潛台詞。陳不野都跟容澄結婚那麽長時間了,容澄喜歡陳不野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況且兩人還沒結婚的時候陳不野不就信誓旦旦地說容澄很喜歡他?

不過他也沒有潑兒子冷水,稍顯敷衍地回答:“是麽?那恭喜你了。”

“嗯!”

父子倆又聊了幾句,掛斷電話以後陳不野又打給了胡睿林。胡睿林看見陳不野的來電還覺得有些稀奇,也不知道這位大少爺這次會有什麽吩咐。

他接起電話:“怎麽了小野?你不是跟容澄去海邊度假了嗎?梁文非的度假區讓你不滿意了?”

“沒有。”陳不野話語裏的開心藏都藏不住,“容澄今天說喜歡我了!”

“啊?”胡睿林皺了下眉,不知道陳不野在高興什麽,隨後他調侃道,“你們都結婚那麽長時間了,我還以為你們新婚期已經過了,沒想到還在說喜不喜歡那麽肉麻的話。”

陳不野“嗯嗯”地附和他:“你這個單身狗懂什麽?容澄說喜歡我,你知道他說喜歡我有什麽含義嗎?”

胡睿林嚴重懷疑陳不野打這通電話隻是為了來秀恩愛,他滿臉嚴肅地譴責陳不野,二話不說就切斷了這通電話。

陳不野被掛電話也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他獨自站在門外吹著海風,非常愉悅地望著遠處陣陣的海浪。

那種想與人一起分享的心情始終盤桓在他的心頭,陳不野在心裏默默翻閱著通訊錄,想著下一個電話該打給誰呢?

——好煩呀,陳不野翹起嘴角臉都快笑僵了,好想讓全世界都知道容澄喜歡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