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老頭頓時難堪了起來:

“你一個姑娘家,問這些做什麽!”

薑鸞不為所動,神色淡淡:

“你隻管如實回答。”

魯老頭嘴唇緊抿,倔強地不開口。魯青拉了拉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再度抱歉:

“姑娘勿怪,我們魯家曆代子嗣不豐,一直是父親的心病,到魯某這一代,已成了單傳。魯某不曾納過妾,除了早逝的前妻,便隻有阿晴一人……”

薑鸞轉向魯老頭,不依不饒地尋他的答案:

“老伯,這麽些年,除了第三任夫人,你們家當真不曾有其他女眷懷過孕?”

魯老頭極為不耐地開口:

“沒有就是沒有!我倒一直盼著添丁,盼也沒用,娶得幾個女人,肚皮都不爭氣!”

“倒是我兒娶得新婦,未過門就有了身子……”

說到此處,他的表情由陰轉晴,透出幾分得意。魯青的臉色卻變得難看:

“老爹!”

未婚先孕,對女子來講是有損名節之事,被他老爹這麽大大咧咧地說出來,著實令人窩火。

魯老頭不以為意,嘟囔道

“許是蓉城這地方水土不對,養出的女子個個身嬌體弱,不好生養。早知道換個地方就這麽容易地實現了那句箴言,當初就不該在本地娶婦……”

薑鸞聽到“箴言”二字,眉心一跳,正待追問,門口傳來一道柔柔的聲音:

“夫君,公爹……”

魯老頭比他兒子反應得更迅速,猛地起身,幾步衝到了門口,一把攙住女子的手臂,嘴裏絮絮叨叨:

“你這孩子,怎麽不在房間裏躺著好生休養?外頭那麽多人,你又懷著身子,萬一磕到碰到可怎麽辦?”

“公爹,我…我躺得夠久了,房間有些悶,床太窄,又硬,還晃晃悠悠的,腿也伸不直,我實在顛得難受,才出來尋你們,順便透口氣……”

魯老頭即刻向魯青投去不滿的目光:

“青兒,你定的什麽破房間?我早就交代過你,在旅費上一分錢都不能省,萬一顛壞了晴兒肚子裏的小孫子,可怎麽辦?”

女子聞言有些尷尬,趕忙道:

“不…不怪夫君,他已經盡力了!這段時間,客流量太大,一房難求,他好不容易才搶到兩個房間,自己都沒找到住的地方,隻能在大廳睡通鋪……”

魯青立在魯老頭身後,垂首受訓,麵露羞慚:

“對不住,阿晴,讓你受苦了,我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升艙……”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與你換房間。”

薑鸞忽然出聲。

三人一怔,齊齊看了過來。

魯青的目光落至薑鸞手中的上等艙船票上,驀地一驚,顫聲道:

“姑娘此話當真?”

薑鸞點了點頭。

她經曆過懷胎之苦,自然對懷著身子還得在水路上顛簸的女子生出了同情心。

反正她晚上沒功夫睡覺,隻需要有個地方打坐就行了。

酥餅幫她訂了個那麽大一個套房,著實用不上,不如讓給有需要的人。

魯青大喜過望,牽著妻子的手,疾步上前見禮:

“多謝姑娘!魯某願按兩倍補差價給您……”

薑鸞也沒和他客氣,收下了他遞來的銀子。

……

待魯老頭看清那張上等艙船票,麵色劇變。

能上這條船的人,大抵都是不差錢的,能住到什麽樣的房間,卻不是錢能決定的,通常和社會地位掛鉤。

其實也不能怪兒子,他們作為普通的商客,在旺季時,能搶到一個最下等的廂房已經算運氣好了。

而這個女子,卻能住上等艙,身份地位絕對不凡!

一想到自己幾度出言不遜,還騙人高價買了“凶宅”,不由得冒出一頭冷汗。

待兒子同她換完票,這才期期艾艾地上前,躬身,長長一揖:

“姑娘,實在抱歉,老朽方才言行無狀,多有得罪……”

那女子仍坐在窗邊,淡淡瞥了他一眼,模樣看起來並不在意。

魯老頭暗暗鬆了一口氣,說完一堆告罪之辭後,緩緩直起身,正打算帶著兒子與兒媳婦告退。

那女子卻叫住了他,不緊不慢地發問:

“老伯,等一下。對於你家多年無子一事,我尚有一些地方不明白,還請你坦誠相告……”

魯老頭渾身一顫,幾欲昏厥。

這姑娘是掌管投胎的神嗎?怎麽就和他們家的子嗣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