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臨風閣,薑鸞沒有猶豫,徑直往內務堂的方向走。
宋臻想玩“拖”字決,她雖不恥,卻不得不受其影響。
公示和離的事可以往後延一延,但另立新府、籌辦義堂的事必須提上日程,無一不需要大量資金。
無論如何,得先把戶頭上存的靈石取出來。
到了櫃台,薑鸞遞出自己的銘牌,坐在一旁,靜靜等待弟子送靈石。
等了好一會兒,那弟子空手出來了,麵露為難:
“夫人,您戶頭上的餘額不足,隻有十多塊下品靈石……”
“什麽?!”
薑鸞“騰”得一聲站了起來,驚駭道:
“怎麽可能!我這些年的俸例,一直存在戶頭上,動都沒動過!少說也得有個幾千塊中上品靈石……”
“你們是不是查錯了?”
那弟子搖了搖頭:
“我們反複核查了好多遍,就是這個數額沒錯……”
接著,遞出一疊賬本:
“要不您核對一下賬戶明細?”
薑鸞接過,翻著翻著,瞪大了眼。
她指著賬冊上大量支取靈石的記錄,聲音驟冷:
“你們內務堂是怎麽管錢的?這個支取紀錄根本就不是我本人!”
那弟子一頭霧水,順著她的手指看了半天,納罕道:
“不可能啊,這每一筆支取,皆核了銘牌,驗了正身……怎麽可能不是您本人來取的呢?”
薑鸞麵色愈冷:
“是不是我本人你們不能查一查?這麽頻繁的支取記錄,你們內務堂的弟子會對支取人沒有印象?”
那弟子攤手道:
“這就不清楚了,反正程序上我們不會有什麽問題……
薑鸞忍無可忍,猛一拍桌案:
“若是沒問題,我賬上的靈石會莫名其妙地不翼而飛?”
這一動靜引得諸多來大廳辦業務的弟子們紛紛駐足,各色的目光投了過來,議論聲亦此起彼伏。
“什麽情況…宗主夫人的靈石丟了?”
“不能吧!存內務堂還能丟?”
“天啊,這麽一搞我都不敢存了……”
那弟子見事態要擴大,慌了神,匆忙走出櫃台,伸手去拉薑鸞:
“夫,夫人,您別激動,咱們到休息室稍坐,我替您叫人……”
薑鸞側身一閃,連衣角都沒讓他碰著,揚聲道:
“有什麽問題不能公開解決?非要藏著掖著,叫你們能負責的人出來!”
眾人的議論聲愈發嘈雜。
那弟子急得臉都白了,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倏然間,一道聲音從樓上響起:
“什麽事在這兒嚷嚷?”
隻見二樓徐徐走下一個華服的美婦,雲鬢高挽,儀態萬千,眉宇間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正是內務堂的長老,她的表姑母兼婆婆——薑子萍。
薑鸞對上她的視線,呼吸微微一滯,片刻後,心頭隱隱有了猜測。
“薑長老!”
“薑長老好!”
弟子們的問候聲此起彼伏。
薑子萍冷著臉,緩緩行至薑鸞身前。
薑鸞不慌不忙,躬身見禮:
“表姑母好。”
一道銳利的視線沉沉壓了過來,緊接著,耳畔響起嚴厲的訓斥:
“我從前是怎麽教你的?縱遇諸事,儀不可廢,剛才那番亂叫亂嚷,成何體統!”
“表姑母恕罪,晚輩一時心急,失了分寸……”
薑鸞神色恭謹地告了個罪,旋即,直起身,直視表姑母的眼睛,不卑不亢地開口:
“隻是晚輩著實不知,晚輩這些年存得好好的靈石,為何會一筆一筆地消失……”
“晚輩先前問過櫃台的弟子,他非說是本人來取的,且每一筆都核驗了身份…這就奇了怪了,晚輩怎麽一點兒都不知情?若不是有人冒領,就是內務堂裏有人……”
薑子萍驟然出聲,神色惱怒:
“既然是為這事,為什麽不直接上來找我?在底下嚷嚷什麽!”
薑鸞眉間露出一抹憂色:
“晚輩私以為,此事涉及全宗上下的存款安全,若得不到公開的處理,以後誰還敢把靈石存內務堂?”
圍觀的眾人議論聲更響:
“嘖嘖,存款被取走了,本人卻不知情……”
“奇怪,這存款究竟是怎麽丟的?不是每次取款都要核驗身份嗎?”
“都核驗身份了還能丟,核驗了個寂寞……”
“太可怕了,我可不敢存了……”
薑子萍環視一周,揚聲道:
“諸位放心,內務堂的存取流程向來安全,千百年來從未出現過什麽丟失事故。指不定是計數係統出了故障,數額沒顯示對……我這就派人核查,很快給諸位一個答複。”
旋即,一把扯過薑鸞,壓低了聲音:
“你先跟我上去,我給你解釋……”
薑鸞推拒道:
“表姑母,有什麽事在這裏說也是一樣的,晚輩願意同其他弟子一起等著您核查係統……”
“薑鸞!”
耳中驀然響起一道怒音:
“你現在是怎麽回事,連長輩的話都敢不聽了?都說了與我上去,我會給你一個解釋!”
薑鸞聽著表姑母的私密傳音,心中冷笑,麵上卻不疾不徐:
“晚輩並非有意違逆,隻是在擔心,內務堂的存儲係統是否因運行時間過長,出現漏洞,帶來了嚴重的安全隱患,或許有必要上報長老團……”
一雙大手扣上了她的肩頭,隻見表姑母神色未變,嘴唇亦不動,傳給她的秘音卻愈發惱怒:
“不需要上報!聽話,與我上去,存儲係統沒什麽問題……”
那就是人的問題了。
薑鸞了然。
“好。”
她的神色愈發恭謹,等薑子萍手鬆,側身相邀:
“表姑母,您先請。”
……
頂樓茶室,二人相對而坐。
“這些靈石,是我取的。”
嫋嫋茶香中,薑子萍輕撫蓋碗,神色自若地開口。
薑鸞心中雖已有猜測,但見薑子萍的姿態這番自然而然,絲毫不理虧,還是忍不住出聲:
“表姑母,您身為內務堂的長老,直接動用私權挪用儲戶的靈石,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
薑子萍冷哼:
“夫妻本為一體,你身為臻兒的夫人,拿你賬戶裏的積蓄,補給你的夫君,不是應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