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長老怒吼:
“阿盈不也是他妹妹!一樣是畜生!”
兩人差點兒又要打起來,直到身後響起一道沉靜的聲音。
“他被人下了迷影咒。”
薑長老和宋慈欣,齊齊止住動作,愣在原地。
鏡邊的侍女,淡淡開口:
“這些可以等會兒再說。你們若再不上去阻止,薑少爺可就要犯下彌天大錯了。”
……
一道走廊之隔的薑盈,正焦灼地在房中踱來踱去。
自打薑長老夫婦被薑鸞的那名侍女叫走,她的心中就隱隱升起一股不安感。
躇躊了不到一炷香,她往門口走。
無論他們要幹什麽,她都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參與”進來。
哪曾想,到了門口,卻發現大門被法術鎖得死死的。
她拚命搖動門栓,門栓卻紋絲不動。
更讓她不安的是,那法術竟有一股熟悉的雷灼氣息。
是薑長老下的禁製!
薑盈開始慌了。
她撚了撚指間,放出一道靈力,想從門縫溜出去試探,卻撞上一堵無論如何都無法衝破的空氣牆,遭到了狠狠的反彈。
又是法術!
而這道法術,帶著一股她曾經最為熟悉,也最為恐懼的氣息。
是她和薑鸞曾經共同的師尊——
玉淵真人的符。
薑盈臉色霎白,咽下喉間的腥甜,後退一步。
這下,哪怕她再愚蠢,也該清醒了。
她已經落入了薑鸞為她精心設置的陷阱中。
成了一隻自以為是獵人的,可悲的獵物!
不過,她壓根不想坐以待斃,隻怔了一會兒,便開始四處在廂房內尋找可以突破的地方。
但很快,她絕望地發現,整個廂房皆被封得死死的,連一隻蚊子都飛不出去!
而她,宛如一個聾子瞎子,全然不知外麵的情形!
未知的恐懼,比具象的恐怖,更為恐怖。
薑盈好似回到了幼年時在暗無天日的洞穴中躲避魔物的日日夜夜。
又像回到了聽聞薑家“真二小姐”已被找回,不日歸家,而自己作為“冒牌貨”將會被趕出去的那一天。
眼前一陣又一陣的發黑,胸口悶得快透不過氣。
她像一隻遊魂,在房間遊**,選了一個角落,蹲下,將自己蜷成一團,等待審判的降臨。
直到耳畔忽然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雷鳴——
……
“轟隆隆——”
薑長老召來電光,沒兩下就劈開了頂樓廂房禁鎖的大門。
滿屋的血,黏稠,腥臭。
血泊中,倒著一個雙眼緊閉,麵色慘白的青年。
“我的兒——”
宋慈欣尖叫著衝了進來。
她正想趴在她可憐的“愛子”的胸膛上慟哭,卻發現他身上完好無損。
那地上這麽多血,是哪來的?
“咳咳——”
薑鋒的胸膛狠狠震了兩下,吐出一大口嗆在喉嚨裏的黑狗血,緩緩睜開眼睛。
視線晃了一下,兩下,好不容易聚上焦。
一入眼便是他母親哭得紅腫的眼。
他動了動唇,剛想開口,
“啪”得一聲——
一個大耳刮子迎麵而來。
“混賬!”
他的父親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蒲扇似的大掌,左右開弓。
“你怎麽能對自己的妹妹做出那種畜牲事來!”
“我的鋒兒,鋒兒!”
母親哭喊著撲了上來,扯著父親的袖子,拚命阻攔父親的手。
“你給我住手,給我住手啊!”
薑鋒終於被扇醒了,他梗著脖子,直視父親鐵青的臉:
“我和盈兒,是真心相愛的,大不了,我就娶了她……”
“你個畜生!”
薑長老勃然大怒,召來電光,狠狠抽在逆子的臉上。
白皙的臉頰瞬間多出一道血淋淋的溝壑,邊緣的皮肉外翻,散出一股焦臭。
“啊——”
宋慈欣發出尖銳爆鳴,拚了命地撕打薑長老。
“薑子山,你是不是瘋了?你是不是瘋了啊!”
“那可是你的親兒子啊!”
薑鋒趴在地上,兩耳嗡嗡作響。
臉上傳來鑽心的刺痛。
鮮紅的血,從裂口中溢出,順著臉骨,蜿蜒而下,一點一點滴落在他的眼前。
視線一陣又一陣的模糊。
他的雙拳緩緩攥緊。
沒關係……
大不了離家出走。
他會帶著心愛的妹妹,遠走高飛。
徹底離開他暴戾的父親,軟弱的母親,在九州大陸,找個無人認識的角落,做一對尋常夫妻。
可以開個武館,賺賺家用。
每日下課後,便去菜市買些新鮮的蔬果,帶回去給盈兒。
看著她溫溫柔柔地對自己笑,洗手為自己做羹湯。
即使穿著粗布釵裙,想必也是絕代風華。
靠著美好的幻想,他的身體漸漸有了些力氣。
他無心理會互相毆打的父母,調動殘存的每一絲力量,往窗台的方向爬。
他已然記不清先前發生了什麽。
自己又是如何從窗台邊的軟榻挪到了地板上。
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邊還躺著他心尖上的可人兒,他的心肝,他的魂,他心愛的妹妹!
他要抓起她的手,帶她一起逃離這個容不下他們感情的汙穢之處。
好不容易爬到了窗台邊,他費勁地抬頭,張開嘴:
“盈……”
視線順著一雙晃悠悠的小腿,往上,是一張全然陌生的圓臉!
“大少爺,別來無恙。”
那女人穿著一襲華貴的衣服,五官卻平平,無任何記憶之處。
任薑鋒如何在腦海中搜刮,也全無印象。
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慌驟然從脊背後升起。
他一把拽住女人的腿,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你是誰?我的盈兒呢?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
“放開我的侍女!”
門口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
圓臉的女人一腳蹬開了他,蹦蹦跳跳地跑到門口女子身前,躬身,福了一福。
“夫人。”
旋即,伸出手心,奉上一枚墜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石,紅得好似滴血的耳環。
屋內的三人皆震驚地看了過去。
宋慈欣指著那名身著侍女服飾的女子,聲音顫抖:
“怎,怎麽是你?剛,剛房裏的,又是誰?”
薑鸞緩緩步入屋內,目光落在軟榻下麵如死灰的薑鋒身上,唇角輕輕上揚:
“自然是我的侍女。”
“不過,因戴上了九尾狐妖之心製成的耳環,變成了我的模樣。”
“而我的堂兄,因被人下了迷影咒,將我的麵貌認成了薑盈,差點釀成大錯。好在…黑狗血能破咒,伯父伯母又及時趕來,救險惡於未然。”
“這份見麵禮,長輩們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