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幹柴烈火
二日,張家眾人辭別李簡夫與李夫人,前往碼頭登舟,李夫人拉著李舒的手,同坐了一頂轎子,一路叮囑,直送到船上。她下了船也還舍不得走,留在碼頭,戴了紫紗蓋頭,踮腳望著。李舒站在船頭,看著李夫人的身影越縮越小,想到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母親,忍不住淚流滿麵,張伯臨又是心疼她,又是心疼她腹中的孩兒,忙著幫她拭淚,哄她開心,忙不迭送。
方氏在船尾瞧見兒子在兒媳麵前小意兒奉承,很不高興,但小夫妻倆親密,她又不好意思上前打擾,正暗自窩火,忽見錦書與青蓮兩個,同在船那側看風景,中間隔了卻有丈把許,遂心生一計,走過去站到她們中間,故意向青蓮道:“大少夫人賢惠,安排你與大少爺同船艙,你須得小心服侍,不可怠慢。”
青蓮本就妒忌錦書占了尖兒,聽到此話,更是一腔醋意滿溢,隻差淌出來,扯著帕子道:“回二夫人,我哪有那份能耐,服侍大少爺的是錦書呢,你隻與她說去。”
方氏故作驚訝狀,看看她,又側頭看看錦:“我瞧你模樣比錦書還好些,性子也柔順,還道是你服侍呢,原來不是。”說著朝錦書那邊挪了幾步,親切和藹叮囑她道:“既然大少爺挑的是你,就要好生服侍大少爺,早日替我們張家開枝散葉,若是缺甚麽,盡管來找我。”
青蓮瞧得兩眼冒火,當即走去船另一側,向李舒道:“大少夫人,僅錦書一人服侍大少爺,十分辛苦,不如我與她輪換著來。”
李舒臉上淚痕未幹,人還半倚在張伯臨身上,見她這般沒眼力勁兒,十分不喜,遂板了臉不作聲。
青蓮並非沒腦子的人,方才是被方氏激著了,一時氣憤才暈了頭,她話音剛落就覺出情形不對,心內大悔,恨不得抽自個兒兩耳光。
張伯臨出聲斥道:“主人吩咐,丫頭照辦便是,哪來那麽些話,再囉嗦,叫你回後頭的船上去。”
青蓮自跟張伯臨以來,還從未聽過這樣重的話,當即紅了眼圈,躬身退下。方氏正在船那側目而視等著她,見她過來,笑問:“大少夫人答應了?”
青蓮極想瞪她一眼,又不敢,隻低著頭不理她,匆匆擦身而過。方氏見她這般無理,心頭無名火又生,忽一想到這不過是個通房丫頭,若去告狀,李舒未必肯護她,遂沒有叫罵,而是喚來任嬸,斥道:“你沒長眼麽,我被個通房丫頭這般折辱,你也不護著點。”
任嬸忙道:“那我去罵她。”
方氏道:“她又不是我的丫頭,你怎好去罵。”
任嬸明白過來,這是叫她去尋丫頭主人告狀,但她的心,更偏李舒些,就不想去,便道:“二夫人乃是當家主母,誰人都歸你管教,怎麽不能罵她。”
這話方氏聽了也高興,但她此番目的,是想將船那側粘在一起的兩人拉開,於是道:“青蓮到底是大少夫人的丫頭,須得與她些顏麵,你還是去尋大少夫人的好。”
任嬸並不知方氏的小心思,還道她隻是單純想找李舒的茬,便道:“青蓮是大少爺的通房哩,不如我去與大少爺講?”
方氏一想,擾張伯臨,與擾李舒是一個道理,遂點頭道:“快去。”
任嬸就走到船那頭去,一眼瞧見張伯臨與李舒正並肩站著,前者指遠山,後者甜笑,立時覺著這便是一幅畫,不忍上前打擾,但方氏就在身後盯著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過去,出聲道:“大少爺,借一步說話。”
張伯臨不明所以,還道有要事,便喚來錦書,叫她扶李舒先回房。錦書過來,攙了李舒胳膊,小心翼翼將她扶進船艙,倒了紅棗茶來與她喝,又道:“青蓮夜裏服侍大少夫人,我不放心,還是換我來罷。”
李舒笑道:“你舍得把大少爺讓與她?她可是才剛來與我抱怨,說要與你輪換呢。”
錦書心中暗恨,麵兒上卻誠誠懇懇,道:“我一心隻想服侍好大少夫人,就是全讓與她又何妨。”
李舒可不認為錦書這份真心是實打實,不過聽起來比青蓮的話受用多了,況且錦書才是自小跟她的丫頭,知根知底,那青蓮雖也是李家出來的,但到底隔了一層,便笑道:“你放心,我定叫你的兒子,生在她前頭。”
錦,青蓮一輩子生不出兒子才好呢。
過了會子,張伯臨進來,錦:“李夫人送了好些老參呢,我叫後頭廚房與大少夫人燉人參雞湯去。”說著便告退,走了出去,把門順手掩上了。
張伯臨向李舒讚道:“到底是你跟前的人,就是比青蓮懂事。”
李舒笑罵:“青蓮不過是想與你同睡一間船艙,你心裏恐怕正樂罷,少裝出副假惺惺的模樣來。”
張伯臨聽出“打情罵俏”的語氣,愛極,挨過去摟著親了又親,才道:“任嬸方才來告狀,稱青蓮對娘不甚恭敬,惹了她老人家生氣。”
方氏自個兒沒個主母樣子,也怨不得下人不敬她,李舒心裏不以為然,但張伯臨的麵子得把足,遂作氣憤狀,隔空將青蓮罵了幾句,又要叫她到跟前來教訓。張伯臨忙道:“你懷著身子,切莫動怒,我去責她便是。”
他推門出來,走到另一側三間房內,見裏麵隻有青蓮一人,正獨坐垂淚,不禁好笑:“你得罪了別人,卻跟自己受了委屈似的。”
青蓮聽見張伯臨聲音,回頭一看,真真是他,一時驚喜起來,飛撲進他懷裏,雙手摟住他脖子,雙腿纏上他的腰,整個人掛到了他身上去。張伯臨被個香軟身子水蛇似的纏住,頓覺呼吸急促,全身熱,登時就將此行目的忘得一幹二淨。
青蓮在他身上扭了幾下,浪聲道:“冤家,你還杵在那裏做甚麽,再耽擱,錦書可就回來了。”
張伯臨笑道:“你個騷蹄子。”說話間反手拴門,把青蓮抵到隔板上,將她裙兒一掀,自己袍子一撩,身子一挺,二人穿的都是開襠褲,直接就動作起來。一時之間隔板劇烈顫動,所幸他們選的是靠外的隔板,不然真是驚煞許多人等。
一時事畢,青蓮仍攀住張伯臨不肯下來,在他耳旁笑問:“我與另兩位比,哪個更強些?”
張伯臨才得了趣味,自然要撿兩句好聽的話來講,加之李舒與錦書,於房中之事的確不怎麽放得開,於是將她大腿啪地拍了一下兒,笑答:“自然是你功夫更好。”
青蓮就笑了,將一張紅唇湊上去,啃個不停,陡然間溫度又升,張伯臨正欲再抵她上牆,門外傳來錦書聲音:“青蓮,大白天的,你栓門作甚?”
張伯臨慌忙放下青蓮,左顧右盼,青蓮卻連裙子都懶得整理,奇道:“我是大少爺的人,已是走了明路的,你慌個甚麽?”
這話一點兒不假,但張伯臨就是有被捉奸在床的感覺,特別是一想到這事兒有可能傳到李舒耳裏,心內就止不住地慌,匆忙尋了隻大衣箱,將裏頭的衣裳甩出來,自個兒鑽了進去,又衝青蓮小聲道:“隨你編甚麽話搪塞過去,隻要錦書不起疑,我便求了大少夫人,叫你和她輪流與我同船艙。
這許諾聽在青蓮耳裏,十分誘人,因此她雖不理解張伯臨的做法,但還是點頭應了,走去將衣箱上的鎖環往內折,再蓋上蓋子,留出一絲縫隙,免得憋壞了張伯臨。
外麵錦書敲門聲愈盛,青蓮來不及整理衫裙,就這般散亂著,走去開門。錦書見門久久才開,本就狐疑,再一見她這模樣,馬上問道:“為何這樣久才開門,且衣衫不整?”
青蓮忙以手掩嘴,打了個嗬欠,道:“方才困頓,小歇了片刻,因此沒聽見你敲門。”
錦:“你不到大少夫人艙內侍候,卻跑到我艙裏來睡覺,是何道理?”
青蓮這才記起,這間艙已不屬於她,心裏妒火,便又燃了起來,但她曉得張伯臨就在屋裏,便要裝柔弱,故意可憐巴巴回道:“錦書姐姐休惱,實在是困得緊了,才借用了姐姐的床鋪,我這就替你整理好。”
錦書聽她這般講,就將目光投向了床上,見被褥等物整整齊齊,並無睡過的痕跡,心內疑惑更盛,再一轉頭,瞧見床角滿地的衣裳,忙走過去撿,罵道:“作死的小蹄子,亂翻衣箱作甚麽。”
青蓮擔心她要開箱,連忙上前把她拉起來,道:“是我尋一件衣裳,才翻了幾下,錦書姐姐息怒,我這就撿起來。”
錦書便朝旁邊凳子上坐了,看著她撿衣裳。青蓮不敢開箱,自然要磨磨蹭蹭,撿起一件,疊了半晌還在手裏,錦書瞧得心急,一把奪過來,三兩下折好,一手拿著衣裳,一手就去開衣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