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七章 再請名醫

楊氏還道是郎中下了結論,原來還有希望,忙安慰林依道:“你沒生養過,所以不知道,這胎若才懷上,是不大診得準,所以郎中們才各持 其詞,咱們且等上一等,到了下個月,再請郎中來瞧。”

楊氏講得有理有據,讓林依心裏好受不少,不過方氏還在外頭,想借機生事,該如何打發才好?

林依擔心方氏找茬,楊氏卻毫不在意,因為她得知京城名醫診的是林依有喜,覺得此事八九不離十,方才隻是怕有個萬一,讓林依空歡喜一場,所以才勸她等一等。

方氏在外等得不耐煩,催小扣子進來問。

楊氏心想,若林依有喜,可受不得氣,還是不要讓她與方氏見麵的好。於是便勸林依回房,道:“這幾日你得好生保養,且回去歇著罷,二夫人那裏,我來打發。”

方氏上回在楊氏麵前吃癟,林依還記得,知道她對付 方氏,是綽綽有餘,於是便依了她,放心回房。

方氏在院門口候了半天,消磨掉不少火氣,進屋時就沒急著吵鬧,先朝四麵看了看, 問道:“仲微媳婦怎地不在?”

楊氏麵露不悅,責道:“弟妹也是大家出身,見了長嫂竟不行禮?”

不守禮數乃是大忌諱,講出去人人都會譴責,方氏隻惦記著尋林依,居然忘了這樣重要的事,登時臉上紅作一片,忙不迭迭地福下身去。

由於方氏的疏忽,一回合,楊氏占了上風,她臉上一派雲淡風輕,請方氏坐下,閑閑吃茶。

方氏見她如此,斷定她還不知情,於是故作神秘,問道:“大嫂,你們大房出了天大的事,你還不曉得?”

楊氏麵露疑惑,旋即恍然:“昨日我頭疼腦熱,卻查不出病因,遂請了好些郎中來家裏瞧病,弟妹指的可是這事?不過京城名醫已幫我瞧過了,不是甚麽大症候,吃幾劑藥便好。”

不是林依瞧病?怎變作了楊氏?方氏糊塗了,不知該相信麵前這位,還是相信那遊醫。她低頭琢磨一時,忽地明白過來,女人不孕,乃是丟人的事,楊氏定是為了替林依隱瞞,才謊稱是她自己瞧病。

這一想通,方氏就又神氣起來,衝楊氏笑道:“大嫂,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既得了病,就得治,千萬別諱疾忌醫。”

楊氏裝作聽不懂她的話,奇道:“昨日我才照著方子抓了藥,這還叫‘諱疾忌醫’?”

方氏盯著她道:“大嫂,你明曉得我指的不是你,而是仲微媳婦。”說著站起來,叫道:“仲微媳婦呢,嬸娘到了也不出來拜見。

楊氏皺眉道:“咱們張家,如今出了三個朝廷官員,也算得是個官宦人家,弟妹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你若再不守規矩,至張家臉麵於不顧,就別怪長嫂代行母職,請出家法。”

方氏見楊氏這般嚴厲,唬了一跳,忙重新坐下,嘀咕道:“早已分了家了,你大房的家法,行不到我們二房來。”

楊氏冷聲道:“既然你曉得分了家,就莫要管我們大房的事。仲微媳婦如今是我的兒媳,輪不到你來問詢。”

方氏十二萬分的委屈,道:“我是一片好意,擔心大房子嗣,若是仲微媳婦不能生育,還是早些與仲微收房妾室。”

楊氏道:“弟妹聽哪個亂嚼的舌頭,甚麽不能生育,沒影兒的事。”

方氏叫道:“真是誰人生的誰人疼,我看你根本就沒把仲微的事放在心上,這樣的大事,都敢捂著,想叫我家仲微無後?”

楊氏不怪張仲微在方氏麵前行孝道,但卻是恨方氏還把張仲微當兒子,處處越權,因此一聽此話,火冒三丈。她自重身份,不肯與方氏對罵,便高喊一聲:“流霞還不來換茶?”

流雲 與流霞就在外頭候命 ,聽得一聲兒,齊齊跑進屋來,前者狠瞪了方氏一眼,罵道:“好端端的,二夫人咒我家二少爺作甚?明明地我恙,生生被你講作了無嗣。”

後者也想討楊氏歡心,不甘示弱,笑嘻嘻與 方氏道:“既然二夫人這般操心二少爺的子嗣,何不買個妾與他送來?”

流霞在外人麵前,素來與流雲配合得好,這也是楊氏特意將她二人帶在身邊的原因之一,隻見她裝模作樣斥道:“流雲你休要諢說,二夫人現欠著大夫人的債,你還慫恿她花錢與二少爺買妾。”

楊氏對她二人的表現十分滿意,出聲道:“雖然分了家,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家,提那欠債作甚,還怕二夫人不還。”說完又安慰方氏:“她們兩個妾,懂得甚麽,弟妹切莫動氣,那錢我不急著要,你慢慢還便是。”

方氏氣呼呼地,已是準備動手了,經楊氏這一說,卻不好再發作,萬一楊氏翻臉不認人,當場叫她還債,怎辦?

流霞與流雲兩個也識趣,上前行禮、道歉,忙個不停,稱她們上不得台麵,不懂事,惹了方氏生氣,請她原諒。

楊氏許方氏暫時緩還債,兩個妾室也道了歉,方氏裏子麵子都全了,又見楊氏咬定林依無事,不肯鬆口,隻得站起身來,告辭回家。

林依等方氏離去,才從房裏出來,問楊氏道:“娘,嬸娘可曾為難你?”

楊氏笑道:“我畢竟是她長嫂,她哪裏為難得了我,就是我斥責她幾句,她也不好出去說道。”

林依聽了這話,突然覺得大宋謹守禮教,還是有宗好處,長嫂在弟媳麵前,始終占有優勢,不像她麵對方氏,顧忌甚多。方氏也是不會做人,其實隻要她不主動尋事,林依看在張仲微份上,凡有好處都少不了她的,可惜她處處與人為難,隻知把林依朝死有裏逼,這才讓林依隻惦記著防她,生不出敬愛之心來。

楊氏眼裏滿是笑意,看了看林依毫無異狀的肚子,催她回去歇著。又叮囑看門的家丁與媳婦子,以後隻要方氏再來,都直接領來見她,不許去煩林依.

四、五日後,張家二房將張八娘的草帖定帖換過,開始應羅家的要求,準備送張八娘去約定的酒樓相媳婦。張八娘事先塞給媒人的錢起了效,羅家選擇了“過眼”,即由羅書生親赴酒樓,與張八娘相見。

林依很是替張八娘高興,一是高興她能提前見到未婚夫婿,二是高興她那份機靈勁,曉得買通媒人說服羅家。她幾乎能預見,這樣的張八娘到了羅家,即使性子依舊軟弱,但因上無婆母彈壓,定能過得如意。

相媳婦這日,林依作為張八娘的二嫂、閨中的二嫂,極想陪她走一遭,但楊氏卻不許她去,稱時候差不多了,強留她在家,再請京城名醫,為她診脈。

好巧不巧,楊氏這次請的名醫,還是上回那位,老頭子號過脈,又發一通脾氣,大罵張家看不起他的醫術,不相信他的診斷結果,罵完,為了報複,開了一張貴之又貴的安胎藥方。

當時屋內的情景很是怪異,從楊氏到張仲微再到林依,明明挨著罵,臉上 卻笑得十分燦爛,仿佛聽的不是怒罵,而是恭賀聲。

張仲微出去送名醫,也不管那張安胎藥價錢幾何,照樣抓了來,即刻拿到小廚房去煎。

楊氏握著林依的手,笑道:“我就曉得是有喜了,先前沒有十分的肯定,才不敢告訴你。”

林依也笑道:“還是娘有經驗,遇事不慌。”

楊氏馬上道:“多生幾個就有經驗了。”羞得林依這現代人也垂下頭去。

張仲微看著青苗煎好藥,親自端上來,要喂林依服用。楊氏還在一旁,林依不好意思,直拿眼瞪他,可惜張仲微歡天喜地,根本瞧不見她的眼神,一個勁地把湯匙朝她嘴邊喂。

楊氏心裏也高興,瞧他兩口子恩愛,抿嘴笑了,悄悄起身,把下人都帶了出去。

林依拍了張仲微一下兒,嗔道:“娘還在這裏呢,你就這樣,也不怕人笑話。”

張仲微理直氣壯道:“我怎樣了?我喂我自個兒媳婦服藥,怕甚麽?”說著,盯著林依的肚子直樂嗬:“還有我兒子。”

林依心裏一直有份憂慮,擔心自己是真的不孕,因此沒把方氏來過的事告訴張仲微,今日孕事確鑿,心頭湧上許多委屈,撲到張仲微懷裏,哽咽道:“前些日子,嬸娘不知從哪裏聽說了我不孕,找上門來,要與你納妾。”

張仲微忙把藥碗挪開,免得灑了,他聽林依講完,忍不住暗暗埋怨方氏,若林依真是不孕,又怎能在那時候提納妾,豈不是朝她傷口上撒鹽。身為人子,他再認為方氏做得不對,也不好在林依麵前講她的壞話,隻能再三表明自己的態度,不納妾,堅決不納妾。

林依最注重的,還是張仲微的想法,隻要他同自己一條心,任方氏再怎麽鬧,也傷不了神。她見張仲微態度鮮明,抬起頭來時,嘴邊就啜了笑。張仲微見她展顏,方放下心來,又一時興起,含了一口藥,低頭嘴對著嘴,喂到她口中。

他舉動突然,林依先驚再喜後甜蜜,連過口的蜜餞也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