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張棟尋茬

林依猜想他是不開心的,忙道:“隻要你待我如一,大房還是二房,都好。”

張仲微稍稍釋懷,道:“你是我娘子,自然待你好,待我得了官,與你整個誥命。”

林依笑道:“誥命不誥命的,我不稀罕,你別同那幾位學便成。”

那幾位不是長輩就是兄長,張仲微不好接話,朝被子裏縮了縮,道:“天冷,餓得快,娘子叫青苗做飯去。”

林依隔著被子拍了他一掌,起身到後窗前看了看,笑道:“青苗沒吃早飯,大概也是餓了,火都生起來了。”

青苗聽見話語聲,楊起頭來,見是林依,跑來窗前稟道:“二少夫人,流霞搬走了,聽說今晚要圓房。”

林依點了點頭,道:“我曉得,今後你一人住,可安逸了。”

青苗笑了笑,道:“新晉的通房呢,晚上多炒兩個菜?”

林依看了看她,道:“青苗,你這可是幸災樂禍。”

青苗撅了嘴道:“誰叫她設計二少夫人,我就幸災樂禍了。”

林依理解流霞走投無路的心情,並不怎麽恨她。不論古今,身為女子,不能擁有自己的婚禮,已屬悲哀,多炒兩個菜慶祝下,也是該的,但林依更在意楊氏的心情,於是衝青苗搖了搖頭,道:“還不知後事如何呢,莫要往前湊熱鬧,好好賣薑辣蘿卜賺錢是正經。”

青苗應了,自去按照往常標準做飯。林依走回床前,把手伸手被窩,摸了摸張仲微的手,問道:“暖和了就起來,青苗那丫頭動作快,想必馬上就要開飯了。”

張仲微抓住林依的手不放,硬把她拖進被子裏溫存了一陣,直到她發髻散亂才放過。林依爬起身,取了鏡子來瞧,嗔道:“頭發亂了,青苗又在炒菜,誰人來幫我梳頭?”

張仲微走過去,抓起梳子,笑道:“我來與你梳。”

林依不相信他的手藝,但他執意要試試,隻得閉了眼睛,任由他去盤弄。

青苗很快炒好菜,端到楊氏房中,又要喚林依,一進屋就瞧見她頭上梳了個四不像,而張仲微站在她身後,手裏抓了一縷頭發,繞來繞去。青苗驚呼一聲,衝上去扒開張仲微,奪過梳子來,一麵重新打散林依頭發,一麵埋怨:“二少爺不會梳,就別逞能,瞧把二少夫人的頭發弄的亂糟糟的,多費好些頭油。”

張仲微好容易尋一回閨房之樂,還未盡興,就叫青苗攪了局,隻得訕訕退至一旁。林依忍著笑,丟了個眼神過去撫慰他,道:“官人先去吃罷,我隨後就來。”

張仲微聽到這聲“官人”,複又高興起來,響亮應了一聲,走了兩步,卻又停住,回身道:“我不餓,等娘子梳完頭,咱們一起去。”

饒是青苗不解風情,也本能地覺得此處不宜久留,盡最快的速度幫林依梳好頭,先溜了出去。

張仲微朝林依頭上瞧了瞧,嘀咕道:“這妮子梳的還不如我呢。”

林依笑著推他朝外走,連聲道:“是,是,是,你的手藝,堪比街上的梳頭娘子。”

兩人有說有笑,到隔壁屋中,向張棟與楊氏行過禮,張仲微打橫,林依下首,各自坐了。張棟看了流霞一眼,與楊氏道:“晚上多炒兩個菜。”

他麵向的是楊氏,話卻是講與林依聽的,但林依深知此話不可輕易接,於是隻埋頭吃飯,當作沒聽見。果然楊氏不賣張棟的賬,筷頭朝桌上點了點,道:“一葷三素,已是不少,還加菜作甚麽。”

張棟要反駁,但楊氏根本不給他插話的機會,徑直轉頭向林依,道:“明日我要回娘家,媳婦隨我一起去?”

林依忙道:“隻要娘不嫌我,就跟去見見人。”又問:“可要備禮?”

楊氏無錢,猶豫道:“把吃食備兩樣便得。”

楊氏道:“娘好幾年未回京,好容易回來一趟,太過簡薄說不過去,不如吃完飯,咱們上街去逛逛,撿那又實惠又有麵子的禮,買上幾樣。”

楊氏昨日以流霞之事示好,今日就得了回報,可見這日子,還是幫扶著才過得好,她欣慰點頭,夾了筷子炒肉絲到林依碗裏。

張棟見她婆媳倆你去我來,講得熱鬧,硬是沒讓他插進去嘴,不禁又氣又惱,欲摔了筷子出門吃酒,身上又無錢,正煩惱間,忽然眼神瞟到張仲微,暗忖,過繼一個兒子,也該派些用場,於是起身道:“二郎,這菜鹹了,咱們上街去吃。”

張仲微聞言,夾了一筷子菜,仔細嚐了嚐,奇道:“不鹹,味道正好,想是爹嘴裏淡了?叫青苗做個開胃的菜來?”

張棟見張仲微不識趣,愈發覺得這個過繼來的兒子不好,暗地裏把他瞪了一眼。此時張棟站著,張仲微卻不隨著起身,前者立時陷入尷尬境地,不知是甩袖子走人,還是舍些麵子,灰溜溜坐下。

林依不願局麵太尷尬,忙出聲道:“都是媳婦疏忽,忘了爹愛吃清淡的,沒叮囑青苗少放鹽,我叫她另做一盤來。”

張棟聽了這話,順著就下了台階,哼哼兩聲,重新坐下。青苗嘟嚕著嘴,重回灶前炒菜,一麵炒一麵罵。流霞跟了過去,接過鍋鏟,賠笑道:“今兒大老爺火氣大,累得你受了氣,你且歇著去罷,我來炒。”

青苗摸了摸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道:“流霞,你昨兒還哼哼唧唧,稱不願與大老爺做通房,怎麽才過了個夜,就轉彎過來,急著要獻殷勤?”

流霞暗道,既然大夫人準許她生兒子,她當然一百個願意,不會再抱怨,但這話她不能講與青苗聽,隻道:“這是我的命,不願意又能如何?”

青苗聽不出這話裏的歎息,湊上去問道:“流霞,咱們姐妹一場,你與我講實話,你其實是樂意做通房的,是不是?”

流霞詫異道:“咱們簽了死契的丫頭,做通房,做妾,難道不是最好的出路?我為甚麽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