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江錦言的祭日?
一時,顧北辭也怔住了。他竟然從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祭日。
“顧先生好笑嗎?錦言是宴寧的母親,可是顧先生這五年在做什麽呢?”
她瞥了一眼墓地的荒涼和破敗,嘴角的笑更帶了一絲的寒意。
“怎麽說顧家也是帝都的名門大家,這樣子是不是有點太寒酸了呢?”
“我……”
他頓了一下,喉嚨哽了一下,然後才艱難地說:“不知道。”
他第一次把頭垂下來,目光中流露處一種自責和痛苦。
五年了,他從不知道江錦言是宴寧的母親。他若知道,怎麽會讓她躺在這麽陰冷潮濕的地方?
“顧先生一向神通廣大的啊?怎麽會連這點小事都不知道呢?”
她故意把小字說得更重些。
不,這對他顧北辭來說絕對不是小事。他一直沒有去深究這件事情,他並不知道宴寧的母親另有其人。
雖說江蔚然對宴寧並不是特別關心,但他從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
現在想想,卻是他疏忽了。
她看著他,黑漆漆的眼眸如一汪深潭,深的看不見底,卻隱隱地透著寒氣。
“顧先生,我若是錦言……”
她亦頓了頓。
聽她這麽說,顧北辭竟抬眼直直看盯著她。
她若是錦言?她若真是錦言呢?或者他在期待什麽。
“我若是錦言,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的。”
她冷然說了這麽一句,然後甩開他的手,竟自走開了。
顧北辭仿若卸掉了千斤的力氣,冷峻的臉上竟有些落寞的痛苦。
站了片刻,他才恢複了一些力氣。
看著地上的雛菊,金黃金黃的,煞是好看。
他彎腰撿起那束雛菊,放在她的墓碑前。
或者她真的不會原諒吧!
顧北辭最後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然後慢慢地轉身走了出來。
車上,她正和宴寧說些什麽。
見他走來,她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宴寧的腦袋,又說了句什麽,看也沒看他一眼,然後轉身上了自己的車。
此時再說什麽也無濟於事。
他無力地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恰巧不巧,她的車子卻怎麽也發動不起來了。
發動機轟鳴了好幾次,卻怎麽打不起火來。
她從車上下來,利落地打開了引擎蓋。
“言希醫生。”
這時,他也已經下車,邁步走了過來。
“車子壞了?”
“顧先生請自便!”
她頭也沒抬,說出的話依舊是那麽的疏遠。
他隻是看了一眼,卻像下了聖旨一般果決。
“電路壞了,需要更換線路。”
他說的不錯,這時,她也找到了毛病所在。隻是這個地方,幾公裏荒無人煙,去哪裏找備用的呢?
“我可以載言希醫生。”
他雙臂環抱,擺出一副看熱鬧的姿態。
她抬起頭,用手臂捋了捋掉下來的碎發,淡然一笑。
“不必勞煩顧先生!”
“也好!”
顧北辭轉身要走。
“像言希醫生這麽忙碌的人,一定不在意這點時間的。”
他說得輕描淡寫,落地卻有千斤重。
不錯,她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不能一直在這裏耽擱下去。
時間就是金錢。他們雖不能像比爾蓋茨一般一分鍾進賬100萬,但也是時間非常寶貴的人。
還有,她不能讓她的病人久等。
可是,即使這樣,她依舊不想上他的車。
有人輕輕牽了牽她的衣角。
她低頭去看,原來是宴寧,他不知什麽時候下車了。
“阿姨,坐爹地的車好不好?”
宴寧仰臉看著她,目光中滿是期待。
“陪陪宴寧行嗎?”他的聲音低低的,卻讓她心頭一動。
忍不住,她的心似乎就被針戳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江錦言彎腰將他一把攬入懷裏,聲音輕柔。
“好,阿姨聽宴寧的好不好?”
“好!和阿姨在一起,宴寧很開心。”
江錦言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把他抱得更緊了。
好一會兒,她才放開他,牽著他的手朝那輛邁巴赫走過去。
顧北辭已經站在車旁,一臉旁觀。
江錦言並沒有看他,隻是淡淡然說了一句:“我是看在宴寧的麵子上,顧先生不要在意。”
“當然。”
顧北辭放下手臂,打開車門,自顧自進去了。
江錦言和宴寧也上了車。
“言希醫生,要去哪裏?”
車子發動後,顧北辭問道。
“麻煩顧先生送我去沈家老宅。”
她說得非常客氣,聽起來卻讓人格外不舒服。
更致命的是,沈家老宅這四個字眼徹底觸動了他。
他猛然一踩刹車。
邁巴赫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然後極速停了下來。
“言希醫生要去沈家老宅?”
“對。”
“為什麽?”
他驟然轉身,目光如炬。
“不關顧先生的事吧?”
她冷冷然反問。
“麻煩顧先生把我帶過去好了。”
她把頭轉了過去,沒有再看他。
顧北辭竟然沒有再追問,他轉身再次發動引擎。
邁巴赫呼嘯而去,車速快的嚇人。
宴寧有些緊張,小手過來,緊緊地抓到了她的手。
江錦言自然明白的。她的身子向宴寧靠的更近些,將他攬進自己的懷裏。
“沒事的,宴寧。”
宴寧點點頭,小小的腦袋倚靠在她的胸口。
不知是累了還是困了,不一會兒,他竟睡著了。
很快,邁巴赫就在沈家老宅停下。
“謝謝顧先生。”
她低聲客氣地說了一句。
之後,她將宴寧輕輕地放在座位上,然後下了車,看也沒看他,竟自走了進去。
顧北辭卻也不多做停留,發動引擎,像是決裂似的,嗖一下竄了出去,卷起滿地的灰塵。
等她進去,沈津已經在正廳門口等著了。
“小錦,剛才是顧總嗎?”
江錦言微微點了點頭,神色間有些疲憊。
“你去了嗎?”
沈津並沒有說哪裏,但他知道,江錦言一定是明白的。
“是。”
沈津並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推開門,讓她進去。
“你來的剛好,爺爺已經醒了。吃了你的特效藥,今天的精神好多了。”
剛到東廂房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朗朗的笑聲。
“多謝你了,不過我們家津兒啊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
沈津挑簾,兩人走了進去。
老爺子看見他們,笑得更燦然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我不和你說了。”
說著,沈老爺子已經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