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最詫異的人是林承俢了，目光在吳南遠和林小驕身上來來回回，訝然道：“你們兩個認識啊？”
倒不是林承俢看不起人，隻是看看花枝招展兩手空空的程莎莎，再看看素麵朝天和拎著十幾個購物袋的林小驕，怎麽看都像是程莎莎跟班。
隻是林小驕再怎麽心急如焚，吳南遠的問題也輪不到她來回答，程莎莎搶先出聲：“我約她出來的呀。”
吳南遠：“……”
“南遠哥你又忘啦，我和小驕現在是好朋友嘛，她周六沒有事情，我就和她約著一起吃飯逛街啦，我們常常一起吃飯的。沒想到能碰到你們，既然碰到了，這頓飯我們就一起吃吧。”
程莎莎半點詢問吳南遠的意思也沒有，徑直就在吳南遠的右手邊落座。
正方形的餐桌，隻剩下吳南遠左手邊，程莎莎對坐的位置。
“哈哈哈——”林承俢笑得誇張，肩膀都在抖動，“一起吃飯逛街？你確定你不是找了個幫你拎東西的苦力？”
程莎莎一記眼刀飛向林承俢，皮笑肉不笑，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搞不清楚狀況就不要開口。”說完又轉頭看向吳南遠，一秒切換‘溫柔如水’的模樣，甜聲道：“我沒有欺負小驕把她當苦力讓她拎東西啦，她拎得那些東西，都是我送她的禮物呀。”
林小驕：？？？
她手裏這十幾份奢侈品都是給她的禮物？
林小驕隻覺得雙臂瞬間開始沉甸甸的，這些加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她多少年的工資，她可不敢要。
程莎莎又衝林小驕道：“你快告訴南遠哥呀，這些禮物不都是你喜歡的嗎？”
“……”
“小驕~~”程莎莎嬌滴滴的喚著，“你怎麽不說話呀？難道是不喜歡我送你的這些禮物嗎？”
一邊是不斷言語暗示的程莎莎，一邊是沉默卻讓人倍感壓力的吳南遠，林小驕心裏叫苦連天，嘴唇發顫，好像突然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林小驕不敢看吳南遠，也不敢看程莎莎，就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盯著餐桌的一角。
她和店裏每個衣著講究優雅落座的客人都格格不入，像個誤入的路人。
“林小驕。”吳南遠低低的喚了聲，“我在和你說話。”
六個字裏，字字都是對她此刻逃避態度的不滿。
林小驕隻好弱弱的看向吳南遠。
吳南遠微微眯眸，墨黑的眸一如沉寂的夜色，“林小驕，你很熱衷於做慈善？”
“……啊？”大腦是死機了嗎？為什麽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吳南遠意味深長道：“看樣子除了智能產品，這次你想捐日用品。”
林小驕瞬間了然。
之前吳南遠知道她收了程莎莎‘送’的智能機器人管家後，讓她扔掉，她表示扔掉太浪費，能不能捐給有需要的人。
吳南遠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他肯定是覺得自己手上提著的真的是上午和程莎莎逛街她挑選的禮物了，他肯定是覺得她被程莎莎用好處‘收買’了。
林小驕有些慌，身子發軟，手一抖，購物袋就全部掉到地上。
服務員聽到動靜立刻上前，一邊俯身幫忙把購物袋撿起來，一邊建議道：“女士，為了不影響您就餐，我先幫您把東西寄存在前台，等您用餐完畢再給你提過來吧。”
一桌四人隻有林小驕還站著，服務員覺得可能是這一大堆東西沒處擱置。
程莎莎頷首，替林小驕回答道：“行，你們先拿前台去吧。”
林小驕從來沒有覺得這些東西屬於自己，程莎莎想怎麽處理她都沒有意見。
“南遠哥，小驕，你們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明白？什麽慈善，什麽捐贈？”這種插不進去對話的感覺讓程莎莎很不舒服，林小驕一直呆呆愣愣的，完全沒按照她進來前交代的配合自己也讓她有些不爽，於是扯了扯林小驕的手，暗示道：“小驕，快坐呀，進門前我們不是說的好好的嗎？你是不是因為看到生人所以緊張啊？”
程莎莎加重了‘進門前’三個字的發音。
“看到我緊張？不至於呀，小驕從進門就一直盯著我看呢，顯然對我有好感啊。”林承俢笑著用下巴朝空座點了點，“坐下吧，坐著可以近距離一直看我，你會發現我比遠觀還要迷人。”
程莎莎和吳南遠已經夠令人頭大了，為什麽還要參和一個林承俢？
這是吳南遠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點了點他左手邊空座位置的餐桌，徐徐道：“坐吧。”
三個人都讓她落座了，林小驕也不可能一直站著，於是艱難的挪動步子，她選擇從林承俢身後繞到那個空位上，頂著三人視線的壓力，終於落座。
“乖。”吳南遠放柔的語調，越發的低沉沙啞，“不喜歡那些東西沒關係，吃完飯，我給你買你喜歡的。”
周遭的空氣瞬間冰冷凝結。
林承俢：？？？
程莎莎：！！！
林小驕覺得自己像是一屁股坐到了密密麻麻的荊棘裏，她條件反射的看向吳南遠，跌入他幽深的眸光裏。
他唇角微微上揚，仿若寵溺溫柔的樣子，眼底卻溢滿林小驕一人可見的危險。
什麽是修羅場？
林小驕覺得現在此刻就是修羅場。
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她還不如昨天答應果子的邀約，即便尷尬也比變成任人刀割的魚肉強。
吳南遠是故意的。
他不是個喜歡多費唇舌的人，在程莎莎這個問題上，他覺得自己已經和林小驕溝通的清楚明白了，她竟然還敢接受程莎莎的禮物配合程莎莎出現在這裏？
好朋友？
他就要看看，在他現在這樣的態度下，林小驕還怎麽和程莎莎當‘好朋友’。
果然，程莎莎立刻瞪大眼眸看向林小驕，滿是質疑。
林承俢的目光在三人中來來回回，笑容裏透著幾分幸災樂禍，“現在是什麽情況，三位的關係看起來有些複雜啊。”
說完仍嫌不夠的看著在炸毛邊緣的程莎莎道：“程大小姐，你確定她是你的好朋友不是你的情敵嗎？哈哈哈——”
程莎莎喜歡吳南遠那是他們圈子裏全部都知道的。
“不是的！”林小驕終於發出了聲音，連連搖頭，“不是那樣的，我和吳南遠是朋友，和莎莎也是朋友，大家、大家……都是朋友！”
林小驕真的欲哭無淚，不求林承俢能幫上點什麽忙，隻求林承俢不要火上澆油。
他這一字一句的完全是在往她身上潑一點就著的油啊。
“哦？”吳南遠好整似暇的反問：“你確定我們隻是朋友嗎？嗯？”
上挑的尾音，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林承俢潑了油，吳南遠點了火，程莎莎的憤怒即將引爆。
因為有了潑咖啡的事件，程莎莎雙手緊緊扣著椅子扶手，極力的抑製自己，“小驕，你不是一直跟我說，你跟南遠哥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讓我不要誤會的嗎？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到底是不是朋友，又到底是什麽樣的朋友，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場，你說清楚些啊。”
這一聲‘小驕’再也聽不出之前的親昵熟悉。
“噗——”聞聲林承俢笑得更厲害，“讓我縷縷啊，你們這是三角戀啊？程莎莎喜歡阿遠，阿遠喜歡……小驕，小驕拒絕了阿遠？”
林承俢是人才，一開口成功讓三個人都黑臉。
林小驕死死拽著電腦包的帶子，她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她不想得罪程莎莎，但順著程莎莎的心意來，她就得罪了吳南遠，而顯然吳南遠有的是辦法，讓她最終還是會得罪程莎莎。
雖然有些繞，但林小驕算是理清楚了，於是她低垂著頭，不看任何人，深吸一口氣道：“剛剛我提的那些東西都不屬於我，無論是是莎莎也好還是吳、吳董也好，你們買的禮物都太貴重了，不是我承受得起的。我嘴笨，也不會說話，要是有什麽惹得你們不開心的地方，我先道歉，對不起。你們都認識，是一個圈子的朋友，我不會打擾你們朋友聚會，你們把我當空氣就可以了。”
收下程莎莎那些‘禮物’是錯，讓吳南遠一會給自己買‘禮物’更是大錯。
橫豎都是她林小驕的錯。
林小驕又委屈又沮喪，這明明是吳南遠和程莎莎兩個有錢人的‘感情糾葛’，非要把她這個夾縫中求生存的平凡人拿來當槍使。
無論是當吳南遠的朋友還是程莎莎的朋友，她有自知之明，她高攀不起。
“我覺得你嘴不笨啊，你這不是……”
“林先生！”在林承俢繼續澆油的前林小驕出聲打斷，懇切的看他，“肯定不會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請你不要再說了！”
過於激動林小驕聲線顫抖，聽起來就像是帶了哭腔。
林承俢微怔，為了不下一秒就看到她的眼淚，張著的唇緩緩閉上。
吳南遠心裏閃過一絲不忍，他的角度隻能看到林小驕的側臉，順著她細微抖動的下巴往下，可以看到她用力到關節發白的手指，透出她的焦躁緊張。
她背著的……是電腦包？
之前她一直拎著很多購物袋，擋住了她大半個身子，之後他又情緒上頭，也沒有注意看，現在理性的猜想一下，她這個樣子並不像是和程莎莎約好去逛街了，更像是工作到一半被硬拉過來的。
結合自己對程莎莎的了解，吳南遠越發覺得自己現下的推斷是沒錯的。
思及如此，吳南遠抬手，喚來服務員，“點單吧。”
三個字把林小驕從風暴中心脫離。
而於程莎莎而言，剛剛林小驕那一段話，雖然有不按她劇本來走，但她也聽出了林小驕把她和吳南遠劃分在一個圈子裏，把自己撇出去的意思，於是也沒那麽生氣了。
無論如何她今天都得沉住氣，她是來向吳南遠證明，自己不再驕橫，展示自己的成熟懂事體貼的。
不可以再和林小驕起衝突。
至少在吳南遠麵前，還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