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的問題林小驕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長久的沉默後，林小驕開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陳丹訝然重複。
林小驕雙手交疊擱置在雙腿上，略顯局促的開口：“我……還沒有喜歡過男生，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啊——”吃著薯條的陳星凱忽然放下薯條，“小驕阿姨，你不喜歡我嗎？”
“當然不是，我當然喜歡凱凱。”
“我是男生！”陳星凱一本正經。
林小驕一時語塞，不知道要怎麽跟陳星凱解釋，求助的看向陳丹。
陳丹：“你再長大些就會明白，這是大人要思考的問題。”
陳星凱嘟囔：“你每次都這樣說。”
陳丹沒打算和陳星凱多討論這個問題，而是看向林小驕，把拉遠的話題重新拉回來，開口問道：“換個說法，你討厭他嗎？”
討厭嗎？
林小驕細細的想了下，似乎也是不討厭的，一直以來，都是她努力的去融入團體，融入身邊的社交圈，她幾乎沒有對周遭的人有過討厭的情緒。
梁宇是在她忐忑不安同學會上，第一個給她笑臉的人，是在她卡在林媽媽各種猜測中上下不得時幫她解圍的人，更是在春節假期，願意去網吧教她打遊戲的人。
他幫了自己那麽多，她怎麽可能討厭他？
更何況他是……第一個說喜歡她的男生，雖然她一直在逃避回應，但她其實也是感激的。
在她一直自卑的成長曆程裏，他展示的對自己的喜歡，除了給她帶來惶恐和不安外，也帶來了自信。
她也是會被人喜歡的。
於是林小驕搖了搖頭，“不討厭。”說完又怕陳丹誤會什麽似的，補充道：“可我……我就是把他當成高中同學來看待，從來沒有想過和他成為……戀人。”
在遊戲上他給了她很多幫助，和他相處她也不累，林小驕是把他當成朋友的。
“那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想。”
“誒？”
“試試吧。”陳丹鼓勵道：“既然你不討厭他，就試著相處下也不錯，工作是很重要，可多談幾場戀愛，發現適合自己的人，也很重要。”
林小驕愣怔的看著陳丹，如果不是她就切切實實的坐在自己的麵前，每個字她都聽得清楚，她真的很難相信，這段話是隻談工作不談私事，看起來冷冷冰冰的陳丹說出來的。
她沒聽錯吧？
陳丹剛剛是鼓勵她去戀愛吧？
“很詫異我會這樣說？”陳丹接收了她的眼神，抿了口檸檬水，別開目光，落到遠處，緩聲道：“我這是經驗之談。”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她不會一根筋的撲在自己那不靠譜的‘初戀’身上，最後落得個‘單親媽媽’的下場。
在成為職場女強人之前，她也曾是個對愛情充滿浪漫幻想的少女。
誰都年輕過。
不過這些過往，陳丹不打算和林小驕提及，至少此時此刻，不打算。
“不知道怎麽回複他，就說你想先從朋友坐起好了。”陳丹又道：“當然，我的這些意見不過是我的建議，還是那句話，你是成年人，自己做決定，我的建議不喜歡，就不用參考。”
林小驕認真的點頭。
飯後三人在商場隨意的逛了下，陳星凱看中一輛賽車移不動步子，為了感謝陳丹請的午飯，林小驕一秒都沒有猶豫，立刻就去買單了。
掃過賽車價格的陳丹眸光裏有不讚同，但林小驕看著陳星凱眼睛裏的光，也就不心疼那些錢了。
林小驕揉揉陳星凱的頭，笑道：“這是給凱凱的新年禮物。”
陳星凱開心得手舞足蹈，商場也不想逛了，就想回家搗鼓自己的新玩具，於是又牽住了林小驕的手，道：“小驕阿姨，上我家玩吧，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在家裏啊！”
小孩子就這麽的熱情直接。
陳丹一通邀約道：“沒什麽事就過來吧。”
林小驕笑眯了眼，“好，那我們去超市買可樂和雞翅，晚上給凱凱做可樂雞翅。”
“好！真開心！”
林小驕覺得，今年Z市的冬天很冷，可A市的冬天卻異常的溫暖。
仿若陽春。
一直到入睡前，林小驕才做好心理準備的點開和梁宇的聊天框，斟酌著想把自己對他的感覺和看法告訴他。
我們可以先當朋友嗎？
這是林小驕想要回複梁宇的。
當然她也想過梁宇可能會拒絕自己這個提議，他似乎不是慢熱的人，也不缺人喜歡，跟她告白可能隻是一時興起。
但這個結果林小驕覺得自己完全能接受，甚至隱隱約約期待著他是這樣的反應，果然，比起拒絕人，她習慣被拒絕，也不會有那麽大的愧疚感。
林小驕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點開了和梁宇的微信對話框。
第一條是昨天晚上她掛了他電話後不久，十點三十七分：信號不好？
第二天是夜裏淩晨一點出頭，一點過三分：是被我嚇到了？別胡思亂想，好好睡覺。
第三條是今天早上七點五十六分：不要有壓力啊，皮卡驕，昨晚是我太衝動了，你覺得為難的話，我們先當朋友吧。
第三條完全就是林小驕自己的心聲，她掙紮了一整天才有勇氣來說的話，他今天早上就先提出來了。
要是她今天掛了林海強的電話，就戳進去看了就好了。
這樣的結果簡直就是意外驚喜，林小驕開心的回道：好。
梁宇沒有回複，林小驕想，他應該是睡了吧。
事實上梁宇並沒有睡，收到了林小驕的回複後，他挫敗的歎了口氣，隨後胡**亂自己的發。
昨晚的告白確實是情緒作祟，可說出來他也不後悔，但林小驕的反應卻在他的意料之外。
放眼所有他們的共同好友，以及他們的高中同學，都不會有人相信他梁宇會向林小驕告白，更不用說，還疑似被拒絕了。
他可是班草誒？
當初班上明戀暗戀他的女生，他雙手都數不過來。
林小驕，一眼都沒看過他嗎？
那邊梁宇因為挫敗睡意全無，可這邊林小驕卻擁有了近期最好的一次睡眠，躺在**，輕鬆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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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知道林小驕在A市，所以接下來的幾天，如果陳丹沒有別的事情要忙，都會狀似隨意的約上林小驕一起，一般是送陳星凱去了興趣班以後，她們倆一起在學校附近找個飲料小吃店，隨著兩人的關係漸好，交談的話題也就廣闊了起來，工作、生活，甚至林小驕和梁宇的進展。
陳丹也會主動跟林小驕提及和陳星凱有關的點點滴滴，話題瑣碎，漫無邊際，卻讓人覺得輕鬆愜意。
林小驕很開心陳丹會跟自己說這些。
梁宇自林小驕的回複後，就沒有再聯係過她了，林小驕有短暫的失落，隨後是釋然，便認真的投入到即將展開的工作以及對自己能聽到食物說話這項技能的探索上。
轉眼，就到大年初十，複工的日子。
林小驕是第一個到達辦公室的，推開辦公室的門時，她看向入職以來，原本一直是陳丹坐著的位置，心緒起伏。
從今天開始，就是她的位置了，她希望自己能成為和陳丹一樣優秀的小組主管。
放春節假期以前，陳丹就已經把自己的清理收拾好了，現在隻剩下一張空桌子，林小驕走到自己以前的工作桌，把放假前收納進箱子裏的東西全部搬到新的位置。
一樣樣的把東西從箱子裏拿出來，再認真的選好位置擺上。
最先進來的人是吳成，看到站在原本陳丹位置上的林小驕微怔了下，半天後才回過神來，原本想打聲招呼，卻又在稱呼在犯了難，還叫‘小驕’似乎有些不太合適，但讓他叫‘林主管’他是喊不出口的，於是別扭的咳了聲，“新年好。”
林小驕抬頭，笑著回道：“新年好。”
吳成往自己的位置走，他餘光裏是坐到新位置的林小驕，忽然想到自己這兩年沒換過的位置，內心裏生出些不甘來。
論資曆這個辦公室怎麽也輪不到林小驕來升職的。
五分鍾後，果子和肖飛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新年好啊，小驕。”果子笑得陽光燦爛，朝林小驕晃了晃手裏的飯盒，“你吃過早餐了嗎？吃不吃餃子？是我媽媽親手包的。”
林小驕還沒有接話，肖飛徑直繞了果子和林小驕中間，道：“林主管，我特意幫你買了咖啡，來慶祝你當主管的第一天！”
林主管。
整個辦公室除了肖飛，其餘三人都對這個稱呼感到不適應，林小驕扯了扯唇角，“謝謝，你們還是叫我小驕就可以了。”
“哎呀，小驕，你真是我見過最平易近人的上司啦。”肖飛的彩虹屁張口就來，“又敬業脾氣又好，又這麽有能力，看來今天我小組業績肯定是全公司最棒的！肯定能拿到很多很多的獎金，我已經忍不住開始想我們團建要去哪了！”
林小驕唇角的弧度逐漸趨向尷尬。
果子盯著肖飛的後腦勺不住很是無語的搖頭，而半趴在自己桌子上的吳成，頗為不屑的‘嘖’了一聲。
熱鬧又平常的職場生活就這樣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