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快節奏的年代,靚麗的衣著和好看的皮囊總是更能快速抓住人的眼球,於是明明被澆了一整杯滾燙美式咖啡的人是林小驕,周圍最近的服務員第一反應也是去扶摔在地上的程莎莎。
這不小的動靜,已經吸引了店裏所有客人的目光。
吳南遠站在林小驕身側,見她脖子衣服上都是褐色的**,下意識的拿過桌上的紙巾,但在伸過去的刹那又停住,把紙巾往她麵前塞,“還好嗎?林小驕。”
還是她自己動手擦,會比較合適。
林小驕就像是被人按了慢動作的影片,非常緩慢的抬起頭來,露出分外糾結的五官來,緊抿的唇毫無血色,皺著鼻頭,扭曲的眉毛下,一雙眸用力睜著,依稀可以看到一層水霧。
完全是在極力壓抑痛苦的樣子。
但她沒有哭,甚至沒有喊疼,驚人的安靜。
直到此刻,林小驕的雙手還在死死抓著手繪板。
因為她抬起了頭,她的雙手才暴露在吳南遠的視線裏,褐色的**淡去,已經可以看到紅腫的跡象。
她的手被燙傷了。
幾秒後林小驕才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掙紮著含糊的道了聲‘謝謝’,拿過紙巾,不是擦自己的脖子,也不是擦拭自己的雙手,而是忍著手背越來越清晰的火辣辣的刺痛,擦拭著自己的手繪板。
林小驕的手一直在發顫,說不清是因為被燙疼,還是緊張害怕。
吳南遠覺得自己心就像被塞在個密不透風的罐子裏,堵得慌,他俊臉緊繃側頭看向一旁扶著程莎莎的服務員,聲音就像是暴雨前的黑雲,很是壓抑,“看不到客人燙傷了?馬上去拿燙傷膏和毛巾。”
他個子本就高挑,此刻更是氣場迫人,服務員話都沒說,連忙點頭,往後廚走。
一旁的程莎莎握著自己被拽紅的手腕,一瞬不眨的盯著這個連餘光的都沒給過自己的男人,過激的憤怒全部變成了委屈和害怕,她下意識的朝吳南遠走了一步,“南遠哥……”
“……”
“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剛剛是我太不理智了……”她那麽那麽喜歡他,根本容不下他身邊有其他的女人。
吳南遠瞟了程莎莎一眼,她那張精致掛滿淚水的臉沒讓他泛起一絲的憐憫心,反而眼角眉梢都是嫌惡,“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
“可是南遠哥,我……”惶恐和不安讓程莎莎伸手拉住吳南遠的手,“我隻是太喜歡你了。”
“鬆開。”吳南遠的聲音又冷了幾度。
“我不要。”程莎莎軟聲撒嬌,“你剛剛抓疼我了,也摔疼我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吳南遠沒有吭聲,再次重重甩開了程莎莎的手,再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髒了自己的雙眼。
他再次低頭看向林小驕,發現她**在外的脖子,已經燙出水泡。
該死,這家店服務員的動作為什麽這麽慢?
“林小驕。”吳南遠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用盡,“起來。”
但林小驕卻置若罔聞,因為手背太疼,她動作緩慢又笨拙的在確認自己的手繪板、電腦是否完好,以及自己的圖還在不在。
下一秒吳南遠已經伸手直接把林小驕的電腦合上,她終於有了反應,“等等,我的……”
“我們去醫院。”吳南遠不容分說的把林小驕的電腦和手繪板全部收到她擱置在一旁的帆布包裏,一手提包一手拉住她沒被燙到的手肘,將她拉起來。
程莎莎上前阻攔,“南遠哥……”
吳南遠低聲警告,“程小姐有空好好想想要怎麽賠禮道歉吧,惡意傷人是違法的。”
語罷就這樣在眾人的視線裏,把林小驕帶出了咖啡店。
程莎莎一臉淚水的立在原地,她能感受到大家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剛剛吳南遠的意思是,要為了那個女人,告她?
明明那杯滾燙的咖啡是倒在了林小驕身上,她的臉卻像被人呼了幾巴掌吧,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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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被吳南遠的塞到了車子的副駕駛,林小驕才懵懵懂懂的回過神,“我真的不用去醫院的,沒……”
接下來的話都消失在吳南遠傾身湊近的動作裏,突然湊近的距離,她鼻尖都是陌生的男性氣息,夾雜著煙草的味道。
林小驕條件反射,身子僵直,緊緊貼著椅背。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無論他要做什麽,她現在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然而吳南遠隻是幫她係好了安全帶,隨即坐直身子,目光從她的手背移到她睜大的眸子。
應該是剛剛太疼紅了眼,此刻她眼裏依舊是盈盈水光,於是吳南遠再開口時,語氣下意識的輕柔了許多,“你被燙傷,我也要負一半的責任。”
說完,啟動了汽車。
林小驕的性格說好聽點是內向,實際而言也就是‘慫’,麵對吳南遠這樣強勢的人,就更加慫了,抱著自己的帆布包,一聲不吭的坐著。
呼——
她剛剛檢查過了,電腦和手繪板沒事,她畫的圖也沒事。
她心裏的石頭落了地,才後知後覺的開始去察看自己的手背,肉眼可見已經起了好幾個泡,她開始安慰自己:沒關係的林小驕,幸好傷得不是手心手指,燙到手背不影響工作。
去醫院的路上兩人都沒再開口,中間紅燈的時候,吳南遠又用餘光打量過副駕的林小驕,隻看到她平靜的側臉,一直垂頭盯著自己的手發呆。
該說她堅強還是木訥?
哪怕是第一次見,她就是以‘避雷錦鯉’這樣驚人的出場方式,可每次見麵,她都能刷新對她的認知。
她太過不一樣,或者說,和他目前為止,接觸過的那些女生,太不一樣。
等到車子駛入醫院,林小驕默默在心裏感慨,她活了二十二年,進醫院的次數屈指可數,自從莫名其妙被雷劈了後,這才出院第三天,又回來了。
林小驕在醫院也算是個紅人,吳南遠把她帶入急診室,醫務人員就認出她來了。
“小驕,身體不舒服了?”急診科的醫生立即關切的問道:“是器官、神經還是……”
“她被燙傷了。”吳南遠強行插入,把有效的信息點總結給醫生聽,“大概四十分鍾前被九十五度左右的咖啡燙到脖子和手背,需要馬上處理傷口和上藥。”
以他對林小驕的理解,要等她和醫生溝通好,至少要再拖個五分鍾的時間。
林小驕隻需要配合的點頭。
是普通的燙傷,醫生隻花十來分鍾的就給她處理好了,囑咐道:“不嚴重,但現在氣溫比較高,你注意不要碰水,小心傷口感染,萬一留疤就不好了。”
女孩子嘛,受了傷在意的都是會不會留疤的問題。
但是林小嬌的關注點根本不在那個上麵,無謂道:“不嚴重太好了,我可以正常上班了,謝謝醫生。”
醫生目露讚賞,“小驕,年紀輕輕的很拚啊。”
林小嬌隻是不好意思的笑,“沒有啦。”
醫生把醫療卡遞給一旁的吳南遠,囑咐道:“你去把費用交一下,領個藥就可以了,記得兩天換一次藥。”
林小嬌哪能讓吳南遠去繳費,伸手包紮好的手就想去接醫療卡,“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吳南遠用行動否定了林小驕的提議,長腿徑直往繳費處走,背後傳來醫生不讚同的聲音,“小驕,男朋友照顧你是應該的,女孩子在男朋友麵前可以嬌氣一點的。”
林小驕的反應卻比被燙到還要大,“不是的,醫生,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跟他不熟的,朋友都不是。”
吳南遠的臉黑得很透徹。
吳南遠交完費取了藥回來,發現林小驕立在走廊裏,姿勢笨拙的在包裏翻找什麽,於是問道:“要拿什麽?”
林小驕抬頭,“手機,一直在震動,有人給我打電話了,你能幫我拿一下嗎?”
她兩手都包紮著,並不方便取物,於是吳南遠從她包裏拿出手機,又幫她按了通話鍵,遞到她耳邊,給她當手機支架。
這樣的姿勢,讓兩人的距離很近,所以即便沒開免提,吳南遠也依稀能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是個女聲,一接通就熱情的喚了林小驕一聲,“小驕,圖畫得怎麽樣了?”
“完成一半了。”林小驕如實回答。
“太好了,你明天晚上能發給我的對吧?”
“嗯……”林小驕看了眼自己的手,答道:“我盡量在十二點發你郵箱。”
“不行哦,小驕,你忘記我還要發給丹姐啦,你十一點發給我吧,我看一下要不要修改,然後發給丹姐。”
“好。”
得到想要的回答,麗麗語調上揚,“小驕你能幫我畫圖真好,那我安心和男朋友玩啦。”
“嗯啊,玩得開心。”
電話掛斷了,林小驕對上了吳南遠幽深的眸光,她眨巴眼,“怎麽了?”
怎麽了?
他才想問問她的腦子怎麽了。
原本以為她不顧自己的被燙到,也要護著的圖,是她的工作,沒想到是給人幫忙。
重要的是,她的手現在連拿個東西都困難,她不僅不跟人提自己的現狀,還答應人家十一點發過去?
可這些話,吳南遠最終都沒說出口,半響的沉默後,他隻是突兀的問道:“林小驕,你在哪家公司上班?”
“‘DM’動畫設計公司。”
吳南遠若有所思的點頭,順手拿過她的帆布包,把取的藥放進去,“走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