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8鏖戰大西北（7）
暮雲四合，烏鵲亂飛，西邊天庭的晚霞像道道血痕緊緊壓著大地，莽莽的荒原漸漸黯淡，在暮色中顯得更加孤寂與淒清。
石州城外，死屍遍地，金兵、夏兵、宋兵的屍體都混合在一起，將龜裂的黃土染成了血沼，在烈日的暴曬下，空氣也似乎凝固不動了，隻是其中充斥著一股嗆鼻的焦臭與濃重的血腥味。
石州的斷壁殘垣上，李良輔端正地站在那裏，望著城外西南角的道路上，卻看不見一個前來救援的士兵。他抬頭看了看烈日，暗暗地罵道：“這狗娘養的太陽！”
他扭轉了頭顱，目視前方離城不到四裏的山坡，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隨口對身後的一員穿著宋軍軍裝的將軍說道：“姚將軍，龍帝國的軍隊到底何時能來？”
那宋軍將領便是姚平仲，他被夏伯龍派來支援石州，已經在這裏待了兩天了。兩天的時間裏，金兵大元帥完顏宗望用炮火不斷的攻擊，攻擊之後又派出金兵一波接一波的殺到城下，李良輔的三萬西夏兵已經所剩無幾了，姚平仲便帶著人一波接一波的殺退金兵，這才有了城外堆積如山的屍體。
姚平仲的臉上掛滿了汗珠，鎧甲外圍騰起了一層微弱的熱浪，而他的衣服領子上則滲出了許多白色的鹽漬，嘴唇已經裂開了。他雙眼深陷，目光卻是炯炯有神，掃視一下城外的情況後，便道：“估計著兩天就到吧，龍帝陛下和嶽元帥定下了妙計，要將完顏宗弼部全殲，如果今天不到，明天一定能到。”
“我們現在已經斷水斷糧了，再堅持一天還行，如果再多一天的時間，隻怕石州就要守不住了。興慶府離石州路途遙遠，運糧不便，完顏宗望又斷了我們的水源，這兩日猛烈的攻打，讓我們損失慘重，真希望龍帝國的軍隊能快點來！”李良輔淡淡地說道。
姚平仲也是如此期盼，龍帝國的軍隊一到，也就表明完顏宗弼戰敗了，對整個大西北的局勢有扭轉乾坤的作用。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李元帥，你放心，龍帝陛下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轟！”
正說話間，金兵的一顆炮彈落在了城外的屍體堆裏，炸的那些屍體血肉模糊，李良輔急忙拉著姚平仲下了城牆，大聲喊道：“金兵又開始攻擊了，快走！”
完顏宗望圍著石州差不多半個月了，半個月來，每天都要發動幾番攻擊，先是炮轟，而後才派兵強攻，十萬大軍將石州圍的水泄不通，就連姚平仲帶著一萬人馬前來支援，在衝破金兵圍困的時候，還是折損了三千兵馬，隻落得七千兵馬入城，加上這兩天的抵禦損失了不少，整個石州城裏的士兵隻剩下不到五千人。
在炮火的不斷攻擊下，完顏宗望帶著部隊從城外的山坡後麵轉了出來，他看到殘破的石州城裏還掛著西夏的大旗，心中也是焦急不已。這半個月來，金兵也損失了不少人馬，為了攻下石州，十萬大軍隻剩下八萬了，兩萬人在攻城的時候喪生。
金將習室看著石州城，策馬來到了完顏宗望的身邊，問道：“大元帥，是否要發起進攻嗎？”
完顏宗望搖頭道：“不，再等一天，我就不信，我軍斷了城中的水源，他們能堅持多久！今天暫且讓士兵休息，明日一早，再發起猛攻。記住，每隔一個時辰就要用大炮轟擊一次，我就不信，一個小小的石州城，居然能如此頑強！”
習室點了點頭，答道：“放心吧大元帥，末將一定按照大元帥的吩咐去做。”
完顏宗望扭頭對身後的完顏婁室道：“你去安排下士兵，今天弄出來一些酒，好好的讓弟兄們喝，明日好迎接大戰。”
完顏婁室道：“大元帥，如果有援軍來呢？”
完顏宗望對於完顏宗弼兵敗的事情毫不知情，加上路途又遠，完顏宗弼那邊又無一人生還，還以為完顏宗弼仍在龍州作戰，便道：“來能來多少？這兩天除了來了一萬宋兵，你還見過其他人嗎？”
完顏婁室道：“大元帥，不得不防啊，小心駛得萬年船。”
習室也跟著說道：“大元帥，完顏婁室說的有理，我看這酒，等到攻下石州城以後再喝不遲。今天就讓士兵們好好休息，不喝酒也一樣精神！”
完顏宗望道：“那好吧，習室，你盯住這裏，其餘人跟我一起回營，傳令各軍，好好的休息，明日大戰。”
入夜後，金兵的炮火再次響起，轟的石州城牆破爛不堪。一陣炮火的攻擊過後，夜晚便變得十分寧靜。石州城內，五千多一點的西夏士兵和宋軍士兵都餓著肚子呢，不僅餓，還渴。
城中一處被炮火轟炸的房子裏，李良輔、姚平仲躺在幹草堆裏休息，名為休息，實際上兩個人誰也睡不著，又累、又餓、又渴、又熱，讓他們受盡了折磨。
忽然，李良輔站了起來，走到一堆篝火邊，拿起了一隻空的陶碗，然後走到一個牆根那邊，四下望了望，便轉過了牆根的另外一邊去了。姚平仲發現了端倪，便悄悄地走了過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等姚平仲走到了李良輔背後的時候，卻發現李良輔在端著碗喝水，他立刻拍了李良輔的肩膀一下，奪過來了李良輔手中的碗，大聲叫道：“好哇，你他娘的真夠仗義的，跑到這裏來偷喝水？”
話音落下，姚平仲端起碗便咕咚咕咚的喝下了肚。喝完之後，姚平仲感到味道有點不對，不經意間看見李良輔的褲腰帶解開了還沒有拉上，便吃驚地問道：“你……你剛才喝的是什麽？”
李良輔拴上褲腰帶，冷笑道：“是尿！”
姚平仲聽後，嗬嗬地笑道：“你他娘的真夠幸運的，還能尿出來尿，我連尿都尿不出來，你還有嗎？再尿點，有尿喝，總比沒有東西喝強吧？”
李良輔臉上一怔：“沒有了，已經是最多一點了，這是我兩天來第一泡尿，我才喝了一口，你就搶過去全喝了。”
姚平仲隨手將陶碗仍在了地上，隻聽見“啪”的一聲響，摔的粉碎，大大咧咧地罵道：“媽的，這年頭，喝泡尿都難，什麽世道啊！我說李元帥，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環境，你們西夏人是不是早就習慣了？你看我那些士兵，都一個二個跟他媽的要死了一樣。”
李良輔道：“西北苦寒之地，飲水、吃飯確實不易，不過西北也有西北的快樂，你要是待久了，就會了解的。”
“轟……”又是一連串的炮火聲響起。
姚平仲冷笑一聲，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金狗都他媽的屬夜貓子的？也不看看幾點了，還胡亂放炮！”
李良輔隻是微笑了一下，沒有吭聲。
不多時，從城門邊便跑來了一個士兵，見到李良輔後，當即叫道：“啟稟大元帥，金兵的大營失火了，城外的金兵大營亂成了一鍋粥，炮火居然在自己的營寨裏爆炸了。”
李良輔、姚平仲一聽到這話，二人便一起來到了城門口，上了城牆，向外眺望了一番，但見金兵大營那裏火光衝天，爆炸聲也不斷地從金兵大營裏傳了出來，而且他們隱約還能聽見金軍士兵的慘叫聲，以及在那些慘叫聲中夾雜著的劈裏啪啦的槍聲。
李良輔臉上一喜，當即重重地拍了一下姚平仲的肩膀，大叫道：“太好了！是龍帝國的軍隊到了，我們的援軍到了。”
姚平仲急忙問道：“你怎麽知道？”
李良輔道：“有槍聲！除了龍帝國的軍隊有槍能發出那種聲音外，再也找不到別人了，而且還是龍衛軍，龍衛軍來了，也就說明龍帝也到了。快！集結隊伍，咱們殺出去，是時候和金兵算算賬了！”
姚平仲當即道：“好，殺出去，殺的那些金哭爹喊娘！”
二人迅速集結了全城的隊伍，得精壯者三千人，留下兩千人傷殘守城，他們帶著三千人的聯軍殺出了城池，直奔金兵大營。
此時的金兵大營亂成了一團，不知道誰的身邊便會落下一顆炮彈，加上大營都著了火，所有的士兵都紛紛朝外跑，有的連兵器都沒有攜帶。可是那些金兵一衝出來，就被守在營寨外麵的龍帝國的軍隊殺死，進退兩難。
完顏宗望的軍營在斷開石州水源的地方，聽到金兵大營被襲擊了，便立刻調遣兵將前去支援，可是行到一半路程，火勢居然蔓延了過來，讓他無法突破，隻能帶著本部一萬再返回，在東北角勒住了陣腳，收留從其他營寨裏討回來的士兵。
經過一夜的混亂，金兵損失了四萬大軍，被火燒傷的也有幾千人。平明的時候，夏伯龍讓人發出話語，告訴金兵完顏宗弼已經全軍覆沒了，致使完顏宗望失去了戰心，帶著殘軍退回了銀州。
夏伯龍在李良輔、姚平仲的迎接下，進入了殘破的石州城，將帶來的水源和食物分給了城中的士兵，又安葬了死者，便在石州駐守，等待其他地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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