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4奇怪的父子
張大憨走出去不久,便帶來了一個人,那個人便是周幹。
周幹穿著一身鎧甲,頭上帶著一頂頭盔,身體強壯,一臉的橫肉,目光也炯炯有神,一看便是一個典型的西北漢子。周幹左手握著係著腰間的一把長劍,徑直走進了大廳,他一進大廳,便看了一下站在一邊的穿著有點不倫不類的錢圖一眼,不僅冷冷地哼了一聲。
同時,周幹單膝下跪,向著夏伯龍拜道:“下官周幹,拜見安撫使、都總管大人!”
夏伯龍抬了抬手,說道:“周將軍一路辛苦,請快快請起!”
周幹站了起來,斜眼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錢圖,便冷笑一聲,半開玩笑的說道:“瘦猴子,你也來了?我們可真是有緣啊!”
錢圖立刻嘻哈笑道:“是啊是啊。幹,你母親好嗎?”
周幹道:“托你的福氣,好的很!”
夏伯龍聽到錢圖如此問,不禁覺得一陣好笑:“這哪裏有上來就問人家老母的,而且還叫著他的名字。他叫什麽不好,非叫周幹,哪怕叫濕也比幹強了,連在一起的話,那不成了罵人的話了嗎?”
錢圖道:“她好就好,我也放心了!”
“你個老瘦猴子,再胡亂說話,看我不讓你血濺當場!”周幹的右手突然將腰中長劍抽出了一半,大聲叫道。
夏伯龍“嗯哼”地輕咳了一聲,看了看周幹和錢圖,周幹這才將腰中所係著長劍給插回了劍鞘。
從周幹和錢圖的對話中,夏伯龍不難發現,這兩個人之間,是早就認識了,而且還頗有淵源。他見錢圖年紀偏大,約有五十多歲,而周幹隻有三十歲左右,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這麽一個不大不小的年齡,能夠躋身成為一個廂都指揮使,確實也很難得。
他思慮了一會兒後,便說道:“二位將軍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將軍了,夏伯龍初來乍到,對秦鳳路還不太熟悉,前者想請二位將軍帶兵來秦州,好好的敘敘,不想兩位將軍公務繁忙,都沒有將我的命令當回事……可是這次又為什麽肯來了呢?”
周幹道:“大人,前者是軍機,軍隊調遣、軍職任免,一切都有樞密院來傳達,大人雖然是秦鳳路的安撫製置使,兵馬都總管,卻也不能隨意調動軍隊。下官一向奉命辦事,沒有皇上和樞密院宣帥的命令,不管是誰,都無權調離下官的軍隊!再者,鞏州地處要地,負責押送鞏州以西駐軍的所有糧草,職責所在,也不能隨意調離。如果下官上次冒犯之處,今天就向大人賠禮道歉,還望大人不計前嫌,原諒下官的莽撞!”
夏伯龍聽後,他沒有像看錢圖那樣看著周幹,而是覺得周幹一身正氣,說的十分有理。他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周幹,隻見他紫醬色的一張方臉,濃眉毛,圓眼晴,臉上有許多縱橫的溝壑,一看之下雖然有點醜陋,可配上他那身盔甲,卻也是舉止威嚴。
“你倒是挺會按規矩辦事,不過,皇上給了我專權專斷的權力,凡事不必上奏,可以獨斷決立,所管轄的境內,一切人事、軍隊調動,都不必經過樞密院……不過,念在你並不知情的份上,就暫且饒過你,以後你要是再敢不聽我的命令,就按軍法從事!”夏伯龍道。
周幹也是一臉的正色,聽到這事以後,便向前跨了一步,右手向前一攤,便問道:“可有陛下聖旨?”
夏伯龍臉上一怔,萬萬沒有想到周幹會如此說話。
“幹,你不想活了?大人的話是覺得錯不了的。”錢圖突然從後麵拉了一下周幹的衣袖,並且輕聲喊道。
周幹一把甩開了錢圖的手臂,大聲叫道:“你個老瘦猴子,滾一邊去,幹什麽拉我?你再看碰我一下,看不我真把你給剁了!”
“大膽!這裏豈容你來撒野?”夏伯龍突然大怒道。
錢圖也顧不得自己身子瘦弱,一把便拉住了周幹,急忙說道:“幹,快退回來。大人,您請息怒,周幹就是這樣的一個脾氣,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你還敢拉我?老瘦猴子,你快鬆手,再不鬆手,我可真要剁你了!”周幹大喊大叫道。
夏伯龍一拍麵前的桌案,便大聲喊道:“呂方、郭盛,將此狂妄之人拿下!”
錢圖一聽這話,便立刻鬆開了周幹,急忙跪在了地上,先是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說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一切都是小人的錯,與周幹無關,還請大人饒了周幹吧。周幹還年輕,又是個不可多得的將軍,大人以後有很多地方都會用到他。如果大人要處罰的話,就請處罰小人吧!”
呂方、郭盛兩個持戟走了過來,未待周幹出手,便將周幹給架了起來,並取下了周幹腰中的佩劍,扔給了在門邊站著的張大憨,同時將周幹按跪倒在了地上。
夏伯龍見呂方、郭盛製止住了周幹,便說道:“周幹,我問你,你可知罪?”
周幹搖了搖頭,大聲說道:“下官沒有罪,如果因為下官的嗓門大,就有罪的話,那整個西北就沒有人了。”
“你還敢狡辯?大憨,拉出去,打一百殺威棒!”夏伯龍喊道。
錢圖急忙撲到了周幹的身上,用他瘦弱的身體死死地拉著周幹,並且一個勁地向夏伯龍求饒:“大人,你就饒了他吧,他是嘴硬,其實他的心裏早就知錯了!”
夏伯龍從一開始見到他們兩個人便感到很好奇,本來周幹就很不待見錢圖,一口一個老瘦猴子,可錢圖似乎並不在意,而且還一個勁的保護周幹。他看到這中間有點謎團,便擺了擺手,示意呂方、郭盛暫時鬆開周幹,同時問道:“錢圖,我問你,周幹一直在譏笑你,你為什麽還要一個勁地保護他?”
錢圖道:“大人有所不知,周幹……”
“不許你胡說!你要是敢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巴!”周幹聽後,立刻大聲叫了出來,打斷了錢圖將要說的話。
夏伯龍看了看這個暴躁的周幹,便朝呂方和郭盛使了一個眼色,讓兩個人將周幹暫時死死地抓起來,不讓他動彈半分,並且用布塞住了周幹的嘴巴。然後,他對錢圖道:“錢大人,這回你不用擔心了,盡管說!”
錢圖看了周幹一眼,見周幹雙眼裏滿是怒火,便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大人,你有所不知,周幹是下官的兒子……”
“唔……唔……”周幹在一旁聽到這話,便開始變得更加暴躁起來,嘴裏雖然塞著布,身體雖然不停地掙紮,卻也是使勁地發出了這種聲音。
“你別怕,接著說!”夏伯龍道。
錢圖道:“大人,周幹真的是下官的兒子。下官年輕時認識了周幹的母親,發生了苟且之事,後來下官一走了之,丟下了周幹的母親。誰知道她卻從此有了身孕,未婚先孕一直為人所不齒,她生下周幹之後,便帶著周幹遠走他鄉,到了秦鳳路……直到周幹十歲那年,我無意中遇見他,看見周幹脖子上戴著的東西,這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也才知道周幹的母親為我吃了那麽多年的苦。可是後來我去找她的時候,她非常的恨我,並把事情告訴給了周幹,所以周幹才會一直這麽恨我……大人,就請看在一個下官作為父親的麵子上,就懲罰下官吧,下官願意替他承受這一切,來彌補下官曾經犯過的錯誤。”
夏伯龍聽後,心中便想道:“難怪這兩個人會這麽奇怪,一個一見麵便問人家的老母,一個橫眉怒對的,原來他們之間還有這麽一段故事。這錢圖估計以前不瘦,隻是為了贖罪,才變成這樣的……哎,都是為情所困啊!”
“好了,你們都起來吧,呂方、郭盛,鬆開周幹!我隻不過是想試試周幹的膽量,並非要真的打他。周幹,我雖然初次見你,卻也能從你身上看出一股子正氣來,大宋現在很缺少你這樣的人,隻是你的脾氣太過暴躁,如果再略微冷靜點,必然會成為一員大將。還有,他既然是你的父親,一輩子就是你的父親。你和你母親受的苦,他也知道了,也都彌補了。看你的年齡,也應該是有孩子的人了,你可以想象一下父親對孩子的愛,感受一下。你母親也並非真的恨他,如果你母親恨他的話,早就把他殺了,我希望你們兩個今後好好相處,不要再見麵像見了仇人似地,都是一家人,和和睦睦才對!”夏伯龍開解道。
周幹聽完,沒有立刻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錢圖,看到剛才錢圖為他求情,又聽夏伯龍如此的開導,眼神中葉多了一絲關懷,隻是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錢圖拜道:“多謝大人,小的以後一定會鞍前馬後的伺候大人,一切都停大人的吩咐。”
夏伯龍從懷中掏出了一道黃布,走到了周幹的麵前,將那塊黃布遞到了周幹的麵前,說道:“周將軍,這是皇上親筆書寫的手諭,上麵還加蓋了玉璽,你不妨看看,皇上是否真的給了我專權專斷的權力!”
周幹沒有接,也沒有看,當即拜道:“大人,一切都是下官的錯,請大人原諒,今後大人若有用到下官之處,盡管開口,下官定能不負重望!”
夏伯龍嗬嗬笑道:“好,起來吧,地上涼!來人,設宴,我要好好款待兩位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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