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6萬眾一心

重和元年(1118年),農曆十二月初八,這天的天氣異常的寒冷,可是在平涼城內的所有人心中卻都是火熱的。十二月又叫臘月,而臘月初八則需要喝上一碗臘八粥。

夏伯龍早早地就吩咐了人熬製臘八粥,然後分給所有的人一人一碗,喝完之後,就該啟程到席葦平了。

也不知道韓世忠到底用了什麽方法,更不知道他在西軍中的地位是如何,總之他不負厚望,將夏伯龍交代給他的任務給完成了,成功說服了德順、鎮戎、懷德三軍的許多大小軍官,而那些軍官也都紛紛表示願意聽從夏伯龍的調遣。

早晨喝過臘八粥後,夏伯龍便留下了梁山軍的柴進、王英、扈三娘等人將孫光、薛浩、崔明三個人秘密地看押起來,他自己則以平涼軍節度使的名義,發動駐紮在平涼的大軍啟程。

宋江帶著梁山軍的馬軍五虎將、八驃騎,以及大小馬軍頭領,加一起有五百人於昨夜便暗中出了平涼,帶上幾天的幹糧和水,秘密駛往宋夏邊境。梁山軍則暫時由盧俊義和吳用代為統領,也一同奉命前往席葦平。

幾萬大軍迤邐出發,踩在白雪茫茫的雪原上,硬是將積雪深厚的道路壓出來了一條大道出來。積雪融化,和著黃土,形成了泥漿,將道路變得十分泥濘,行走起來十分不易。

夏伯龍、趙構、張俊三個人走在隊伍的最前麵,各自騎著一匹戰馬,向著席葦平而去,一邊走著一邊聊著,也好不自在。

夏伯龍時不時回頭看看絡繹不絕的隊伍,刀槍林立,弓弩齊備,旗幟鮮明,這種壯觀的場麵,他以前見過一次,但是這次卻給了他不同的感受,因為他這次所帶的兵馬,都是他的部下,他也不再受製於人了。

扭過頭,夏伯龍見趙構滿臉的歡喜,便問道:“殿下,你怎麽如此興奮?”

趙構穿著一件十分普通的宋軍將軍的服裝,戴著一頂頭盔,腰中係著一把鋼刀,顯得威風凜凜的。他聽到夏伯龍問他,便回答道:“當然興奮了,我從來沒有打過仗,這一次要打仗了,我恨不得多殺幾個西夏人,也立個功勞,豈不美哉?”

夏伯龍搖了搖頭,說道:“你小小年紀就喊打喊殺的,難道你就不怕嗎?”

“怕?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不就是殺個人嗎?”趙構道。

“不就是殺個人嗎?”這話聽在夏伯龍的耳朵裏極為刺耳,他的臉上也顯出了幾許不悅。

趙構雖然小,膽子卻賊大,他上次在皇宮酒醉的時候,還誤殺了一個老太監,第二天醒來後,他雖然知道是自己殺的,可是卻沒有感到一點害怕,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一樣。

“殿下,我知道你殺過人,可是西夏人長的什麽樣子,我和殿下都沒有見過。西夏人如果不強的話,又怎麽能夠屹立在西北大地上,和我大宋對抗那麽多年呢?西夏人不比皇宮裏的太監,據我所知,他們各個都是身經百戰的黨項勇士,殿下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啊!”夏伯龍苦口婆心地說道,聲怕趙構會低估了西夏人的實力,從而吃虧。

趙構道:“西夏人還不是和我們宋人一樣?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男人都戴著耳環,紮著小辮而已,除此之外,我倒是看不出來西夏人和我們宋人有什麽不同。”

“你……你見過西夏人?”夏伯龍問道。

趙構道:“見過,當然見過了,我不僅見過西夏人,也見過遼國人,還見過大理人,師父,我見過的人可多了。”

聽到趙構這麽一說,夏伯龍心中這才緩緩地想道:“對了,趙構是皇子,每年都會有其他國家的使臣來大宋,趙構說的,肯定是各國使臣。”

“大官人,我還是第一次跟隨大官人出征呢,沒有想到第一次就有這麽多軍隊,真是讓人興奮不已啊。”張俊在一邊說道。

趙構道:“這有什麽?這還不到十萬人,禁軍裏的軍隊最多了,我見過的最多的一次有五十萬人,那種場麵,漫山遍野的,放眼望去,都是黑壓壓的一片,你根本看不出來誰是誰!”

夏伯龍聽到趙構如此說,隻是輕輕地笑了笑,覺得他還是有點孩子氣,話語間似乎在炫耀什麽。

大軍持續前進,終於在傍晚時分到達了席葦平。

席葦平隻是一個小地方,一時間容納不下那麽多人,無奈之下,夏伯龍便下令將大軍分別屯在席葦平附近。

入夜後,夏伯龍在席葦平升起了一個大帳,傳令各個部隊都虞候和以上的官員全部集中在大帳內,聽候調遣。

一時間,來了五六十人,將大帳擠得滿滿的。

夏伯龍坐在大帳的正中央,左首邊坐著的種師道,右手邊坐著的則是趙構,其餘大小將官,全部站在大帳裏,分立在兩邊。

夏伯龍看了一眼大帳中的人,便哈哈地笑起來,說道:“諸位,今天我將你們召集到這裏來,是有重要事情要吩咐,還請你們積極配合!”

“謹遵大人吩咐!”眾人齊聲答道。

夏伯龍指著右邊坐著的趙構,對眾人說道:“諸位,你們當中有之前跟我共過事的,也有初次相見的,不過,沒有關係,我們都是一家人,都是為殿下辦事,以後會前途無量!”

“參見殿下!”眾人一起拱手說道。

趙構“嗯”了一聲,裝的很是成熟,擺了擺手,說道:“免了!父皇派我來這裏是曆練來了,你們也不要把我當殿下,就當成普通士兵即可,這裏的一切,都還是夏大人管理的!”

眾人麵麵相覷,便一起向著夏伯龍拜道:“參見節度使大人!”

夏伯龍道:“眾位兄弟不必多禮,據我所知,自從皇上設立平涼軍節度使一職以來,似乎我還是第一個上任的節度使。之前平涼軍所節度的地方不夠團結,現在我奉了皇上的命令來了,就要使大家團結在一起。這裏靠近西夏邊境,會經常受到西夏軍的騷擾,為此,我今天將你們召集到這裏,為的就是要和西夏軍作戰。我久聞西軍是大宋最厲害的軍隊,而西軍中最厲害的軍隊莫過於在平涼,我想問一下,你們麵對西夏人的時候,會害怕嗎?”

“不怕!”韓世忠率先答道。

張俊緊接著說道:“怕個鳥,西夏人還不是一個鼻子兩隻眼?”

馬磊道:“黨項人雖然強悍,可我們大宋健兒,也不是好惹的!”

其他人聽了,也都跟著叫嚷起來,紛紛喊道:“不怕,不怕!”

夏伯龍嗬嗬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好了,我就知道,我大宋的健兒,是絕對不會輸給人口少之又少的黨項人的。想必你們都知道了,這次大軍之所以全部集結在這裏,為的就是要和西夏人作戰,可是西夏人遠在數百裏之外的西夏境內,我們守在這裏,可能大家會不明白,那麽我就把這件事說明白。其實,我之所以命令大軍屯駐於此,那是因為有一條妙計。種老將軍,這條計策是你想出來的,就請你給眾位兄弟都說說吧。”

種師道當仁不讓,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當下拍了兩個巴掌。

隻見兩名士兵從軍帳的一側抬出來了一個架子,架子上釘著一幅地圖。種師道走到地圖前麵,用手指著地圖說道:“我於數月前收到密報,說西夏人暗中調集軍隊,集結在了邊疆一帶,隨時有可能乘機南下,劫掠我大宋。所以,我便想出了這個計策,誘敵深入,以修建席葦平城為誘餌,讓西夏人前來進攻。眾所周知,席葦平雖然地方小,卻是一個咽喉位置,控製了席葦平就等於可以進攻平涼,甚至平涼以南的大片土地。西夏人一旦得知我們在此修城,肯定會不希望我們將城修建起來,所以也會派兵來攻打。前次節度使大人已經將三軍調回了平涼,為的也是誘敵深入,隻要迷惑住了西夏人,我們這仗就好打了。”

“老種略相公,你說半天,到底這仗該怎麽打?這席葦平如此狹窄,連伏兵都很難埋下,又何況是和對付西夏人呢?你可要明白,西夏人一旦進攻,就會派出騎兵,我們難不成在席葦平和西夏人進行持久戰不成?這裏戰略位置雖然緊要,可是卻無險可守,恐怕對付西夏騎兵,要困難的多。”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人拱手說道。

夏伯龍看了看哪個絡腮胡子的人,見他穿著都虞候的衣服,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絡腮胡子的人回答道:“下官陳達,見過節度使大人!”

“陳達,你說的都很對,不過,你別急,種老將軍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請大家都耐心一點,此戰關乎我們整個平涼軍的命運,也關乎到大家的前程,如果戰勝了,封賞自然是少不了的,如果戰敗了,我想大家也就不用我再說了吧,你們應該比我都清楚戰敗後的結果。”夏伯龍朗聲說道。

眾人不再吭聲,陳達也退回了班位。

種師道繼續說道:“誘敵深入,為的就是設下埋伏,伏擊西夏人。也正如這位都虞候所言,席葦平地方狹小,不足以埋伏士兵,又無險可守。所以,老夫將埋伏地點設立在了席葦平向北六十裏的葫蘆河!”

“葫蘆河?那地方到處都是亂石,倒是個可以埋伏的地方,不過這大冬天的,葫蘆河附近都被冰雪覆蓋,就連河水也都結成了一層厚厚的冰,加上我們身上的軍裝太過顯眼,埋伏在那裏,豈不是等著讓西夏人攻打嗎?”陳達狐疑道。

夏伯龍聽後,沒有吭聲,因為他見陳達聽得很仔細,而對於地形的了解,也勝過他一籌,所以便不說話,隻豎著耳朵聽。

種師道嘿嘿笑道:“你說的不錯。不過,你倒是忽略了一處地方,葫蘆河北岸不足十裏的地方有座山,山雖然不高,可是裏麵的山穀卻很適合藏兵,容納下一兩萬人不成問題。當然,一兩萬的伏兵是絕對不夠的,其他的伏兵可以埋伏的遠一點,離葫蘆河南岸二十裏的地方還有一座山,那座山比較高大,可以埋伏下三萬到五萬的兵,隻要西夏人攻打了席葦平,埋伏在葫蘆河的士兵,便可以進行偷襲,偷襲西夏軍尾部,讓其亂作一亂,同時北岸士兵擂鼓呐喊,將聲勢給做出來,如此一來,西夏人就會沒有戰心了,我們也可以進行合圍,西夏人也就敗局已定了。”

“妙計啊!老將軍真是妙計啊!”韓世忠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夏伯龍見大家都麵麵相覷,開始議論紛紛,他便大聲叫道:“大家都安靜一下,剛才種老將軍所說的,你們可都曾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這個計策確實不錯,不過,萬一西夏人不上當怎麽辦?”陳達問道。

夏伯龍見眾多人中,除了事先知道的韓世忠、張俊和馬磊外,其他人都沒有陳達的話多,他也多打量了一下這個叫陳達的都虞候。他聽到陳達又發出問話,便嗬嗬笑道:“你們放心,我已經派出了一支輕騎,正在朝宋夏邊境趕,目的就是為了誘敵深入,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都會讓西夏人帶著大軍前來的!”

韓世忠叫道:“眾位兄弟,我等在這裏三年了,每次西夏人一來,我們就奉命退走,不與西夏人交戰,導致大批百姓被殺,後來也使得原本人口興旺的土地變成了無人之地,這樣的事情,難道還不夠多嗎?此次節度使大人和種老將軍齊心協力,力排萬難,為的就是要打消一下西夏人的囂張氣焰,讓西夏人以後不敢犯邊,你們要是怕死的,都可以留下,哪怕隻有我韓五一個人戰鬥,也要誓死力戰西夏人,揚我國威!”

夏伯龍朝站在人群中的張俊使了一個眼色,張俊會意,便大叫道:“兄弟們,寧願做戰死的英雄,也不願意窩囊的狗熊,就算大家不相信節度使大人,也總該相信老種略相公吧?老種略相公一生打仗無數,可有過幾次敗績?對西夏人更是摸的比誰都透徹,何況這次我軍必勝,升官發財是少不了的,大家還不並肩子上,還等什麽?”

盧俊義當即站了出來,拱手說道:“節度使大人,我梁山軍很想和西夏人較量一番,軍中所有兄弟,全部聽從節度使大人的指揮!”

馬磊也拱手說道:“馬磊願意聽候大人指揮!”

早先跟著夏伯龍出兵圍剿梁山的另外七個軍都指揮使同時說道:“我等願意聽從節度使大人的指揮,願意與西夏人決一死戰!”

其餘眾人見了,也紛紛表示願意聽從夏伯龍的指揮。

不大一會兒,大帳中的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說道:“我等願意聽從節度使大人的指揮,與西夏人決一死戰,揚我國威!”

夏伯龍看到這樣的場景,便道:“既然大家都萬眾一心,那就一切殺敵,一起立功!另外,我雖然是平涼軍節度使,但是不是很會打仗,種老將軍德高望重,久經戰陣,我想請種老將軍擔任此次戰鬥的總指揮,指揮所有平涼軍節度內的軍馬,與西夏人一戰!”

種師道聽後,也當仁不讓,當即拱手說道:“承蒙節度使大人如此器重老夫,老夫就不推辭了,必定會竭盡全力,想法設法,擊敗西夏人!”

站在大帳內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原來的西軍,他們一半是給韓世忠的麵子,另外一半是衝著趙構來的,認為跟著一個皇子,總比跟著一個廂都指揮使要強的多,而對於夏伯龍,他們也不甚了解,不敢輕信。此時聽到夏伯龍如此慷慨,讓種師道做總指揮,也就等於讓種師道全權負責此事,他們這才倍感傾心。

種師道是西軍中的老將,在西北邊陲多年,大大小小的戰鬥也打過不少,名聲和威望,自然要高過剛上任的平涼軍節度使夏伯龍。夏伯龍也看出了這一點,除了他從京師帶來的部隊跟他一心外,其他的西軍都不敢輕易相信。

夏伯龍見到群情高漲,便大聲說道:“種老將軍,請下達命令吧!”

種師道見趙構坐在一邊,便向著趙構畢恭畢敬地拜了一拜,說道:“殿下!”

趙構道:“老將軍不必多慮,既然夏大人讓你全權負責此事,老將軍就不要前怕狼後怕虎了,就請下達命令吧!”

“請老將軍下達命令!”大帳內的所有人,都齊聲說道。

種師道做渭州知州、涇原路經略安撫使已經有三年了,三年裏,他何曾遇到過這種齊心的場麵。三年裏他雖然也有戰鬥,可是指揮的都是自己的部下,卻從未指揮動過德順、鎮戎、懷德三軍,此時他看到整個平涼軍所節度的部隊齊聚一堂,心中早已經激動不已。

“此次是老夫有史以來第一次獨立指揮軍隊,而且還是將近十萬之眾,老夫十分感謝夏節度給了老夫這樣的一個機會,也感謝各位年輕後生們給老夫這樣的一個機會……”種師道說著說著聲音變梗塞了,眼眶裏已經浸滿了淚水。

夏伯龍走到種師道身邊,輕聲說道:“老將軍,且莫失態!”

種師道聽後,急忙轉過身子,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淚,定了定神情,重新扭轉了身子,朗聲說道:“三軍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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