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侯老夫人的招呼聲,祁蕭腳下的步子卻沒有絲毫的移動,一雙漆黑的星目反倒是朝著晏宛綰看了過去。

今天,晏宛綰費了這麽大的周折,無非就是想要給自己的母親討一個公道,作為罪魁禍首的趙氏理應受到懲罰,這個時候,趙氏自己選擇走著一條路,對於大家來說,也不得不說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祁蕭顧慮晏宛綰的感受,自然是不會自作主張的。

順著祁蕭的視線看了過去,侯老夫人的目光也是落在了晏宛綰的身上,“綰兒丫頭,你大嬸嬸固然是有錯,可是,這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讓她贖罪的方式有很多種,也並不一定非要了她的性命吧?”

“再有三天就是你出嫁的日子,難不成,你想要喪事和喜事一塊辦嗎?”

“我還有許多的話想要問問她,如果這個時候她死了,秘密就真的跟著埋於地下了。”

侯老夫人說前麵這些話的時候,晏宛綰還是無動於衷,可是,當侯老夫人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晏宛綰的內心在這個時候也是鬆動了。

不僅僅侯老夫人有話想要問趙氏,她也有許多的話需要趙氏來回應。

想到這裏,晏宛綰這才輕輕的點了點頭,應了侯老夫人的說法。

祁蕭緩步來到趙氏的身側,手指隻是輕輕地碰觸了一下趙氏的眼瞼,接著,祁蕭不僅微微皺了皺眉頭,沉了臉色。

修長的手指又放在趙氏的脈搏上停了片刻,最後,探了探趙氏的鼻翼。

回轉身,祁蕭看向晏宛綰和侯老夫人,微微搖了搖頭,沉聲道:“人已經沒了。”

“什麽?”

“沒了?”

“這……這……”

聽聞祁蕭的話,侯老夫人心中一驚,接著,整個人直挺挺的朝後麵倒了過去。

幸而侯老夫人身後站著許多伺候的丫鬟婆子,這才讓侯老夫人免於摔落在地麵上。

侯老夫人雖然是仰躺在了常媽媽等人的懷裏麵,可是,此時侯老夫人的臉色卻是難看到了極點,隻見侯老夫人緊緊地閉合了眼睛,眉宇之間色澤逐漸暗沉,而她臉頰的兩側卻是越發的慘白起來。

“祁蕭,祁公子,煩勞您快來救救老夫人啊!”

方才趙氏撞柱自殺,錦安侯和晏盛平等人都是平靜的嚇人,這會,侯老夫人急火攻心,錦安侯和晏盛平這才著急上了,不禁連連催促祁蕭道。

那錦安侯對祁蕭說話的語氣都是客氣了好幾分。

祁蕭連連給侯老夫人施了幾針,侯老夫人的臉色雖然好看了一些,可是,這個時候,祁蕭的麵色卻是凝重的很。

索要了筆墨,祁蕭給侯老夫人開了一個藥方子遞給了常媽媽,囑咐道:“您照著這藥方子趕緊去熬藥,藥成了,立馬給老夫人服下。”

“熬藥的空檔時間,府中有什麽珍稀老山參,快去煮了參湯來,給老夫人吊著這口氣。”

如此吩咐了常媽媽之後,祁蕭又在侯老夫人的人中處插了一枚銀針,這才同意那丫鬟婆子將侯老夫人抬上了軟轎,送回了榮安堂中。

“祁公子啊,這老夫人她……?”

送走了侯老夫人,錦安侯這才湊到了祁蕭的跟前,有些擔憂的出聲詢問祁蕭道。

“老夫人的身體早就已經是風燭殘末,這一次又突逢這麽大的變故,一時之間急火攻心,恐怕這一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祁蕭方才來到侯府第一次給侯老夫人施銀針的時候,已經察覺到了侯老夫人不對勁的地方,隻是,祁蕭也是未曾想到,侯老夫人的身體已經差到了這般地步了。

“祁蕭,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老夫人。”

“不是本侯爺嚇唬你,若是老夫人咽了這口氣,那三丫頭作為老人的親孫女,那必定是要給老夫人守孝的,至少,三年之內,你和三丫頭的婚事就不用在想了。”

在錦安侯看來,祁蕭此時的話是明顯的見死不救。

對於宮中禦醫都束手無策的病症,隻要是祁蕭出手,那肯定是藥到病除的,更何況,此時的侯老夫人還是有意識的,哪裏就像是祁蕭說的這麽嚴重。

“侯爺提醒的極是。”

聽聞錦安侯的話,祁蕭的眼眸中非但未曾有任何的擔憂,反倒是微微挑了挑劍眉,拱手向錦安侯道了一聲謝。

“你什麽意思?”

錦安侯心中怒火中燒,可是,麵對祁蕭,錦安侯又不敢將心中的火氣發泄出來,隻能壓製住了心頭的不滿,沉聲詢問祁蕭道。

“那幾服藥是最好的選擇。”

祁蕭未曾和錦安侯多做解釋。

這個時候,祁蕭更是不會告訴錦安侯,對於此時的侯老夫人來說,再多的藥劑已經沒了什麽用處,侯老夫人的離開隻是時間的問題。

侯府近期發生的這些事情就好像是一次次的生命錘擊一樣,原本就在負重前行的侯老夫人,此時硬生生的被打倒在地。

這個時候,錦安侯看著祁蕭,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些什麽,可是,不等錦安侯的話說出來,那祁蕭已是接著轉身,朝著晏宛綰走了過去。

錦安侯被晾在了一邊,頓時覺著麵上無光,臉色也是隨之變得難看起來。

隻見錦安侯有些不滿的甩了甩寬大的鑲金邊衣袖,接著轉身來到了晏盛平的跟前,冷哼道:“這都是你的好女兒搞出來的好事情,哼,你們三房還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剛剛送走了四丫頭,這侯府中還沒有消停上幾天,這三丫頭竟然就惹出來這麽一個大簍子。”

“現在好了,逼死了她大嬸嬸,就連母親也被這丫頭給氣的背過氣去了。”

“你們三房的事情,我死做不了主,我也是管不了了,你自己來處理吧!”

如此和晏盛平說了之後,錦安侯回轉身淡淡的凝望著被鮮血包裹的趙氏,停頓了片刻後,最終,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便是離開了趙玉兒的庭院。

看著錦安侯那決絕的模樣,這個時候,晏宛綰的心裏麵反倒是有些可憐趙氏了。

她努力的為錦安侯而活,而他卻從未將她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