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饒命,老夫人救救我,不要把我賣到妓院裏去,奴婢若是進了妓院,怕是活不成了。”
“就算是死,奴婢也要挑個幹淨地方死了,說什麽也是不要去妓院的。”
粉衣女子哭著奮力掙脫開了厲媽媽鉗製,小跑著就朝著暖閣內的實木雕立櫃上撞過去。
這一幕把晏宛綰給看呆了,她是萬萬沒想到,在如此低賤的行當裏竟然還有這等奇女子。
眼瞅著粉衣女子就要腦袋撞在櫃子上,血濺當場,這個時候,距離粉衣女子最近的黛蘇張開了雙臂,擋在了粉衣女子的身前,用自己矮小的身子硬生生的受下了粉衣女子這猛烈的撞擊。
“咳咳咳……”
“你還真要死啊?用這麽大勁,你這一下差點把我給撞死了。”
黛蘇被粉衣女子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翻著白眼,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粉衣女子這一撞,不僅將晏宛綰給撞愣了,侯老夫人也是被驚住了。
片刻後,侯老夫人這才招呼祁蕭道:“你快去給這倆丫頭瞧瞧,別再真的撞出個好歹來。”
天子腳下,又是臨近年關的大喜之日,若是真的從錦安候府抬出去蓋著白布的屍體,言官彈劾,皇家怪罪下來,又是天大的無妄之災。
“並無大礙。”
祁蕭細細的瞧了,這才起身回了侯老夫人道。
“好,好,沒事就好。”
連連點了點頭,侯老夫人這才由常媽媽攙扶著坐回了座椅上,而後,這才皺著眉頭,沉聲詢問粉色外衫的女子說道:“叫什麽名字?性子這麽烈。”
“奴婢潤雨。”
“老夫人,奴婢真的不是偷竊東西的賊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老夫人求求您一定要還奴婢一個清白啊……”
潤雨先是報了姓名,接著,又是接連不斷的給侯老夫人叩頭。
這個時候,坐在最末端椅子上的晏宛綰不禁站起身來,緩步來到黛蘇的身側,先是柔聲關切了黛蘇的傷勢,片刻後,這才抬高了聲音,對黛蘇說道:“你也是別顧著喊疼了,你快快告訴我,當日我賞給你的那一盒玉女紫粉,你放哪裏去了?可是送給身側的這位潤雨姑娘了?”
晏宛綰此話一出,這個時候,在場所有人不僅將視線都集中到了晏宛綰和黛蘇的身上。
眾目睽睽之下,晏宛綰給黛蘇的提示也僅限於此了,如若她再多說,趙氏到時候肯定是追著不放的。
到了那時,非但是幫不了別人,最後反倒是自己也要牽扯其中了。
“小姐,你……?”
黛蘇望著晏宛綰,一時之間根本就沒明白晏宛綰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厲媽媽到了亭榭閣,隻說是侯老夫人有急事要她過來,卻並未說是什麽事情。
她雖然不是負責伺候晏宛綰梳妝穿衣的,可是,黛蘇卻是清楚,侯府前兩日分下來的紫粉被晏宛綰端端正正的放在了妝匣子裏麵了,根本就沒有賞給她,更何況,她壓根也不稀罕用什麽紫粉。
短暫的遲疑後,黛蘇抬頭瞄向了青芷的方向。
隻見青芷青蔥般纖細的手指垂在身子一側,暗暗的給黛蘇打了個手勢。
接收到青芷的暗號後,黛蘇頓時醒悟過來,而後,轉身看向了跪在一側的潤雨,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臉肯定的說道:“奴婢是將紫粉送給這位潤雨姑娘了。”
黛蘇話一出口,晏宛綰心頭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緊握繡花錦怕的手指不由鬆了鬆。
一側的趙氏立馬就不願意了。
忙活了這麽一大圈,她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將這個叫做潤女的戲子趕出錦安候府,現如今晏宛綰和黛蘇挑出來拆她的台,她當然是一萬個不願意的。
“從這小蹄子房內搜出來紫粉時,她從未說過這紫粉是別人送的,適才黛蘇挑了棉簾進來,眼瞅著這小蹄子要撞櫃子尋死,也是未曾給她辯解幾句。”
“怎的三丫頭剛剛問了這麽一句,黛蘇就將所有的事情都給應下來了,這其中怕是有什麽古怪吧?”
陰陽怪氣意有所指的如此說了,趙氏不由惡狠狠地看向了黛蘇的方向,冷聲道:“黛蘇,你可是要瞧清楚了,莫要胡說。”
“如果今後被我發現你說了謊,我定是不會輕饒了你的。”
自家小姐發了話,黛蘇自己的命都可以交到晏宛綰手裏,這一兩句不痛不癢的威脅,黛蘇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
轉身,黛蘇伸手捧了那潤雨的臉頰,讓潤雨抬起頭來,佯裝細細的看了潤雨的模樣之後,這才轉過身,恭恭敬敬的跪下,給侯老夫人磕了頭,回話道:“老夫人,適才奴婢細細的看過了,我們家小姐賞賜的紫粉,奴婢確實是送給這位潤雨姑娘了。”
“前幾日咱們府裏擺台子唱戲,主子們恩厚,特許了我們做奴才的也去聽了,當時奴婢聽了戲曲,特別喜歡扮了花旦的潤雨姑娘,曲終人散的時候,奴婢就想送給潤雨姑娘一份禮物,可是,奴婢手上銀兩不多,實在是拿不出什麽體麵的東西來,這就想起來了小姐賞賜給奴婢的紫粉,這才轉頭贈送給了潤雨姑娘。”
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就連晏宛綰都要對不著頭尾的黛蘇另眼相看了。
晏宛綰未曾想到,黛蘇捧了那潤雨的臉細細端詳了,竟就看出來戲曲中她演了花旦。
黛蘇的話說完,暖閣之中卻是死一般的寂靜,唯有炭火盆中的銀炭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晏宛綰抬頭瞧了侯老夫人,卻是見侯老夫人正瞪大了眼睛,癡癡的盯著那跪伏在地上的潤雨。
陳氏亦是驚的合不攏嘴。
祁蕭則是雙眸若有所思的凝視著晏宛綰。
整個屋內最沉靜的反倒是趙氏,想來是因為她早早地已經見過了潤雨的模樣,才能不驚慌。
晏宛綰適才隻顧著聽黛蘇說話,倒一直未來得及看那潤雨的模樣,隻想著,能值得趙氏出手謀劃的,想來也是模樣不差的。
這個時候眼見室內人這複雜不一的表情,晏宛綰倒是對潤雨的長相也生出了些許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