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的話未明講,但是,晏宛綰心裏卻是清楚,難纏的哪裏是崔婆子,而是崔婆子身後的趙氏。

錦安候府每個院子裏麵都有這麽一個難纏,且有些臉麵的下人,這人皆是趙氏管家的時候,安排下去的。

趙氏對錦安候府眾人的監視,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想來,趙氏安插在吟秋院裏的人,就是這個崔婆子了。

“過去看看吧!”

晏宛綰淡淡的回了青芷一句,腳下的步子卻未曾有絲毫的停頓。

“我老婆子要被你們這些小蹄子給冤死了,我在侯府裏待了二十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現在老了,不中用了,反倒是要讓你們給欺負了,我心裏好苦啊!”

來到吟秋院門口,崔婆子的哭喊聲已經十分清晰的傳過來,就連那抽噎聲都聽得特別清楚。

吟秋院裏此時哭的,不僅僅有崔婆子,還有跪在院子中的秋分。

秋分的後麵還跪了兩個小丫頭,晏宛綰看著這兩個人眼生的很,應該是不經常在院子裏麵見到的,自然也是不知道名字的。

“崔媽媽,你話不能這麽說啊,我們幾個哪裏就冤枉您了?”

“你吃沒吃酒,你自己心裏麵清楚。”

“幾個月以來,你嫌棄我們沒經驗,主動求了夫人,小少爺是您貼身伺候著的,現在小少爺出了事情,你反倒是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們身上嗎?”

院子裏跪著的丫鬟七嘴八舌的反駁著彼此的話,想來,還在為了澤哥受傷的事情相互推諉。

“不怪你們,難道想怪我這麽個老婆子嗎?我告訴你們……”

被秋分幾個小丫頭駁了麵子,崔婆子發了火,又開始高聲嚷嚷開。

她的話還未說完,當看到吟秋院門邊站著的晏宛綰的時候,崔婆子不由住了嘴,垂了腦袋,眼神卻是時不時地偷偷的瞄向了晏宛綰。

“見過三小姐。”

崔婆子住了嘴,秋分也是順著崔婆子的視線,發現了晏宛綰,不由趕緊恭身行了禮。

“澤弟弟在哪裏了?”

晏宛綰不想理會她們之間的錯處糾葛,隻能當什麽都沒有聽到。

“三小姐請隨奴婢來。”

秋分一看就是個靈透的,聽了晏宛綰的問話,不由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快步引著晏宛綰朝著西廂房暖閣內走了過去。

晏宛綰還未進暖閣的門,澤哥兒撕心裂肺的哭聲已是傳了過來,中間夾雜著陳氏的心疼的嗚咽聲,聽的晏宛綰的一顆心都跟著揪起來了。

顧不上讓秋分再通傳了,已是自顧自的挑了棉簾,走進了暖閣內。

秋分自知自己有罪過,未曾陪著晏宛綰進暖閣,待晏宛綰進了暖閣之後,秋分便自顧自的退回到了院子裏麵。

“夫人,三小姐過來了。”

秋分的姐姐秋菊此時正在室內伺候著,晏宛綰剛踏入房門,秋菊趕緊擦了擦眼淚,俯身對陳氏說道。

這個時候,晏宛綰發現房間內不僅僅有陳氏,馬姨娘和晏宛蓉兩個人也還在暖閣內坐著。

澤哥兒被陳氏抱在懷裏,脖子上通紅一片,已經起滿了棗兒一般大小的水泡,隻是肉眼看過去,就知道這燙傷挺嚴重,小小的身子在陳氏的懷裏麵扭來扭去,不停地哭喊著,一張小臉都憋成了青紫色。

陳氏一雙眼凝望著懷裏的澤哥,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順著小臉滾落下來。

這麽一會的功夫,陳氏一雙眼睛已經紅腫的好似核桃一般。

陳氏哭,馬姨娘和晏宛蓉也是跟著不停地抹眼淚。

“三小姐,這可該如何是好啊?”

陳氏抬頭望了晏宛綰一眼,接著又是慌亂的啜泣哭起來。

“二嬸嬸,你快先把澤弟弟放在床榻上,讓祁公子瞧瞧。”

“祁公子的藥靈的很,用上藥,澤弟弟就會好受許多的。”

從晏宛綰的方向看過去,隻能看到澤哥的脖子上有紅腫腫的水泡,晏宛綰不知道小家夥的身上是不是有傷。

如果澤哥的身上也有燙傷,陳氏這般抱著他走來走去,衣服料子摩擦他的皮膚,自然是更加的疼痛難忍的。

“好,好,好。”

“祁公子,您快過來給看看,可……可有什麽好辦法沒有……”

陳氏一句話沒說完,嗓子裏又哽咽上了。

晏宛綰來到陳氏的身側,隻能輕輕的拍打著陳氏的後背,柔聲的安慰了陳氏。

“準備些開水和幹淨的棉巾過來。”

祁蕭在床榻上坐了,先是將澤哥的衣服都解開,在發現脖頸連著後背的燙傷處還沾滿了香灰後,祁蕭先是皺了皺眉頭,而後,吩咐眾人道:“你們先出去。”

“這……”

陳氏望著床榻上仍在哭泣的澤哥,雖然心有不舍,可在晏宛綰的勸說下,陳氏還是跟著眾人走出了暖閣。

或許,祁蕭在陳氏等人的眼中隻是一個懂得醫術的人,可是,晏宛綰卻是對祁蕭有著十二分的信任。

“二嬸嬸,你放心好了,會沒事的。”

來到暖閣外屋,陳氏仍在抹眼淚,晏宛綰和晏宛蓉兩個人忍不住不停地勸說了陳氏。

“哎,真是遭罪啊!”

“你說說,這些下人怎麽這麽粗心大意啊,哎!”

馬姨娘坐在一邊,也是跟著一邊掉眼淚,一邊不停地歎息道。

“這一次,那崔婆子無論如何是不能再留了。”

“無論她是誰的人,我都要讓她付出代價。”

陳氏想到了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忍不住生氣的說道。

這是晏宛綰第一次見到陳氏動怒。

原來,溫順如羔羊的陳氏,也是會生氣的。

“二嬸嬸,現在還不是說這些雜事的時候,現在最緊要的,就是要把澤弟弟給治好了,隻要是他沒事,其他的事情,無論怎麽處理都是不要緊的。”

晏宛綰心裏清楚,在趙氏這裏,硬碰硬根本就討不到任何的好處。

既然崔婆子在趙氏的縱容下敢做錯事,在吟秋院帶頭挑事,那麽,趙氏肯定是想好了萬全的退路了。

盲目的對著崔婆子揮刀,到最後反倒受傷的會是自己。

晏宛綰擔心陳氏氣憤之下會失了分寸,忍不住柔聲安慰了陳氏,又點了事情的利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