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牽扯到了錦安候府的利益,侯老夫人的態度就異常堅決。

晏宛綰等三人自是不敢怠慢,皆是從座椅上站起身來,齊齊的回了侯老夫人。

“老夫人,楊姨娘和四小姐過來了。”

晏宛綰等人還未落座,棉簾外丫鬟的通報聲已是傳了進來。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到暖閣門口時卻又停了下來。

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從暖閣棉簾外傳了進來。

晏盛平聽的心碎不已,幾次手握了紅木椅邊想要起身出去,卻都被侯老夫人冷冷的視線壓製了下來。

“楊姨娘,不要耽擱了,老夫人在裏麵都等急了。”

常媽媽一邊說著,一邊挑開了棉簾子,率先從房間外麵走了進來,在侯老夫人的身側站了。

而身後的楊氏則是被晏宛綺和琴兒兩個人攙扶著,步履緩慢的從暖閣外麵走了進來。

此時的楊氏看起來還真是大病未愈的樣子,不僅一張臉蒼白到毫無血色,就連頭上華麗的釵環也已經卸下,烏黑的長發隻用一根綠色的玉簪子挽住,更給她增添了幾分病弱姿態。

“……咳咳咳,妾身給母親請安。”

“孫兒給祖母問安。”

進了門,楊氏和晏宛綺看著滿屋的人,先是微微一愣,回神後,兩人趕緊恭恭敬敬的給侯老夫人施了禮。

楊氏弱柳扶風,屈身下去,險些整個人都要癱軟在了地麵上。

被晏宛綺伸手扶起後,楊氏不由微低了臉頰,斜斜的朝著晏盛平的方向瞄了過去。

楊氏心中清楚,她這般裝柔扮弱,整個屋子裏唯一能打動的也隻有晏盛平了,可是,這般無動於衷的晏盛平,讓楊氏的心裏有些發虛。

“看你這病的站都站不穩的模樣,趕緊在那最邊上坐下吧,莫要把病氣帶過來了。”

晏盛平忍了心疼,皺著眉頭,冷冷的吩咐楊氏道。

“哼!”

楊氏正要順了晏盛平的話,和晏宛綺在最末端的椅子上坐下,這個時候,端坐在上位的侯老夫人卻是毫不掩飾的給了楊氏一個大白眼,冷哼出聲。

侯老夫人雖未發話,可這意思已是很明顯。

借楊氏幾個膽子,此時也不敢坐下了,隻能在暖閣正中央繼續站著。

“喲,楊姨娘這是怎麽了?”

“這麽幾個時辰的功夫,病的都去了半條命了?”

“莫不是被那楊二給嚇得吧?”

趙氏笑著率先開了口,看似關切的話語間,卻是滿滿的嘲弄。

宴席之上,楊氏讓她有多麽丟臉,她這個時候就要讓楊氏多麽的難受。

“……咳咳咳,大嫂嫂,妾身是受了風寒,誘了舊時咳疾,這才……咳咳咳……”

“若不是母親急召,妾身萬萬不敢來你們跟前湊著的……咳咳咳……”

話還未說完,又是一陣掏心掏肺的咳嗽,看的晏宛綰都不由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清茶,趕緊潤了潤嗓子。

不得不說,晏宛綰是真佩服楊氏這頑強不屈的精神,都到了這種時候了,她竟還能左顧右盼而言其他,完全佯裝什麽事情都未曾發生過。

或也隻有這般人物,才能摒了世俗眼光,蟄伏著做十幾年不見光的外室吧?

“好了,你這咳過來咳過去的,咳的我老婆子頭都要裂開了。”

侯老夫人皺了眉頭,十二分嫌棄的看著楊氏說道。

在侯老夫人的招手示意下,祁蕭緩步來到了侯老夫人的身側,修長的手指在侯老夫人的頭頂上按摩著,瞬時,侯老夫人緊皺的眉頭舒展了許多。

“有什麽要問了,趕緊問,問完了,趕緊把她給我打發了。”

侯老夫人實在是無心再慢慢捋順這亂糟糟的一團事,便招呼了趙氏。

趙氏得了這差事,卻是高興的緊。

先是起身回了侯老夫人的吩咐,趙氏這才端坐在了紅木椅上,沉聲道:“說說吧,那楊二可是你親哥哥?”

“他是妾身的哥哥,隻是,我們已經……”

楊氏正待辯解,趙氏卻是不給她機會,冷笑道:“是你哥哥就對了,還有什麽隻是?”

“你進錦安候府的時候,可是口口聲聲的回稟了母親,說你是孤女,這欺瞞長輩的罪名,你擔著不虧吧?”

趙氏看似在問楊氏,卻是壓根未曾給她留回應的時間,趙氏接著出聲問道:“那楊二是偷盜作奸犯科被流放之人,這個,你可知道?”

“妾身不知。”

這個時候,楊氏也已經察覺到了趙氏的目的,隻要是她點頭應下罪名,趙氏根本就不該她留辯解的時間。

那她提前想好的應對說辭就派不上什麽用場了,最後隻能呆呆地等著別人發落。

“不知?嗬,好一個不知。”

趙氏捏了青色綢手絹,單手重重的拍在了身側的方桌上,而後,猛然之間站起身來,將錦安候放在身側的幾張抄錄案底捏在了手中,而後,扔到了楊氏的麵前。

“楊二作奸犯科不是一次兩次了,而每一次官府可都是細細的做了記錄了。”

“那些日子裏,你和楊二兩個人尚且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對於楊二獲罪的事情,你竟然說你不知道?”

“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不老實交代?我看你是壓根就未曾把咱們老夫人放在眼裏,更是未曾將這個錦安候府放在眼裏。”

錦安候府到了晏盛平這一代雖然已是在貴族圈子裏沒落了,可是,在京師這般地方,調調曾經的檔案和案底,那還是輕輕鬆鬆的。

隻需短短幾個時辰,錦安候府已經將自己想要的信息,都盡數收來了。

這是楊氏未曾想到的。

望著地麵上散落的幾頁紙張,楊氏未曾去撿起,而是麵色難看的死死地盯著。

這個時候,晏盛平也有心要幫著楊氏開解,卻亦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明知楊二乃是獲罪流放之人,此生不得回京師,可你不僅把他帶回了京師,還帶到了我們錦安候府的宴席上,你居心何在?”

此時的趙氏大義凜然,就連說話的語調都不由跟著抬高了許多。

一番說辭,恰到好處的調動了暖閣內眾人的仇視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