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飛對左佑的來訪並不感到突然,從上次謝儷說起的左佑的表現來看,他斷定左佑也存在一定的心理障礙。在這個世界上,誰又沒有或多或少的心理問題呢?隻是大部分人並不自知罷了。他斬釘截鐵地對左佑說道:“是的,幻覺也可以傳染。這就是心理學上所說的暗示作用。”
丁飛解釋說,心理暗示就是暗暗地、毫無疑問地相信別人所說的一切,或者毫不懷疑地相信自己所感受到的一切,它是一種特殊的信息傳遞方式。比如,有一個人,進入冷藏室後不小心被關在了裏頭,頓時極度緊張,越想越怕,越怕越冷,最後“冷”得縮成一團,竟在驚恐中死去。可是,當時冷凍機壓根兒就沒有打開,冷藏室的溫度並沒有冷到凍死人的程度。那麽這個人是怎麽被凍死的呢?這就是“心理暗示”的結果。他老想著“我快死了”,一遍遍地進行自我暗示,結果就真的死了。
左佑聽著丁飛的解釋,覺得莫名其妙:“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你愛謝儷嗎?”
左佑一怔,有點惱火:“你問這個幹什麽?”
“愛情是世界上最說不清道不明的,它能使人煥發出無限的創作欲望,能使一個凡夫俗子脫胎換骨,能使一個平庸的士兵變成一個鏖戰疆場的勇士,它也能使一個心智健全的人迷失方向,使幹練敏銳的警察找不到自我……”丁飛頓了頓突然問道,“你是相信褒姒還是相信謝儷呢?”
左佑看著丁飛,一時之間懵懵懂懂。
“因為謝儷長得像你失蹤的老婆,所以你愛上了謝儷,愛得很瘋狂,謝儷說的話,起初也許你會懷疑,可是漸漸地,你也開始認同了。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於是謝儷病態的幻覺也被你當真了,於是你以為褒姒真的複活了,甚至你也能看到褒姒了。”
“你是說,褒姒果真不存在?”
“起碼我沒有看到過。”
“可是上次你……”
“不要提上次的事了,”丁飛斷然打斷了左佑的話,“我已經說過,我本來就有支氣管炎。”
左佑陷入了一片茫然,如果真的是幻覺,那麽凶手是真有其人了,他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冷酷、無情、殘忍……披著一張道貌岸然的外衣,打著懲奸除惡的旗號,幹著無恥殘忍的事情。
而丁飛則在想著程然的事,一個女人,一個警察的妻子,突然之間竟然失蹤了,這事總顯得那麽蹊蹺。她是真的失蹤了,還是離家出走了,甚至跟人私奔了?左佑能幻想出褒姒,說明他心智方麵是不健全的,那麽,他會不會忘記程然出走的事?心理學上講,這叫選擇性遺忘。於是丁飛問道:“你幻想中見到褒姒時,是什麽感覺。”
那是什麽感覺啊?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冷酷地浮現在眼前,左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怕,冷,很恐懼。”
“褒姒不是長得很像程然嗎?你怎麽會怕呢?”
“不知道,我每次夢到她時,都覺得特別害怕,夢醒了又特別後悔。”
“後悔什麽?”
“後悔沒有跟她講話,後悔沒有抱抱她。”說著,左佑的眼眶又濕潤了。
丁飛疑惑地看著左佑,想象著在這個警察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