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情泡沫（7）
愛情泡沫（7）
“1992年，又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發表了詩篇，天進間蕩起滾滾春潮，征途上揚起浩浩風帆，春風啊吹綠東方神州，春雨啊潤滑了華夏故園。啊中國，啊中國，你展開了一幅百年的新畫卷，你展開了一幅百年的新畫卷，捧出了萬紫千紅的春天……”
鄧小平南巡，給珠江三角洲乃至全中國帶來了百年一遇的建設大潮。當年在珠三角乃至全國，興起了一場撤縣設市的浪潮，縣領導一夜之間就成了所謂的市領導。眾多地利和經濟基礎較好的縣級市領導更想著大發展，使自身經濟實力超越管轄自己的地級市，並從中“獨立”出來。
可是僅僅過了十年之後，另一股浪潮又卷了過來——撤市設區，一些地級市的本埠城市發展受局限了，眼看著所轄的縣級市又財大氣粗，越來越不受管。於是紛紛進行撤市設區。這些當年想著能“獨立”出來的縣級市，有的還享受地級市的行政權力，一夜之間又變成了地級市的一個區！真象是開了個玩笑，可謂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那些當官的，先從縣領導變成市領導，覺得脫胎換骨了，從一個農民農村領導，變成了城市的領導；但從市領導變成了區領導，著實不太習慣。特別是外訪時，竟覺得底氣不足，不夠派頭。
原過所在的崖海市，正經曆著由縣變市，再變區。他是從加班製作的一種產品中得知了這一消息。因為這一批共2000部電話機上都印有“崖海撤市設區紀念”的字樣，想必是政府部門準備搞慶典，公司向有關方麵送出的禮物。
李知賢來到修理組例行檢查，他把原過叫到一邊說：“今晚下班別回去了，來我辦公室。經理叫我接待幾位客人，他們都是從香港來的新主管。你記得把小荷也叫上。”原過感激地點點頭。
晚上，原過、小荷跟著知賢，還有公司辦公室的兩位女同事，乘上公司的麵包車來到市郊一家很高級的銀宮酒店。原過很少到這麽高級的酒店吃飯，顯得很拘束。而小荷卻很自然，那樣子，好像對這裏已很熟悉。那不奇怪，她跟著知賢，大場麵見得多。原過和小荷坐在一個角落裏，翻看著卡拉O歌簿。知賢則和經理、廠長他們與新來的兩位主管談笑著。
上湯了，大家圍著餐桌坐下。
“阿賢，這兩位工友叫什麽名字？譚總經理很客氣地問。知賢：“這位叫許原過，這位叫池小荷。都很能幹。”“譚經理好。”原過和小荷差不多齊聲說。譚先生向兩個打工仔伸出手來，“你們辛苦了！”原過征了一下才和他握了手。這位經理先生真客氣，沒有架子。
吃完飯後，大家又來到酒店的音樂大廳聽歌跳舞。一支舞曲開始了，可能剛才吃飯喝了點酒，原過有些興奮。他伸手邀請小荷跳了一支舞，小荷很樂意地接受了邀請。兩人跳完，回到座位，眾人鼓起了掌來，原過很禮貌地致謝。
女歌手柔美的歌聲、五彩旋轉的燈光、甘涼的啤酒，還有，與佳人一舞忘情━━真開心！有點熱，原過“咕咕”地喝光了一杯啤酒。能和這些經理、主管、主任一級的人馬能坐在一起，原過感到莫大的榮耀。似乎有一天，隻要幹得好，肯定可以坐在知賢這樣的一個位置；老天對我還不算太壞，在這裏竟遇上了知賢這樣的好人。
“原過，你坐過來。”坐在卡座另一邊的知賢向原過招手。原過很自然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知賢輕推了下楊先生，說：“楊主管，你過去吧。”楊先生就過去坐在小荷身邊了。“來！原過，”知賢舉起杯，“我們喝酒，敬譚先生一杯。”大家碰了杯。
舞曲響起，楊先生邀小荷跳舞，看得出，她有點不情願，但還是接受了。今天五男三女，跳舞缺舞伴。原過明白知賢叫楊先生坐在小荷身邊的意思，讓客人玩得開心點。楊先生又向小荷勸酒，小荷喝了一點點。楊先生搖頭：“不夠誠意！來，我喝一杯，你喝半杯吧。”小荷不高興地噘起了嘴，“我不會喝酒！”知賢：“小荷！今天需要你有好表現的時候，你怎麽這樣？”
小荷不滿地看了知賢一眼，拿起杯，頭一仰，“咕咕咕”地，大半杯啤酒喝下去了，接著連咳嗽幾聲。大家都鼓起了掌，連聲叫好。原過也鼓起了掌，他有些心疼，但知賢怎麽不知心疼小荷呢？
“池小姐這麽給麵子，你要喝兩杯才算有誠意了！”譚經理對楊先生說。楊先生連聲說好，把自己的杯加滿，又把小荷的那隻空杯加滿，一連喝了兩杯酒。卡座裏又是一片掌聲。小荷因為喝了酒，臉蛋也變紅了，更加動人。
“池小姐，我請你跳個舞。”譚總經理站起來伸出手。小荷瞥了一眼知賢，站起來和譚先生進了舞池。大家都圍著小荷說笑，那兩個辦公室的女同事倒被冷落了，很沒意思地坐著。這也沒什麽奇怪，她們沒小荷漂亮，不裝作很清高。
小荷跳完舞，並沒回到原位，而是擠到了知賢和原過之間。剛坐下不久，知賢又叫原過坐在小荷原來的位置，叫譚先生坐在小荷身邊。原過沒表示異議，但他第一次對知賢產生了一點點的不滿。知賢怎麽能這樣讓別人尋小荷開心呢？說說笑笑中，兩個多小時眨眼就過去了。原過初時的“真開心”的心情沒有了，坐在一邊看著他們快樂。
“10點多了，吃宵夜吧，點些什麽吃？”譚先生叫服務員點了些小吃和點心。小吃上來了，楊先生又給大家斟滿了酒，大家都站起來一起碰杯，一些酒灑在了食品上麵。
“來，小荷，吃個點心。”譚先生拿了一個油煎叉燒包給小荷，小荷沒接，自己伸手拿了一個。譚先生咬了一口，點了點頭：“不錯，大家都來嚐嚐。”他又轉過來問小荷：“池小姐，這包子怎麽樣，好吃吧？”小荷抗拒地說：“不好，都沾了酒。我買早餐，喜歡吃有布蓋著的包子，那樣衛生些。”
“有布蓋著的包子？……哈哈！”譚先生大笑起來，“有布蓋著的包子……我也喜歡吃，哈哈！……你有嗎？”“哈哈哈！……”整個卡座裏的人除了原過，一個跟一個都大笑起來。
B*****大笑聲甚至蓋過了歌手的歌聲。別人都不知道有什麽這麽好笑。原過迷惑地看著譚先生和小荷。小荷臉通紅。譚先生的眼光在她胸前掃了一下，原過明白了━━真猥瑣！但他還是忍不住笑起來，而且也笑得停不下來。
大家都樂倒了。等笑聲稍稍收斂，小荷不滿地指著那碟包子對譚先生說：“你要吃就快點吃，再不吃別人吃完了！”
“對，一吃就要吃兩個。”譚先生還沒吃完手裏的，卻伸手又拿了一個。眾人又說“哈俁”地樂不停。有的氣喘，有的紅了臉，有的捂肚子，有的指著譚先生，有的癱坐在沙發上。小荷把手中的半個包子往杯裏一丟，起身離開，去洗手間了。
譚先生見狀，還沒笑免癮。他轉身對知賢說：“這位池小姐很有意思。什麽時候，你看把她調到辦公室吧。做文秘接待工作。”
“沒問題！多謝譚先生提拔她！”
“不客氣。”譚先生用力地咳嗽了幾聲，那是笑的。
提拔？這也算提拔？坐在一旁的原過很不解。以知賢這麽聰明，沒理由不知道譚先生的用意吧，難道是喝醉了？瞧他那好色的眼神，也不知是何居心。經過這麽一場大笑，大家都已覺得這麽聽歌跳舞已沒多大意思了。於是結帳離開了歌廳。大家坐車一回到廠裏，原過把知賢拉到一邊，“阿賢哥，譚先生說要把小荷調到辦公室去，我看不是不去好。也不知道是什麽用意。”
“嗯？”知賢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你別理那麽多。早點回去吧。”知賢轉身開了摩托車，載著小荷送她走了。
原過歎了口氣，就算你巴結上司，也不能這樣犧牲自己的妹妹啊！不過，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是因為喜歡小荷想多了？有知賢照顧著，應該也不怕。廠辦裏總比車間裏好，特別是對女孩子來說，又幹淨又斯文，收入比車間高。
小荷在修理室又幹了幾天，知賢來叫她離開了，並向原過交待：“小荷要調到廠辦去。以後你們幾個人負責完成修理室任務。”小荷收拾著東西，看著原過，有點不舍的走了。幾個男工都很失落。說真的，有小荷在這裏，大家幹起來覺得特別輕鬆。但她一走，一天下來。個個都覺得睡不夠似的，沒精神。
小荷離開了，原過很難見到她了。僅是在她修理室幫他們辦理什麽材料，或是在上下班的時候才可能看到。每次下班，原過都爭著往外衝，走出廠房，來到車棚裝做整整車，磨時間，直到見到小荷來，裝作碰巧，大家打個招呼。
但這樣的機會還是很少，修理組少了一個人，不但人手少了，剩下的人工作效率也神奇地降了，而且怎麽也沒法提高到原來的水平。這樣，生產線下班了，修理組要加班就是很平常的事。而廠辦一般的很少需要加班的。這樣，能見小荷的機會就更少了。有時甚至一個星期也見不著，令原過感到一種莫名的煩燥和盼望。
偶爾見到小荷，小荷總是向原過報以善意而又親切的微笑。那天，即使陰雲密布，連晚霞也見不到，原過也覺得太陽升起來了。
“許哥哥，好久不見你了。什麽時候請我去看電影呀？”小荷甜甜地說。原過爽快地答應：“沒問題，今晚就可以！”其實，每次原過見到她，都想約她了，但沒勇氣。倒是小荷那麽大膽，提了出來。小荷瞪大眼睛：“真的？”原過：“我們修理組都好想你啊！”“我也是，我也好想你們。”正說著，修理組的幾個工友圍了過來，小荷一個一個甜甜地和大家打招呼。大家一起來到“食為天”大排檔。
“小荷，你不好了，”溫炎林說：“在廠辦幹，又舒服又多錢。我幹得也很好，怎麽不調我去？”原過說：“你想去？叫你媽把你生成個女的！”“去你的！”
“你們以為廠辦很好嗎？”小荷鬱鬱不歡地說：“我就想回修理組了。”“為什麽？”━━幾個工友都感到吒異，除了原過，“嗯━━”小荷看了原過一眼，“我在廠部裏，差不多每天都陪客人吃飯，跳舞的。煩死了！”溫炎林打斷她的話：“你不是吧？這麽好的差事，吃吃喝喝的，不用自己掏錢，還有得玩。你這不是在挖苦我們嗎？”
小荷低頭不出聲。
“你們以為陪那些好色鬼很有意思？”原過不滿幾個工友，僅因為有過一次經曆，原過怪他們都沒見過大場麵。
“小荷，那你不要求調回來？我們這也需要你。你走了之後，我們經常加班，都加悶了，回家連電視也看不著！”小荷：“我跟阿賢哥說過了。可他還是叫我留在這裏，說以後有前途。”
“那倒是，雖說陪那些好色鬼沒意思。不過從長遠來說，總比在車間好。”“哪一天，公司換個女經理，需要個男的陪就好了。”“去你的吧！沒誌氣！”“吃軟飯的！小姐，有沒有軟飯？來一碗飯給這個阿“桶”先生。”
“哈哈哈……”
吃完飯，一班工友又一起去看電影。四個男的一個女的，小荷一點也不害羞，而且她總是跟在原過身邊，坐也是坐在他身邊。工友們都看得出來，小荷喜歡原過，也說不清，可能是原過喜歡小荷。總之這兩個人的關係就不太尋常。看完電影，大家都很識趣，把送小荷的機會讓給了原過。
原過回到家，爸媽又問他吃飯了沒有，飯菜還留著。原過又有點餓了，吃了點菜進房間了。他的心情是那麽輕快，可以說，這是打退學之後從沒有過的。池小荷，一個好姑娘。怎麽好？就是因為她單純。與小荷“久別重逢”，竟令他那麽高興。這說明什麽？難道是真的喜歡她？可我愛的明如。小荷畢竟沒法跟明如相比。小荷也能成為賢妻良母，但原過追求的，豈止是賢妻良母這麽簡單呢？他需要的是精神上的心心相印，那種深層次的理解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