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情泡沫(5)
愛情泡沫(5)
許原過所在的生產線是第五生產線,主要是生產電話機。元旦前兩天,他回到車間,等了兩個多小時,都沒什麽任務,也讓工人坐在車間裏待命,不準到處走;寧願白付工資,也不輕易放假。
近10點鍾,那位叫李知賢的技術部副主任來到車間,叫大家集中到會議室。他告訴大家又準備生產一種新機型。不管新機型怎樣新,都是外表新,其內部構造大同小異。100多人僅用一天時間,很快都掌握了裝機的各種技能。正式的生產開始了。
吃過晚飯,原過又坐在房間裏看書寫作。許父敲開房間,手裏拿著一疊複印件。
“看什麽書呢?”許父笑容滿麵地問。
“《平凡的世界》。”原過把封麵讓他看了一眼。許父沒表態,他不知這是一本什麽書,但書名,卻能讓他接受。他也知道,這個兒子不會看些汙七八糟的書。
“最近有沒有想著學點什麽?你現在出來還是高中文憑,如果說想找個好點的工作,現在外麵都重視這學曆。”
原過沉默不語。他怕父親,又要講一通大道理了。
許父:“我今天去了教育局問過,看看讀這個這夜校什麽的。他們都說讀這個自學考試很好。不用去上課,隻要有高中基礎就可以學了。每年考試兩次。考一科合格就發證明,不合格下次再考,直到合格為止。”
原過看著父親,認真的聽。
“什麽時候把所有的科目都考齊了,就畢業。這樣考,也沒壓力。而且文憑也是國家承認的,聽說,不少國家也承認這個文憑呢。”許父說著把手中的資料打開給原過看。原過接了,認真而又有點有太相信地看著。對他來說,這樣的考試方式很有吸引力,與他那種“自由自在地學”的學習方式相吻合。他深深吃過補考不合格的苦頭。
“考什麽科目,我也幫你參考一下。”許父幫原過翻了幾頁,指著其中說:“英語聽說容易考些。隻要在高中的水平上稍稍提高就可以了,說是比二級高,但比四級低。你不是二級都通過了嗎?”
原過看著,沒發言。
“而且這門課科目算是最少的,才8科,如果一年能考合格三科,那麽三年就考完了。快一點,兩年就行了。”
原不定期翻看著其他專業的科目。
“你要是不想,參考一下其他科目也可以。”
“就英語吧。”原過似乎很果斷。
“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來嘛。”許父露出歡快的笑容,“那你明天就去報名吧。”其實原過的心情很急,真想立即拿到那個文憑。英語這一專業科目最少,基他的都是10幾科。
1992年第一個星期日,原過來到縣成人教育辦,報了三科:英語語法、英美概況和中國革命史。
“報三科這麽多啊?”那位笑容可掬的胖阿姨說:“第一次,報少一點好。報多了,分散了精神,若考不好,倒打擊了自信心。”原過笑笑,沒答話,心裏卻嫌她多事:我還想報四科呢,如果運氣好,隻一年就考完8科了?就算有點不順利,最多兩年考完,取了畢業證書。到時,與在大學的同班同學也是一起畢業。大家也算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原過翻看著課本,覺得內容並不深,有的還很淺。他多麽想早日出人頭地,一鳴驚人,風光一回給別人看看,證明許原過並不是孬種。
許原過是個慢性子的人,不到考試前,他是不會急的。不急,功課就看不下去,效率也不高。再加上平時加班的時候很多,晚上回家隻想看看報紙雜誌消遣,不想複習功課。四月份最後一人周末開始考試。直到三月末,許原過才開始急起來,進入真正的複課狀態。書本的內容並不深,大約相當於大學二年級英語水平,有的還淺薄些。
新電話機的正式裝配生產隻進行了一個星期。這天早上一上班,那位年青的技術部副主任李知賢,走過來叫了許原過、溫炎林、馮學健等五個男工來到一間擺放了幾張大桌子的房間裏。桌上擺放了幾套儀表,還有螺絲刀、鉗、烙鐵等工具。其實,從進廠第一天開始,原過就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李知賢,但那點記憶很模糊,很費勁地想了幾回,也沒想起。可能以前並沒見過他,隻不過他像某個人。但令原過感到親切的是,這位副主任也像認識他似的,時而殷切地看著他。
李知賢向大家介紹說:“經過一個星期的觀察和摸底,現在公司要成立一個修理組,派我負責。修理組是一個很重要的部門。我先和大家打個底,修理組的工資每天比生產線的人多2元。大家好好幹。
原過和另外幾個工友都互相看看,麵露笑容。
李知賢也輕輕一笑,向每個人發了筆記本和一枝圓珠筆。“今天我來講第一課。”他走到牆邊的一塊大白板前,取出筆在上麵寫了幾個字;電話機的原理。接著說:“在每一種產品的生產中,都可能出現不合格產品,特別是這類電子產品。零件經過篩選後,都是合格產品。但生產出的電話機卻不一定是合格產品。為什麽呢?它們大多數隻是一點小小的問題,我們檢測出來後,稍作修理或者換個小零件,就解決問題了。”
李知賢講課的內容,對原過來說很簡單,但他還是很認真地記錄著。他感覺到,公司對他的情況其實從有關的檔案資料中已清楚地了解了。此次招收工人的文化程度雖說是高中以上,但短時間內大規模招工,初中的也占了一定比例。在生產的過程中,許原過常常自己解決了一些問題,而且還教會了其他人。有幾次都令香港的主管人員大為驚奇,因而許原過的水平就是顯而易見的了。
不管怎麽說,這次被選到修理組,也是公司給他的一次機會。剛才原過和溫炎林離開生產線時,其他人都向他們投來了羨慕的目光。雖然不知這幾個人被叫去幹什麽,但大家都知道,肯定是好差事。
早上的學習結束了,大家脫去了工作服正要走,李知賢卻對原過說:“你先留一下。”原過再次接受了其他人羨慕的目光。
“還記得我嗎?”李問。果然沒錯!原過有點驚喜,原來他也認識我,“我覺得你很麵熟,但不記得在哪見過麵了。”
“我讀四年級的時候,你剛入學。”
“哦!你是大師兄!”原過驚叫道:“那時候,和你沒怎麽打過交道,你怎麽還記得我?”
“你是我們係的才子,經常在校刊上發表大作,我知道你的名字。”
“還什麽才子呢?”原過自嘲地搖搖頭,有些傷感,收拾著東西,準備要走。
“過去的事,還鬱結在心裏?中午吃頓飯,咱們聊聊?”
原過感到被人尊重和關心,本能地點了頭。
在離廠不遠的一家在排擋,兩人坐下。
“早幾天看了你的履曆,我很吃驚。但不覺奇怪。”知賢說:“你是不是讀錯了係?”原過:“有一半原因吧。”李知賢給原過斟啤酒,“那另一半原因是……女孩子羅?”原過:“這你也知道?”
“瞎猜的,蒙對了?”知賢自信地笑笑。原過:“說對也行,不過真正的原因還是我自己。”知賢感慨地說:“想不到我們係每一屆都至少有一個同學半途退學。”原過喝口啤酒,就伸手把李放在桌上的煙盒取過來,點了一根抽起來。
知賢:“其實,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現在的社會,有個文憑當然好,沒有,不也一樣出來撈世界嗎?我那一屆那個退學的同學,叫黃賓俊,出來後開了家電腦公司,才幹了三年多,發了,現在自己買了鋪位,還買了一套住宅,100多平方。春節前準備結婚了,到時我帶你去認識認識他。”原過:“這位黃師兄的大名我早聽說過。退學之後,有的同學也拿出他的‘先進事跡’開導我。他已成了我們這個係的大名人了,白手興家的榜樣。”
“不就是嘛!你現在提前兩年出來了,也是一個優勢。和我同一年入學的那一屆專科生,提前兩年出來,現在個個都撈得不錯,不是當了副廠長就是什麽主任,或者自己打開門做電器。我們這一屆有的本科生畢業有的也和那些專科生分配到同一家廠反而都要做他們手下!他們出來及時,有的幹得確實不錯。”
“唉━━”原過歎了口氣,“可我和你們不同,你們怎麽說也是學有所成,就算專科的也好,也算學成了一套技術。可我,根本就是一無所成。我知道黃賓俊的情況,他退學其實很冤枉,完全是因為英語和哲學、曆史那幾門文科補考不合格,但他的理工科在你們班是屬一屬二的。我聽人說,他在讀書的時候,就曾幫過一家企業解決了一項技術難題,廠裏獎了他2萬元。當時這件事在學校裏都轟動了。”
李知賢點頭表示確有此事。“當時他退學時,馬教授都向校長求情,要求網開一麵。但教務處還是按章辦事。不過,現在看來,退學對黃賓俊的發展更好。早兩年出來,能把握的機會更多。反正大多的電子專業課程他都學完了,畢業證書對他來說並不是很大用,我們早就看出來,憑他的才幹,不可能寄人籬下,肯定是自己出來開公司的。美國有一個傳奇人物,微軟公司的比爾蓋茨,他也是沒上完大學就去鑽研電腦軟件,現在有幾百億美元的家產了。”
“說說這些故事,讓我感到激動人心。但他們退學,並不是因為他們學無所成的。相反,比爾蓋芡本身是個電腦天才,因為覺得成立公司開發軟件更迫切,他才退學的。與他們的真才實學相比,退學是微不足道,甚至促成了他們成就事業。而我卻是主要因為理工科不過關。雖說學了兩年電子專業,其實沒學會什麽,我的基礎很差。”
“慢慢來,你別急。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我師弟。現在又在一個單位共事,隻要可能,我會幫你。”
“這個世界真小!我退學出來之後,最怕在廠裏見到熟人。一看見沒有,心裏還真的安定下來。但沒想到,最後還是有。”
原過舉起杯,兩人幹了。從談話中知道,李知賢原來也在一家國營電器廠工作。雖說他已幹了兩年多,成了技術骨幹,音響車間已到了沒他不可的地步了。但廠裏講究排資論輩,一直沒提升他職位,隻是一個助理工程師而已。國營廠吃大鍋飯,他隻比一般的職每月多100多元,每個月也就是600多元;若說住房分配,可能等到孩子讀小學了也不一定有。摳了兩年氣,這次看準機會,就跳出來了。當時廠裏威逼利誘,說如果辭職,就取消他國家幹部的資格。但知賢沒當回事,說走就走了。來到這邊,公司了解了他的履曆,當即就提拔為技術部副主任了,每月工資有1800多。這麽高的工資,兩年後可以自己買房子了。
幾天之後,許原過就被公司提升為車間修理組副組長了,每天的工資又加了2元,日工資達18元。而正組長由知賢兼任。其他人雖有些妒忌,但也無意見可提。原過知道,他的提升,除了本身的因素外,知賢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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