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入冷宮

一個男人怎樣才叫成功呢?坐擁萬金,揮錢如土;美女如雲,勾勾手指便有大把女人撲上來;朋友滿天下,遇到任何事情都搞得定,酒色財氣俱應有盡有。

那一個男人怎樣才叫失敗呢?沒錢沒房沒老婆沒朋友,這種人不僅在社會和單位上,沒人當你是回事,在家裏對著鏡子時,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

何方順就是後者。他今年27歲,但之前的二十多年裏,他都是眾人眼裏的成功人士。大學畢業後,他有多個選擇,出國或是留校,或是考公務員,他毅然選擇了後者。因為貧賤的出身已經讓他有了一個根深蒂固的觀念,在中國,當官是最好的出路。

於是,何方順就考上公務員,兩年後調到東方市人事局,成了當時最年輕的副科級辦事員,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隻要一有機會,他就會順理成章地成為正科,副處……

前途本來一直是按照預料中的那樣往前走,但誰知走著走著,就不動了。五年過去了,他還在副科的位置上,而當年那些遠不如自己的人,早已經與他並駕齊驅,甚至後來居上了。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都能猜到他肯定是觸及了某個官場忌諱,提前結束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官場上講究站位法則,一個得不到領導賞識的人注定是可恥和孤獨的。

下班後,何方順悶頭夾著皮包,走出人事局辦公樓大門。已經過了正常下班時間半個小時了,不是他忙,而是想避開下班的高峰期。

好像就這兩年的事,人事局偌大的院子裏不知不覺地停滿了私家車,哪怕是個剛參加工作的新人也有自己的車子,而他卻是一輛電瓶車。何方順一直很不解,雖然他已經被打入冷宮,但工資是不會少的,一個月拿到手就兩千五,除去寄回老家的,也隻能勉強生活,為什麽別人能活得這麽瀟灑呢?

他從院子裏角落裏推出電瓶車,正準備騎上去,一聲喇叭在耳邊響起,他抬起頭,見一輛別克停在身邊,一個戴著大墨鏡的女人探出頭來:“小何,回家啊?”

說話的是周娟,人事局辦公室主任。

周娟比何方順晚來一年,當時何方順是局裏最年輕的副科級,在市後備人才庫掛了號的,周娟一開始是在他主管的科室裏做辦事員,她美麗多情,又特會來事兒,一個年輕貌美,一個血氣方剛,沒過多久,兩人就在一次出差時,也不知道是誰主動,就進了一間房。

那一夜,周娟炙熱的身體讓何方順幾近顛狂,而他的能力也讓周娟欲罷不能。他們一次次地做著,不知疲倦,好像天塌下來,也要將對方融化一般。

何方順從來沒有想過他這是在以權謀色,因為他確實很愛周娟,在交往兩個月後,他甚至都準備買結婚戒指了,如果不是老家的父親突然患病,用去了他所有積蓄的話。

當他做完孝子回到局裏後,周娟卻突然告訴他要分手,理由是他們要買房子、車子,要過上富足的生活,而這些,何方順是不可能給得了她的。

當時何方順覺得這個理由很可笑,有哪個剛出校門的人可以買房買車呢?但他年輕有為,事業蒸蒸日上,日後有的是機會。可他沒挽留,因為他很有信心,日後總有她後悔的一天。

後來,周娟被調去了辦公室,五年後,她已經是辦公室主任,正科。而何方順不僅沒有一點進步,連原先的副科長也被頂掉。

有一次老冬告訴他,周娟其實在他請假去照顧父親的那段時間,就跟局長李洋好上了。老冬覺得,肯定是周娟在李洋的麵前說了些什麽,所以李洋成心想要壓製何方順。

如果說何方順在單位裏還有朋友的話,老冬算是一個。老冬之所以跟何方順是朋友,是因為快要退休了。他小心翼翼地在單位裏幹了近三十年,波瀾不驚地熬到了快退休的年齡,卻也沒熬個副科。事實上,在機關單位像他這樣的人多如過江之鯽,熬了半輩子,什麽也不是。

在老冬知道自己的命運將會跟他們一樣時,突然就想通了,於是就把這個單位裏除了何方順、人人盡知的事告訴了他。如果是當時,何方順肯定會怒氣萬丈,但現在,幾年平庸的生活早就磨去了他的棱角,他憤怒不起來了。

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周娟,然後跨上了車。周娟卻推開車門,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上來。”

何方順突然冒出一種屈辱感,雖然他早已經習慣了屈辱,但周娟憑什麽這麽命令自己?他看了看周娟大墨鏡下麵的飽滿的紅唇,忍不住地回想起它在自己的肌膚上遊走的情景,但臉上卻還是波瀾不驚地說:“什麽事?我得回去做飯了。”

“你上來!”周娟加重了語氣。

何方順皺了皺眉頭,坐上了她的車,說:“有什麽事就快點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