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美蓉看他,阮廣輝直接說,“結了婚之後,他們得住在我們村。”
這郭美蓉就不同意了,住娘家,說出去不成了她兒子倒插門?
況且,陸文宴有自己的工作呢,他住在紅星村,上班咋辦?
郭美蓉提出自己的問題,阮廣輝才不管,“反正廠裏離不開寶蓮,她現在是三個廠的會計呢。就算我們再招幾個小丫頭給她當助理,分管每一個廠子,寶蓮這個總會計卻是沒人能替的。”
“那我兒子也是在城裏教育局工作,這是鐵飯碗……”
“那能值幾個錢?一個月工資有五十塊嗎?寶蓮自己的工資,就已經有六百塊了,再加上獎金,福利,一個月最起碼一千。”阮廣輝說。
阮寶蓮管三個廠,每個廠兩百塊。
但是管三個廠,辛苦程度跟管一個廠不同,不是多管一個廠單單給加兩百塊錢的事,所以她的工資才這麽高。
郭美蓉也被阮廣輝的話說得一怔,一個月一千?
就算是陸安年那樣的幹部,一個月才一百多塊錢,這個數字真的是嚇到了郭美蓉。
不是她沒見識,而是實在沒法想象,阮寶蓮竟然能拿這麽高的工資。
廠子是阮家的,阮家有錢,這些郭美蓉知道。
不過廠子最終還是阮思嬌的,錢給誰,那得看阮思嬌的心情。
她倒是也聽說阮思嬌兩個哥哥結婚,阮思嬌給她哥和給家裏的錢,超過十萬。
但那是兩個人,而且是阮思嬌的親哥。
她姑姑結婚,她能給拿個一兩萬塊做陪嫁,郭美蓉就覺得頂天了。
可阮寶蓮自己這麽能掙錢……
郭美蓉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兒子將來的家庭地位問題。
不是她多想,實在是兩人收入太過懸殊啊!
阮寶蓮一個月的收入,就比陸文宴一年還多了。
她那麽有錢,平常的衣食物行,肯定都要好的吧?
陸文宴那點工資,不知道夠不夠她突然心血**,買一件衣服的錢?
不是郭美蓉擔心的多,這些的確都是事實。
假如一個女人身上穿的、平常吃的用的都是好的,動不動就是幾十塊錢出手。
而男人一個月才掙到幾十塊,那要買東西的時候,男人的錢必定拿不出手,這事關尊嚴。
這樣的兩個人,能過到一塊兒去嗎?
阮寶蓮也不想她哥太過為難陸文宴,主動說,“我跟文宴住城裏去吧,這邊的工作我照樣做。”
“那你不是要來回跑?”阮廣輝不同意。
阮寶蓮笑笑,“這點距離也不算什麽,從縣裏過來,也就幾分鍾的事兒。”
家裏有兩輛車,這兩輛車雖然是給廠裏用,但那輛白色的基本也就是阮寶蓮開,廠裏其他人要用車,都是開那輛黑色的。
畢竟阮思嬌回來,也是開那輛白色的車,大家不想把那輛車開舊了,或者弄髒了什麽的。
人家兩個女孩子開的車嘛。
阮寶蓮晚上開車回城,早上再開回來,廠裏萬一急用車,這車一整天都放廠裏,也不是不能用。
阮寶蓮說的沒有錯,可是阮廣輝還是不大高興。
住哪裏的問題,也不過是他故意為難罷了。
郭美蓉在一邊沒聽明白,“啥幾分鍾的時間?我們幾個從縣裏過來,騎車騎了二十多分鍾。你可不能為了趕時間,騎車太快,那太危險了。而且幾分鍾你騎再快也到不了。”
這倒讓阮寶蓮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她故意炫耀似的。
但郭美蓉都問了,她不說也不行,隻能含糊的說,“廠裏有車,我可以開廠裏的車,反正晚上廠裏也不怎麽用車。”
廠裏的車,郭美蓉就以為是他們送貨用的車什麽的。
阮寶蓮會開車,這倒是讓郭美蓉意外。
“我覺得,關鍵是他們兩個人互相喜歡,願意在一起。咱們這些做長輩、做哥哥嫂嫂的提出這麽多問題,也是替兩個年輕人未來的生活考慮,怕他們會出什麽問題。其實他們兩個這麽喜歡彼此,雖然家裏不是太同意他們結婚,他們不也是一直堅持著嗎?所以他們肯定能把日子過好的。”何翠出來打圓場。
阮華成也適時開口,“是啊,咱們擔心的問題,像什麽住在哪裏之類的,人家不都想出辦法來了嘛,倆人都是真心的,也都是孝順的好孩子,我覺得文宴這孩子沒任何問題,寶連能嫁給他,我這個當大哥的已經很滿意了。”
阮華成這麽誇陸文宴,郭美蓉很高興。
何翠在邊上勸著阮廣輝,這是阮寶蓮的心意不是?
他們若是不順著她的心意,將來她日子過的不開心,他們一家人肯定也開心不起來。
阮廣輝想想,這段時間也沒少替阮寶蓮張羅,可她真是沒一個看上的。
真要勉強她隨便嫁一個,阮廣輝還真不能同意。
未了,持反對意見的人終於不再吭聲了,這倆人的婚事在經過了那麽多堅難和反對的聲音之後,終於敲定。
陸文宴看到阮老太太和阮老頭終於點了頭之高,高興的都要飛起來了。
他真想現在就抱著阮寶蓮,原地轉圈圈!
不過他不能,長輩們都還在呢,所以隻能用炙熱的眼神看著阮寶蓮。
“我看咱們大家把空間讓出來吧,讓他們兩個小年輕也單獨聊一聊,咱們光在這兒談呢,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咱得給他們時間,讓他們自己規劃自己未來的小日子,大家都去我們那院兒坐坐,我那兒有嬌嬌帶回來的好茶,咱們喝茶聊天去。”何翠笑著說。
這事兒是理所當然的,肯定沒誰反對,沒一會兒屋裏就隻剩下陸文宴和阮寶蓮兩個人。
陸文宴幾乎是看著大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就站起來要往阮寶蓮那邊走。
“你站下。”阮寶蓮飛快開口。
陸文宴頓住腳步,不解的看著她,“怎麽了?”
“這是在我家。”阮寶蓮說,她還指了指開著的堂屋門。
雖然家人把大門替他們關上了,但堂屋門不可能關的,倆人也不可能去裏屋聊,被人看到了成什麽樣子。
陸文宴的心現在激動的不行,他真的很想立刻就把阮寶蓮緊緊擁入懷裏,用力抱緊她。
可是怎麽辦呢?似乎現在真的不行。
“你坐下,咱倆聊天。”阮寶蓮指了指陸文宴剛才坐的地方。
其實兩個人聊什麽呢?聊未來?那真沒啥聊的。
聊自己此刻的心情,不用聊,也能體會對方的心情。
長輩們留給兩個人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也就聊點隨便的話題而已。
陸文宴腦子是熱的,眼神更是炙熱的,到底聊了什麽,其實他並不怎麽知道。
反正最後回去,全憑郭美蓉和媒人的帶領。
倒是郭美蓉回家之後,有點發愁了,她請媒人打聽了,阮家那兩個兒子結婚,給對方的彩禮錢是一千一。
一千一百塊,她緊緊手,也能湊出來。
可那些大家電怎麽辦?
現在時興新四大件,不是原來的縫紉機、自行車、手表這些,而是洗衣機、電冰箱、電視機、錄音機這些大家電。
家裏有兒子,郭美蓉肯定提前就攢錢了的。
她也沒想到兒子才十九就要結婚,想著自己再攢個兩三年,家裏三個人掙工資,三年時間肯定還能再攢下至少三千塊錢。
這樣的話她肯定能給兒子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
但現在……
阮家有錢,到時候嫁女兒必定風光,陪嫁肯定不會少。
他們家跟人家的排場根本不搭,那不是讓人看他們家的笑話嗎?
郭美蓉回到家之後,就坐立不安的,一個勁兒的皺著眉頭搓手。
“媽,你能別再這麽走來走去的行嗎?”陸文宴無奈極了,郭美蓉這麽走,晃得他腦殼疼。
郭美蓉瞪他,“我這還不是為了你!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你媽為了你的事都愁成啥了,你還半點都不知道體量我。”
陸文宴無奈,“你有什麽好愁的啊,這婚事不是都已經定了嗎?”
郭美蓉甩個白眼給他,“婚事是定了,可是彩禮什麽的,都還沒有說呢。再說了,就算人家不要,咱家能不給準備嗎?還有到時候,人家那陪嫁,一車一車的,咱家這兒什麽都是寒酸的,你讓你媽的麵子往哪擱?”
陸文宴還以為又愁什麽呢,原來就是這個,他轉身就回了自己屋。
郭美蓉見此,氣得直喘氣。
她把自己發愁的事說出來,兒子就這麽走了?
連聽她說說都不願意嗎?她這麽發愁都是為了誰啊!
郭美蓉真想甩手不管了,她怎麽就想替他去阮家求親呢?
要是按她的想法,再等三年再讓兒子結婚,自己至於像現在這麽著急嗎?
郭美蓉正生悶氣,也想回房間把自己關起來的時候,陸文宴又出來了。
這回,陸文宴手裏多了個小紅本。
他來到郭美蓉身邊,把小紅本塞到郭美蓉手裏。
郭美蓉一怔,“這是什麽?”
看到是存折本,郭美蓉眼睛撲閃,“你的私房錢?”
兒子上班也有一年多了,家裏生活費什麽的,從來也不用他出,就連陸文宴的衣服鞋子什麽的,也都是郭美蓉給他買的。
平常陸文宴都是在家吃飯,不會像一些青年那樣喜歡朋友聚會喝酒什麽的,他花銷不大。
郭美蓉以為陸文宴上這一年半的班,也能攢個五六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