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嬌自己拿了個碗,把包肉包子的布袋放在碗上麵,她說,“我想著你們爸媽都沒在家,你們兄弟兩個晚飯應該吃不好,就把自家蒸的包子拿過來兩個。”

隔著布袋,肉包子的香味漂出來,讒得人直流口水。

葉永安的眼睛亮了亮,盯著那裝包子的布袋,可是他沒敢動。

葉永平則是把布袋拿起來,往阮思嬌手裏塞,“謝謝嬌嬌姐,不過我能給弟弟做飯,我們的飯馬上就做好了。”

這孩子,跟阮思嬌印象中的一模一樣,是個好孩子。

阮思嬌沒有接那個布袋,她笑笑說,“既然帶來了,你跟你弟就分著吃了吧。我今天過來是有另外的事想跟你們說。”

葉永平咬住自己的嘴巴,他覺得自己不能拿阮思嬌的包子。

可是阮思嬌完全沒有把包子拿回去的意思。

阮思嬌接著又問他,“我今天在鎮上聽到你媽和你三嬸吵架,聽你媽的意思,是想讓你去你三嬸那裏上班?”

聽到這話,葉永平垂下腦袋,沒有吭聲。

阮思嬌又問他,“你怎麽想的?想去你三嬸那裏工作嗎?要是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跟你三嬸說說。”

聞言,葉永平一下子抬起頭,他雙眼撲閃著看著阮思嬌,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裏盛著的,不是驚喜,而是害怕。

那害怕隻有一瞬間,卻被阮思嬌捕捉到。

“你不想去你三嬸那裏做工?”阮思嬌問。

葉永平的眸子又垂了下去,他沒說想,也沒說不想。

阮思嬌明白了,這件事,由不得葉永平。

他雖然比葉永安大幾歲,卻也隻是個孩子,他們必須依靠自己的父母才能活下去。

所以他們做什麽,決定權在葉洪波和朱芸的手上。

今天過來這一趟,阮思嬌至少明白了,葉永平是不想輟學的。

不是他拿不定主意,而是他也無可奈何。

阮思嬌拍了拍葉永平的肩膀,“我剛剛的話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你想去你三嬸那裏做工,就來找我,我幫你去跟他們說。不過在你跟我說之前,我希望你先不要把你的決定告訴你爸媽,可以嗎?”

葉永平沉默著,最後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阮思嬌又看了他們兄弟兩個一眼,這才跟顧沉舟一起離開。

走出葉洪波家的門,顧沉舟擰眉看著阮思嬌,“你最開始不是那樣想的。”

阮思嬌抬眸,她看著顧沉舟。

顧沉舟果然了解她,知道她過來,是想帶給葉永平希望,是想鼓勵葉永平繼續讀書。

看樣子,葉永平也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不至於阮思嬌幫了他,他反過來還要出賣阮思嬌。

明事理,這是阮思嬌幫人的底限,她不可能好壞不分,什麽人都幫。

就如幫甘棠那次,也是要甘棠自己醒悟,阮思嬌才會給她出可以賺錢的主意。

對於阮思嬌來說,出個主意而已,舉手之勞。

但她必須先確定,自己跟她要幫助的人之間,不是農夫與蛇的故事。

對於顧沉舟的疑惑,阮思嬌笑笑,“我是想讓他學會正確的思考方式。”

顧沉舟隱約有點明白,但又稍微有一點疑惑。

他沒有再問,這件事走著看好了,他早晚會明白阮思嬌的用意的。

兩人再回家的時候,阮寶蓮也下班回來了。

然後,阮思嬌在院裏看到了陸文宴。

阮思嬌眉頭微擰,“你來我家幹什麽?”

陸文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這兩天都要呆在你們村的,難不成你要我來回跑?”

“你有自行車,來回跑有什麽關係?紅星村到縣城又不遠。”阮思嬌說。

陸文宴瞪她,“感情不用你出力。”

阮思嬌嗬的一聲笑,“的確不用我出力。”

“你!”陸文安曼氣得咬牙切齒。

阮思嬌感覺偶爾逗逗這個中二少年,還挺有意思的。

隻要你跟他吵,他立刻就被帶偏節奏。

他怎麽沒想想,自己跟阮思嬌有什麽好吵的?

他們爭吵的這幾句,根本毫無意義嘛!

阮思嬌就是隨便逗陸文宴一下,然後她就進廚房給阮寶蓮幫忙去了,心裏絲毫不受影響。

陸文宴卻站在院子裏,氣得呼哧呼哧喘氣。

顧沉舟看陸文宴這樣子,無奈搖頭,當初他怎麽把陸文宴當了情敵,還吃醋了呢?

這智商,跟他分明不在一條線上嘛。

陸文宴笨嗎?其實也不事,他認真起來還是很聰明的。

隻不過至今為止他……還沒有認真過。

有陸文宴這個活寶在,阮家院兒裏歡聲笑語不斷。

關雲飛沒阮寶蓮回來的早,他回來之後原本是打算回自己住的那個院兒。

聽到阮老太太這院兒裏幾個人的說笑聲,關雲飛就被吸引了。

正好阮寶蓮出來,就笑著跟關雲飛打了聲招呼。

阮思嬌也立刻從廚房裏出來,衝關雲飛招手,“你最近在廠裏呆得怎麽樣?對廠子裏的事務熟悉了嗎?”

關雲飛靦腆一笑,“寶蓮姐這幾天教我不少東西。”

阮寶蓮也說,“雲飛接受能力很強,我教他的東西他都學得很快。”

被阮寶蓮誇了,關雲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阮思嬌卻注意到另外一件事,她眯了眯眼睛,“你喊我小姑姑什麽?”

關雲飛,“……”

他忘了這是阮思嬌的小姑姑了!

廠子裏有幾個年輕的女孩,見到阮寶蓮的時候都喊她寶蓮姐,於是關雲飛便也跟著喊寶蓮姐。

阮寶蓮見關雲飛尷尬,忙說,“雲飛比我小幾歲,喊我一聲姐多正常了。嬌嬌,你可不許鬧。”

阮思嬌不依,“他若跟你平輩,我豈不是得跟他叔?”

關雲飛忙不跌的擺手,“不不不。”

關雲飛不是那種死腦筋的人,他趕忙又鄭重的喊了一聲,“阮姑姑。”

阮思嬌表示滿意,“這還差不多,你要是敢長我一輩,以後也不用跟著我了,我哪敢用你?”

關雲飛聽阮思嬌這麽說,他眼睛亮了亮,原本關雲飛還以為阮思嬌要把他安排在廠裏呢。

聽阮思嬌這意思,往後他並不局限於呆在廠裏麵?

關雲飛正這麽想著,阮思嬌就又跟他說,“交給你個任務,回頭你注意留心,把每一版的糧票、工業券什麽的信息給我找回來,整理好。”

關雲飛不問阮思嬌要這個幹什麽,他無條件服從,點頭說自己一定辦好。

阮思嬌非常滿意,服從她交待下來的事,這是跟在她身邊做事的首要條件。

當然,也不能盲目服從,沒有自己的思想。

要服從,還要把事情辦得漂亮才行。

阮思嬌又回自家院子,實際是把阮廣輝稍回來的那一包各種票證拿過來,遞給關雲飛,“這些你都整理一下,成套的整理到一起,另外看看還缺哪些。”

陸文宴也湊過來,看著那些票證,不由問道,“阮思嬌,你弄這些幹什麽?這些東西馬上就不能用了。”

阮思嬌遞給他一個白眼,“收藏你懂不懂?”

陸文宴擰眉,“收藏也不用收藏這些東西吧?”

照陸文宴的思想,收藏應該收藏一些古代的東西,像什麽首飾、瓷器什麽的。

有一句話叫亂世黃金、盛世古懂嘛。

他們國家正在日益強盛,整個世界都在日益強盛,古董肯定會越來越值錢的。

陸文宴搖頭晃腦的說都會自己的見解,阮思嬌驚訝,“你還能懂這些?誰告訴你的?”

“書上看的呀。”陸文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阮思嬌覺得,在收藏這方麵,說不定陸文宴是個可造之材。

“陸文宴,交給你個任務唄。”阮思嬌說。

陸文宴看她神神密密的樣子,不由得也跟著神密起來,低頭湊近,“什麽任務?”

“跟關雲飛一樣,收集這些年國家發行的各種票證的信息,把這些信息都整理出來,最好是能找到實物,並根據你整理出來的信息,把這些票證整理成套,分別做成收藏冊。不過你可別把票證給粘到本子上啊,不能破壞這些東西。”阮思嬌說。

“這個我當然知道。”陸文宴一副你別小氣人的樣子。

相比起來,陸文宴的工作比關雲飛的工作難度要大一點,因為關雲飛隻要收集相關信息,然後把阮思嬌給他的各種票證整理成套就好了。

缺的部分,他整理出一份摘要告訴阮思嬌,這樣阮思嬌以後再收集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拿給關雲飛,關雲飛就能收歸到那些缺少的地方去。

陸文宴不僅要收集信息,還要自己收集這些票證。

不過難度更大的挑戰,陸文宴很喜歡。

“我肯定給你整理成套拿過來。”陸文宴說。

頓了一下他又問,“你要多少?”

“你弄多少我就要多少,不成套的也要,當然最好是盡量弄成套。還有就是一些外地的票證,也要。”阮思嬌說。

陸文宴立刻說,“沒問題。”

阮思嬌又說,“到時候要是弄到比較值錢的,給你倆發獎金。”

“這玩意兒還有人要?”陸文宴有些不可思議。

阮思嬌看他,“你以為呢?沒人要我收集這些幹什麽?倒貼錢嗎?”

陸文宴尷尬一笑,也是啊。

不光是各種票證,阮思嬌一並把收集郵票的任務也給這倆人布置下去。

陸文宴眼睛一轉,就有了一個好主意,在完成這件任務的方麵,他肯定比關雲飛強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