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的說出這幾個字,甘棠頭突然一歪,整個人都陷入昏迷。
“甘棠!”阮廣輝大聲叫著。
他看到身邊的河水裏,漂著一絲絲的紅,嚇得阮廣輝立刻把自己一隻手拿到麵前,滿手的血。
“甘棠你怎麽了,甘棠你別嚇我,你快醒醒。”阮廣輝大聲說著。
不知道甘棠哪裏受傷,阮廣輝也不敢動作太大,他小心翼翼的把甘棠抱到岸上,然後把甘棠翻過來。
甘棠的後背上,早已被血染透。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阮廣輝緊張到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臉上有求甘棠時被濺上的水花,混合著淚水。
然後,阮廣輝迅速反應過來,他把甘棠上衣掀開,甘棠後背被血糊了一片,也看不清到底傷在哪裏。
正好這時阮廣輝看到有人遠遠經過,他立刻大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救命啊!”
經過的是村裏人,阮廣輝認識,不過這會兒他根本看不清是誰。
沒一會兒,就有兩個人跑過來,原來是阮旺和他媳婦金鳳英。
兩人因為阮思嬌資助的飼料,這才養起了豬。
現在阮旺家的豬都已經出欄了,賣得的錢他們要還給阮思嬌,但阮思嬌沒要,說是暫借給他們,讓他們用那本錢再擴大養豬規模,等下一批豬出欄再還她錢也不遲。
不用還阮思嬌錢,這多出來的錢就能再多養十頭豬。
等到明年春上這批出豬出欄,夫妻兩個便能多賺兩三千塊。
阮旺夫妻對阮思嬌他們家人都是感激的。
何況這兩口子原本就是忠厚老實的人,看到甘棠受這麽重的傷,還有手足無措的阮廣輝,阮旺立刻說,“你先別動她,我們這就去找大夫去。”
去鎮上醫院請醫生已經來不及了,阮旺去請村裏會治病的達叔,金鳳英跑回去給阮廣輝家人報信。
兩人一起去的,沒一會兒阮旺就帶著達叔過來,阮廣輝家所有的人也都趕過來。
“怎麽回事?”達叔一過來就問,他還帶著自己做的藥箱子。
“她滑到河裏去了,仰麵倒下去的。”阮廣輝說。
達叔點頭,事出緊急,他也顧不得男女有別,把甘棠後背上的衣服掀開,阮旺趕緊背過身去。
阮家其他人,男人也都背這身,自覺的站在周圍,也難替甘棠擋一擋。
達叔拿酒精替甘棠擦掉後背上的血,同時幫她消毒。
酒精沾到傷口的疼痛,讓昏迷中的甘棠悶哼出聲,阮廣輝立刻就握緊了甘棠的手。
達叔清理完甘棠背上的血跡,一個比嬰兒嘴還要大的口子便顯露出來。
“她應該是被河底的石頭弄傷的。”達叔說。
河底的石頭多是圓潤的,但因為這幾天甘棠他們抓螃蟹,河底的石頭差不多被翻了個遍,那些尖利的角也有朝上的。
甘棠這麽直接仰倒下去,被割傷也是在所難免。
達叔倒不擔心這個傷口,他用手輕輕在甘棠後背上按了按,神色越來越凝重。
“怎麽了?”阮廣輝聲音顫抖。
達叔檢查完,整個眉頭都已經打結,“不太好。”
阮思嬌看著甘棠背上的那個大口子,心裏也是咯噔一下。
這口子,正好在甘棠的脊椎附近,該不會是……
“達爺爺。”阮思嬌開口,她隻覺得嘴巴發幹,“甘棠的脊椎……”
“她脊椎傷著了。”達叔有些沉痛的說。
阮廣輝也是高中畢業,他上過生物課,知道脊椎對人的重要性。
脊椎受傷,嚴重的很有可能會癱瘓!
甘棠傷的位置,在腰部上方,如果真的造成癱瘓,那就是高位截癱!
換句話說,就是甘棠很可能除了頭和手,別的地方再也動不了。
怎麽會這樣?
他剛剛因為甘棠說暫時不想嫁人,一時失控,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阮廣輝捂著臉,一個大男人當著這麽多的人,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小叔,你別……”阮思嬌也紅了眼睛,她說不出別的話,扭開頭雙眼不停的撲閃。
如果甘棠真的癱了,那可怎麽辦?
她才十八歲,花一樣的年紀啊。
她才剛脫離甘八斤和蔡花那兩口子,脫離那個不把她當人看的家庭,她的好日子才剛要開始,為什麽會這樣!
顧沉舟已經把廠裏的大東風貨車開過來,停在離這邊最近的路邊上。
可是現在甘棠受傷,誰也不敢抬她,就怕萬一動了她,再給她的脊椎造成二次傷害。
“要不拿個門板過來吧,做個簡易的單架抬著她。”達叔說。
阮思嬌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就看到離這裏最近的一座房子。
那是張二狗的家。
可現在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阮思嬌找上阮廣輝,直接就往張二狗家那邊衝。
“把門板拆了。”阮思嬌說。
阮廣輝立刻執行,上去就把張二狗家的門板給拆了下來。
張二狗兩個孩子正在院子裏玩兒,聽到大門砰的一聲響,嚇得立刻縮做一團。
阮思嬌安慰一句,“我們借你家的門板用一下,回頭一定給你們還回來。”
張二狗對自己孩子都下得了狠手,要是這倆孩子沒看住自家的門板,阮思嬌怕他倆被張二狗打。
阮廣輝現在也顧不得跟阮思嬌解釋張二狗現在的情形,拆了門板就抱著跑了。
現在的門板不是用金屬合頁固定的,而是上下門坎上麵挖兩個淺坑,門板側邊做得長一點,剛好放進那兩個淺坑裏,拆下來很容易,門板用完了再裝回去也非常簡單,而且不會損壞到門板。
阮思嬌跟阮廣輝一起跑了,張二狗這時拖著身子從屋裏爬出來。
“怎麽回事。”張二狗咳嗽著說。
他那兩個孩子躲著,也不敢接近張二狗。
張二狗罵了句,“兩個沒出息的東西!”
不過張二兒現在身體實在虛弱,他也沒多餘的力氣去罵兩個孩子。
“去,給我打聽打聽,看發生了什麽事。”張二狗吩咐。
他的聲音裏聽得出氣息非常弱,可是兩個孩子還是不敢不聽張二狗的話,老大趕緊拉著老二一起跑出去。
張二狗覺得,阮思嬌和阮廣輝那麽著急拆他家門板,必定是有什麽大事發生。
隻是不知道這大事,是什麽事了。
當張二狗聽到自己兩個孩子打探回來的消息,得知甘棠摔傷了脊椎,自然是大罵甘棠活該,詛咒甘棠最好永遠成個癱子,阮廣輝再也不肯要她!
當然這是後話。
阮思嬌他們一起,把甘棠送到縣醫院。
但甘棠這樣的情況,縣醫院根本就救治不了。
而且,阮廣輝也不會同意讓甘棠在縣醫院治療的,他的意見,是直接把甘棠送到省城醫院,或者直接去北京醫院。
阮思嬌讓顧沉舟把車子開去縣醫院,是要用縣醫院的救護車送甘棠。
他們開的大貨車實在是太顛簸,如果讓甘棠長時間躺在這樣的車上顛簸,很有可能加重她的傷勢。
但是,縣醫院就隻有兩輛救護車,如果出動一輛送甘棠去北京的大醫院,一來一回得要兩天的時間。
醫院裏隻剩下一輛救護車,萬一縣裏有需要急救的病人,怎麽辦?
“那不是還剩一輛嗎?”阮思嬌說。
縣醫院的人卻搖頭,“很有可能一輛不夠。”
阮思嬌眉頭緊緊擰起,如果她現在當上縣醫院的院長,一定立刻就把這個急救室的醫生撤掉!
他怎麽就知道未來一定會有兩個同時生病需要急救的患者?
而且就算出現那樣的患者,也是排在甘棠後麵的。
現在甘棠就是一個需要急救,需要這輛救護車的人,醫生卻在這裏推三阻四。
什麽原因?像後世那樣,為了錢嗎?
甘棠是要被轉送去北京的,後續肯定不會在縣醫院治療。
而救護車留在縣醫院裏,萬一拉回來一個需要急救的病人,縣醫院就能賺到錢?
阮思嬌覺得不應該是這樣,這時候的醫院以救人為第一位,賺錢反倒是次要的。
被送來的患者,醫生第一件要做的是救人,而不是讓病人家屬去繳費。
這樣做,自然會造成許多逃單的,可這樣做也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很多時候或許就多那麽幾秒,一個人的生命就能被搶回來!
否定自己最初的想法之後,阮思嬌又飛快的想著,到底為什麽他們不肯借救護車給她?
可是阮思嬌想不到了。
“這裏就有一個急需救治的病人,你難道看不見嗎?就算明天可能還有一個重症病人,但排隊也該排到我們後麵!”阮思嬌因為著急,開始有點口不擇言。
她不想跟醫生鬧矛盾,現在是他們要借用人家的救護車。
可甘棠的傷耽誤不得!
從這裏到北京,路況不好,最起碼也得一天一夜,這還得兩個司機換著開,一直不停的趕路的情況下。
阮思嬌真怕把甘棠送醫院晚了,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
阮思嬌著急,阮廣輝更加著急,他現在就想直接把醫院的救護車搶了!
或者,拿一把刀架在急救室這個醫生的脖子上,問他到底借不借!
刀沒有,但拳頭阮廣輝隨時帶在身上,他突然出拳,尋迅猛的揮向醫生的鼻子。
醫生文質彬彬,哪有阮廣輝的靈活?
那一拳,醫生躲閃不及,生生接下阮廣輝這一拳。
要不是阮廣輝的拳頭稍微打偏了些,隻怕這醫生的鼻骨都要斷了!